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即将褪去,晨阳微泛。
月,渐亮渐缺,斜垂天边。
铁甲凝露,马蹄轻踏,除了偶尔马在行进中的打噜声与甲胄刀戈磕碰所发出的声音外,一切都那么寂静。
一行骑马的长长队伍,默默地,缓缓地在晨间轻雾缭漫的密林山道上,沿着弯曲的黄河边再前行。
山间的晨风,轻轻地荡起了她那鬓间的发丝,随意又轻柔地贴抚在她那覆面的青纱上。
九珠,轻眉带殇,美眸似思似凝,时而停驻,转眸来回,瞭看前后。时而,轻抬手指拢并着吹到面纱上的几缕青丝,时而,又挽带提缰,引马而前行。
那已换还青色的裙衣娇身,在山路中前后飘逸,衣带飘飘,就如一个晨间密林中的仙子,在山水天地间的朦胧晨光里舞弄着那婆娑和美妙的身姿,防佛在轻声娓述着她的故事,她此刻的心思。
策马上山陇,朝阳尽洒身。
在晨间的朝阳中,九珠勒马停驻在山头上,一人一马,在万丈光芒下,与四周浑为一体,那坚毅明亮的眼眸,那娇柔的轮廓和挺拔的身姿,如那美丽的夏花迎风不动,又如披上了五彩的绸缎,尽显那荡人心怀的风彩。
策马,抬首,放眼望去,那蜿蜒的黄河在阳光照耀下闪着粼粼光芒,奔涌着向东,向着广袤无垠的大地尽头流去。绵延的山峦在远近天光的水色中与一切交融了。若隐若现的山川,雾的轻盈,山的收放,水的婉转,光的迷离,更显草木无参差,山河同一色的景致。这一切都让九珠那原本明亮的眼睛顿时变得更加流光溢彩起来,她的神思也不由地飘荡起来。
前行的队伍,不时的从她的身边策行而过,看着这轻雾中,这天光大地一体中的她,他们的主公,她那神态和身姿,这帮男儿的神色中都露出了赞许和崇拜的神色。
楼堂前的怒斥,语震众人的说词,整肃雷霆的举措,心有善德的取舍,她所作的已让他们相信,大秦豹韬玄冥军今后会在她的带领下,所向披靡,名震天下。
他们愿意与她历稔共相随,合力振秦风。
就在九珠沉醉在这美好的景致中时,队伍后面响起了急促的马蹄声。
随着一阵马的嘶鸣声响起,远至而来的马蹄声戛然而止。
只见英珠带着微微的汗珠,轻盈地从马上跳了下来,快步走到九珠的面前,带着笑意,轻声地喊到,“主公,我回来了。
九珠看见英珠的到来,正欲侧身下马,英珠见此,急忙抬手搀着九珠的胳膊让她缓缓地下了马。
九珠抓着英珠的胳膊,随手掏出了怀里的香帕,轻轻地擦拭着英珠那娇美脸庞上的汗珠,微笑着轻声地问道,“珠姐,你莫急,喝口水再说。”
说着话间,九珠伸手从马鞍上解下了水囊,递给了英珠。
英珠笑着看看九珠,接过了水囊,拔开了塞子,轻轻地呡喝了几口水后,便轻声地说道,“谢谢珠儿了,还是你懂得体谅姐姐。“
九珠,揶揄地笑着说道,“出门在外,又在这山峦黄河边,你又跑了大半夜,真是可惜,那个人不在身边,要不也没有我关心的份呀!”
英珠听到九珠的话,故作生气的翻了一下眼,也轻声地回复道,“唉!那个人也不在你身边,要不然,也不用我鞍前马后的跑喲!”
