繁华的背面,总是藏着不为人知的贫穷与落魄。
偌大的一个金都,同样有那些掩映在霓虹灯下的辛酸之处。朱老伯的家住在这座让人迷醉城市的最边缘,低矮的小平房,破旧的小院落,后院几头还没有完全长大的小猪。
朱老伯在前面引路,厉绍南跟在后面,即使穿上了最普通的衣服,男人的气场还是与这里格格不入。
司徒透走在最后面,听着朱老伯在前面喊,“我家里破破烂烂的,小姐别嫌弃。”
司徒透摇摇头,“叫我小透就好。”
简陋的屋子里面,是一张小火炕,朱老伯招呼着几个人坐上了小火炕,往炕上摆了一张小方桌。拿了几个碗来给几个人泡了茶,然后又亲自去往灶里加了火,把猪肉放到了锅里炖着。
碗是最普通的瓷碗,茶也不过是最便宜的茉莉花,却在这样寒冷的天气里显得格外珍贵。
没过多久,猪肉的香味就从小厨房里面飘散了出来。
司徒透的晚饭几乎吃得一塌糊涂,又经过方才的惊讶,肚子早就已经空荡荡的。
她情不自禁地闻了闻香味,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
厉绍南坐在她对面,隔着小方桌,抿了口茶水,淡淡瞥了她一眼。
弘彬将田螺摆在桌上,“小透姐,饿了吧?”
司徒透绝对不能算是那种扭捏矜持的女孩子,可是在厉绍南的面前,她却总觉得有一种无形的压力。
或许,有些人给别人的压迫感是与生俱来的。
她抿着嘴摇了摇脑袋,“没有没有。”
话音刚落,只听到“咕噜噜”一阵“巨响”,她的肚子不争气地抗议起来。
司徒透只觉得这脸打得太响了!
她尴尬地捂了捂自己的肚子,低头盯着碗里的茶水,紧张地“咕咚”喝了一大口,却又因为着急,不小心呛到,整个人不停地咳嗽,眼泪都快要咳下来。
面前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块手帕,司徒透边咳边抬头,看到厉绍南正拿着一块手帕盯着她看。
她连忙接过手帕,扭过头去,擦了擦嘴巴,又咳了两下才转了回来。
朱老伯就在这个时候,端着一大盆热气腾腾的炖猪肉走了进来。
将猪肉摆上了小方桌,他又转回身在黑油油的小木柜里面找出一瓶烧酒,然后也坐到了小土炕上,“这吃猪肉啊,就得配上这自家酿的高粱酒才够味儿!来来来,都尝尝。”
一边说着,朱老伯一边拿过厉绍南和弘彬面前的碗,给每人倒了满满一碗。轮到司徒透,她本想开口拒绝,却只听朱老伯说道:“天这么冷,喝点酒也好暖和暖和,小透是姑娘家,就喝半碗吧。”
兴许是感染于朱老伯的热情,司徒透微笑着递过了碗,再没推辞。
此时的小火炕已经越来越热,几个人围着桌子而坐,吃吃喝喝,原本有些破败寒冷的小屋,此时却显得有些热闹温馨了。
朱老伯已经在倒第三碗酒,或许是因为喝得有些多了,此时的话匣子挡也挡不住,其余的三个人话都不多,全程在听朱老伯东拉西扯。
朱老伯抹了一把脸,又回忆起往事来,“我是从小看着小南长大的,他妈妈死的早,我看着他一个娃子太可怜了,那时候穷啊,我就经常把家里的饭匀出来一些给他。好在现在小南长大了,能自己挣钱养活自己了。”
司徒透端着酒碗,看向坐在他对面的厉绍南。显然朱老伯不知道他口中的小南现在已经绝非普通人能及。
司徒透却更加讶异于那日在雨中,尊贵到仿佛天上的神般的他,竟然有一段那样艰难的过去。
男人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就好像朱老伯口中的那个人不是他。
甚至连司徒透也怀疑对面的男人根本不叫什么小南,这样显得有些亲昵的名字,实在不应该属于那样一个高高在上的冷漠男人。
朱老伯又喝了一口酒,说到了兴头上,“那时候,这里的孩子都欺负他,骂他是私生子,野孩子。”
厉绍南的表情微变,将碗中的酒饮尽,语气变得有些疏离,“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说些别的。”
对他来说,那几个字似乎成了他最不能触碰的底线。
朱老伯这才意识到自己今晚的话说的有些过了,尴尬地笑了笑,继续喝酒。
可是一直坐在旁边听朱老伯讲话的司徒透却突然开了口,“就算是私生子又能怎么样,我并不觉得这样就矮别人一等,人虽然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却可以选择自己以后要怎么活。”
厉绍南眼睛一眯,看向司徒透的目光中少了几分冷漠。
朱老伯嘿嘿一乐,“一晚上没听到这小丫头开口,一开口倒是说到点子上了。”
司徒透低着头,“因为我就是。”
因为她是私生女,从小被别人指指点点的时候,她就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厉绍南修长的手指轻抚着酒碗,削薄的嘴唇轻抿,听着司徒透的话,若有所思。
酒足饭饱,几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几个人这才提出要回去。
朱老伯本想开车送他们,却被厉绍南拒绝了,“您早些休息吧,我们再往前走一段路,那边就能拦到出租车了。”
秋天的夜晚寒意袭人。
司徒透很清楚自己的酒量,根本没有多喝,可是凉风一吹,整个人还是有些站不稳。
身边的男人扶了她一把,冰冷的眸子因为喝过酒,显得有几分迷离。
司徒透经过方才,已经不似最初那样紧张,她冲男人笑了笑,“谢谢。”
厉绍南没有说话,径直向前走,转了个弯之后,就见到一辆黑色的保时捷行驶了过来,在几个人面前停下。
司徒透看着微服私访般的男人,没有多问。她虽然不知道这位“小南”究竟是什么人,却能透过他那日开的车知道他绝对不是普通人。
他不向朱老伯表露他的身份,自然有他的道理。
搭着厉绍南的顺风车,司徒透一路回到了司徒家大宅。
司徒透站在大门前,手在伸向门铃的时候又停了下来,开始在口袋中找钥匙。
这个时候,家里的人一定早就睡了。
可是还未等将钥匙插进锁眼,门却突然打开了。
保姆宋妈的眼睛里面几乎闪着光,“小姐,您总算回……”
话还没说完,等她看清楚来人是司徒透之后,脸立即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