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牌,列阵!”,古犴暴喝着。
很快在他身边,持牌的军士列起了几行半圆型的长牌队阵,隔离了与树林草丛间的视线,但突然间,黑夜中也不再有箭翎射来。
古犴,瞪着血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他的眼前躺满了身中箭翎的军士尸体,尸体中有的人还在低声的呻吟、叫喊和轻微的挣扎,但不一会就渐渐没了声息。
是什么人有如此凶悍得强弓硬弩?只是转眼间的一阵偷袭乱射,自己身边就硬硬地损失掉了近100多人。这些箭翎射出时所发出的尖啸声,低沉又碎人心胆,这是什么箭?黑簇簇的箭身,比自己军中规制的箭翎都要长出小半尺,自己从来没见过,而这些箭绝不可能是官军的箭,既然不是官军的箭,那就说明偷袭自己的应该不是官军。
古犴低蹲着身子,躲在长牌后面,在快速地思考着眼下的处境。
既然不是官军,那会是谁?能在无声无息之间射杀自己这么多人?从箭的密度来看,隐藏在黑夜里的来人至少与自己的人数相差不多,古犴脑子里边想着,边顺手拽过一具身上插了好几只箭翎的尸体,他抓住一支箭翎猛地一下从尸体上拔出了箭。
在微弱的月光下,他隐约看清了箭头,这个带着血污的箭头呈现是三棱形状,一看到这个箭头,古犴的眼睛骤然精光乍现。
他心里不由地喊道,难怪呀!难怪!原来是他们,也只有他们用这种青铜制的三棱箭头,黑夜里偷袭自己得就是传说中的秦勾玄冥。
这还真应验了段木飞鸽传书里说的那样,自己的行踪已经被他们探知,看来自己今天的判断没有错,快速离开虎牢关,让那个傻兄弟去当替死鬼,这步棋真是走对了,古犴想到此时,心里不由的暗自庆幸!但现在这种局面怎么办?敌暗我明,不可冒动呀!可是也不能这样耗下去,否则,一旦天亮脱身就更难了,不行,得赶紧想办法冲出。
古犴心里正在琢磨脱身之法的时候,鼻子里突然闻到一股浓重的腥臭味,这是哪里飘来的味道,如此恶心,古犴耸动着鼻子,转动着脖子在努力寻找着这股腥臭的味道。
你们闻到什么腥臭味没有?古犴低声问向前后左右的手下.
“没有呀!将军,只有死去弟兄们身上散发出的血腥味,没有什么腥臭的味道!”他的手下压着声音回复道。
“奇怪了,你们没闻到,我怎么闻到了!”他暗自的嘀咕道,眼睛努力地在晦暗的月光下四处查找。
当他的眼神扫到手里拿着的箭簇,正觉多余想准备扔掉时,又一股浓重的腥臭味传来。
他疑惑地看着箭簇,迟疑地把箭簇轻轻地朝面前移了移,腥臭味更加浓烈,他的眼神猛地一颤,迟疑地把箭簇放到了离鼻子不远处,这一次差点熏得他要吐出来,但他心里也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
原来这腥臭味是箭簇发出来的,这箭头上涂的有毒,见血后就会散发出一股腥臭味,大凡毒物见血能散发腥臭味的,就说明这毒性很厉害。而涂抹了这种毒物的箭即使没有射到人要害部位,但中箭的人一样是难以活命,因为这毒本身就是见血封喉的剧毒。怪不得自己的人刚才惨呼不一会就死了,原来根由在这箭头上。
好你个秦勾玄冥,传说中的嗜杀成性和阴毒看来一点都不错,能用这种毒箭来招呼我们,完全就是想全部射杀,一个活口都不留。
这么长时间了,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看来他们就是想困杀我们,一旦天亮,更有利于他们。不行,得赶紧冲出去,不能在此盘留,不计代价必须杀出去。古犴咬着牙,心里恨声地叫道后低声喊道。
“弟兄们,都听着,前行为楔,后面的为伍,围着马车,给我冲出去,不要怕,今天我要冲不出去,全部都得死在这,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冲出去,还有活命的机会,听见没有?”