两人彼此相互戏言着,又相互轻声的对视一笑,便一起牵着手徐徐前行。
身边的几个随从,快步上前牵着二人的马和小娟一起尾随在二人身后。
“见到高大人了嘛?事情可办妥?”九珠换下牵着英珠的手,挎着英珠的胳膊,轻声地问道。
“嗯,见到了,他们已经进驻虎牢关,我把你的书信交给了他,他回复说,他已经拿到青玉案,会按照你的意见,把乙速多滞留在虎牢关一些时日,他也会尽快将这些消息有意散布出去。但当他知道萧伯厌不见踪影后,表示的有些遗憾,他说要是你听她的话,萧伯厌早让他宰了。”
“是啊,这个事我确实有疏忽,但我一直很纳闷,萧伯厌怎么会消失了呢?是谁半路截了他?萧伯厌可是在那个屠将军死了以后,能与土奚吀癸一起指证的证人。”说道此时,九珠的眉毛又凝蹙了起来。
“唉!恐怕还得让你失望一次,我见到莫刚了,他还在虎牢关,他告诉我,那个古犴(土奚吀癸)也死了”,英珠无奈地叹声说道。
“哦!古犴死了?怎么回事?不是让莫刚留下他的命嘛?”九珠听到英珠的话后,不由地眉毛挑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说道。
“莫刚倒是把他活捉了,但是在和百保鲜卑军一同押解这古犴回虎牢关的路上,他们中途遭遇到了伏击,古犴被乱箭给射死了,伏击他们的人在射杀了古犴后,就快速地脱离了与莫刚他们的接触,消失不见了。
据莫刚说,在他们勘探现场后发现,从射杀和撤退的速度来看,伏击的人应该也就几个人,他们分析,这些人很可能就是单一冲着杀古犴去得,得手就走,目的性很强“英珠边走边缓缓地说道。
“嗯!照莫刚所言,他分析的应该不差,这是有人要杀人灭口呀!”九珠幽幽地说道后,又紧接着说道,“如果我所料不错,这个截杀古犴的人应该是那个女人。”
“会是她?”英珠诧异地问道。
“除了她,我想应不会有第二个人,你别说,这个女人还真叫我意外,心思如此细密!以前还真是小看了她,原本以为她只是个水性杨花的浪荡女子,谁想到昨夜的那手笔,还真是让我意外”九珠冷冷地说道。
九珠刚说完这话,就听见英珠猛地轻拍了一下额头,带着好像才想明白的神色,停驻了脚步。看着带着诧异神情的九珠,英珠轻声地说道,“我把这事差点给忘了,珠儿,莫刚说昨晚与他一起剿杀古犴人马的白保鲜卑军里有一部分人是咱们的人,莫刚说是陇西银铍令剑下的玄冥军,而他们的头领请报想见你“
“什么?银铍令剑下的玄冥军?”九珠听到这话时,娇美的脸庞上带着格外吃惊的神情,失声地说道。
“是的,没有错,我起初以为听错了,后来再次确认,莫刚的确是这样说的,而且,莫刚还说他们是奉了师父代中书令的手书后,配合咱们行事的。莫刚已验了文书,确信是师父的手书和用印”英珠肯定的说道。
“噢!原来如此,”九珠恢复了神情,呐呐地点头低声说道,但眼神中还带着些许疑惑。
随即,两人又移步前行,默默地走了一段路。
英珠说道,“我已经告诉莫刚让他等待消息,一旦你允许,就让他带着银铍令剑下的玄冥军头领前来见你,顺便我让他这些日子派人暗中盯紧乙速,让他派人打扮成渔夫或乡下的人分批分次,不分昼夜地监视鸿沟上的一切动静,只监视不做任何区处。”
“嗯,珠姐你做的妥当!但你也要通知莫刚,让他小心些,他的真实目的和身份,也只有乙速知道,九珠担忧地说道。
“你放心,莫刚在百保鲜卑军里,乙速管不到哪里!“英珠轻声地回复道。
听到英珠的回话,九珠那担忧的神色随即缓解了许多。
“乙速和他夫人,什么时间离开的鸿沟?”九珠带着沉思继续问道。
“大概四更左右他们离开了鸿沟,他们走后,我悄悄地摸上去看了看,那里处理的真是一点也看不出痕迹来,看来他们早有所准备。”英珠回应道。
“哼!自以为做的不留痕迹,他们难道忘了,人在做天在看,这苍天就不会替大奸大恶之徒保守什么秘密!”九珠带着鄙夷的神情说道。
“珠儿,我就一直纳闷,你是怎么察觉到他的蛛丝马迹?你既然查实了这么多,昨晚咱们为什么不动手,这不正好抓个正着,看他如何来自圆其说?”英珠疑惑的问道。
“唉!我何尝不想动手?这藓芥之疾,越早除去,秦勾玄冥就越早能脱胎换骨,很多事情都能顺利进行,但是昨晚的事你也看到了,那个那浑丽叶的出现,让这个事变得很奇怪,这个有夫之妇,平日里与段木有着那不可告人的奸情,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据查有五年之久,作为乙速不应该不知道,如果说他不知道,但那晚上我隐身在中山镖局时,乙速的所作所为和言谈我都看的清清楚楚,这就说明他是早知道得!而如此以来,他还忍气吞声地任由俩人奸情继续,他的表现,让我觉得反常,这种事换成任何男子都是无法忍受的。
原本我想他是惧怕和士开的权势,他不敢也不能有所动作,委曲求全来保全官位,毕竟这那浑丽叶是和士开的亲侄女,也是他一手带养长大的,关系不能不说亲近。
但反过来想想,依乙速的头脑,他完全可以利用这个事向和士开禀明,要挟和士开。而作为朝中大员堂堂一品的和士开,官位与威望那是他看重之极的,又岂能让家门出现如此的伤风败俗之事,一旦此事渲染出去他的颜面将扫地,他亲手养大的亲侄女作出这遭人唾弃的苟且之事,那自会直指他的门风和治家的能力,连一个家中之人都治理不了,又如何治的了朝政?这其中厉害和士开自会知悉。
故而和士开为堵住乙速的嘴和怨恨,定然会好言相劝与抚慰,甚至给他提拔官阶作为回报,让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容他可以另有私好。可是据内线的密报,乙速并没有将此事上报和士开,这完全在情理上说不过去。
“除非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乙速另有目的”。九珠边摇着头,边轻声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