“喏!“众军士齐声喝道。
这一喝,带着绝命的杀气,震得草木索索,惊飞了附近夜眠的鸟儿。
沉重和杂乱的步伐踏着草丛,向前面快速地扑去。
盔甲与兵器的磕碰声,刀剑枪戟的寒光,已经与夜色交融在一起。
茂密的树林阔叶间,如人高的蒿草丛中。
一个个面扣蚩尤鬼脸具,身穿黑衣黑甲的玄冥军,闪着面具后露出的双眸杀机,坐在地上,双足平蹬着硬弓,双手缓缓地随着身体的后仰,朝怀里拉开了拇指般粗的弓弦。
旁边站立的玄冥军从箭壶里取出了长约二尺,粗如二指的箭簇,放到了已拉开平端着的弓槽里,带着寒光的三棱箭头已然对着即将扑上来,手持长牌护具的那些军士。
玄冥军身后,是一个个穿着黑衣黑甲,面扣青铜豹脸面具的秦勾豹韬郎。手握着的秦铍剑泛着金属的光泽,贴在每个豹韬郎的肩头。
只见还是那个戴着铁护手的胳膊,缓缓地举起了手。
手臂一落,只听见一阵“嗡”的声响,箭簇像暴雨一样,穿过树叶和密草间,携掳着箭头飞行中刺破的草沫与残叶,发着碎人心胆的啸叫声扑向了哪些人。
锋利沉重的箭簇带着强大的冲击力和惯性,射穿和撕裂了军士手里拿着的木质长牌,箭过之处带起了飞溅的木屑。
“崩.....”“噗.......”随着两指粗的箭簇在穿过长牌后,射穿人体时所发出的不同声响,伴随着骨裂的闷响、搅碎的血肉、内脏和飞溅起的鲜血,一支支箭簇再射穿了一个士兵的身体后又射穿了另一个士兵的身体,直至最后钉在一个士兵的身体上,或钉在地上,或射到树干上,或没有了踪影。
一声声绝死的惨叫声此起彼伏,扑上来的军士瞬间翻倒了一大片。
但后面的军士又继续扑了上来,带着亡命的喊声杀将过来。
又是一阵雨雾般的箭雨过后,扑上来的人又倒了一大片,景象还是那么血腥与残酷。
古犴的头盔在混乱中,不知给飞到哪里去了。
束起的发髻,也在头盔飞出去的时候,被带的凌乱不堪。
眼神涣散,攻伐无力。
进攻的军士退了回来,这一幕幕的箭杀已经让他们所有的人的魂魄都快散了,这箭阵太厉害了,太厉害了!这简直就是屠杀,重弓平射,这杀伤力简直是无法回避,700人的队伍,现在剩下不到400人,这秦勾玄冥的杀伐名不虚传,直到现在自己的人还没冲过去
由此可见,百年前大秦统一六国的战力,真是不可小觑,今天只是窥见一处,就让人惊悚不已呀。
前面到处堆满了自己手下的尸体,浓厚的血腥味充满了这块不大的山坡平坦地带。
古犴无力地低着脑袋,大口大口喘着气,但脑子在飞快地思付着。
片刻后,他的气息才慢慢地平稳了下来。
“有水吗?”他低沉着声音说道。
一个军士慌忙从车上解下来了一个包袱,掏出了水袋递给了他。
他接过军士递过来的水袋,拔下塞子后,仰着脖子咕咚咕咚地猛灌了几口后,看着眼前无精打采的军士,低沉着声音说道,“弟兄们,打起精神来,就这点厮杀就没精神了?刚才咱们太轻敌了,所以出击时太集中,上了他们的当,他们早料到我们在不知敌情的情况下,会列出对阵来抵抗他们的箭,因此,他们用重箭来对付咱们,才造成如此大的损失。这虽是他们占了便宜之举,但也暴露出他们的弱点。重新上弓箭与调整需要时间,而且一个射手的力量一般是有限度的,普通五石的弓射手拉上几次力就懈了,况且还是这么重的箭,我估计射手的体力差不多了,因此,现在咱们歇一会再重新攻杀,但必须要放快速度,贴上去,让他们的弓箭来不及更换,而且一会咱们要分散进攻,不可聚在一起,让他们无法对咱们集中射杀,分散他们的力量,让他们顾此失彼,只要做到这一点,咱们就能扑上去与他们肉搏,就有逃出生天的可能。
“喏!大人说得对,咱们就这样干!”几个声音低声地附和着。
“好,只要咱们冲出去,今后就是虎归深山,有的是好日子等着咱们!有的是娘们等咱们享受,一会你们几个找个身子壮得,把那铜匣用绳子捆好背在身上,跟着我,咱们一起杀出去”古犴带着狰狞的笑容,看着眼前的军士,沉声地说道。
此时,他的心里非常明白,越在这个时候,越要给这群亡命徒一些希望,否则,就难以激发他们内心的欲望,他们就会力竭,那就根本没有逃出的可能性。
夜,越来越深,苍穹上的残月已经没去,四周变得更加浓黑。
寂静的山间,平坦的松林外,原本清静和秀雅的山峦里,已是变得阴森森的,死亡的气息盘旋在这片地域。
一堆堆的尸体在横七速八地躺着和倚倒着,一股股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中散开。
浓黑的夜色中,众多的尸体后,一群军士忽然分散开来,三四个人一组,挥舞着刀枪朝射箭处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