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正堂内。
空气凝,无声无语。
众人都睁着眼睛,带着紧张和迷惑的神情看着眼前的人。
屋外,雀静,声息。
高阿那肱侧身倚坐,端着茶盏,一脸阴色,斜着眼瞟了一下阶下的乙速。
乙速作楫躬身,低声向高阿那肱说道,“禀大人,调动百保鲜卑军需要皇上的旨意和朝廷领军大将军的令,才能出动呀!大人您这之举恐不妥吧?”
“嘿嘿.......哈哈哈.......,”听完乙速的话后,高阿那肱起初发出阴冷的笑声,随即转成大声的笑声。
在笑声还没止住时,突然将手中的茶盏扔在案件上。
咣当一声,茶盏在案几上侧翻着打着转,茶水溅了满桌。
水,无声无息地顺着案几面一角汇流成细细的水线,地嗒嘀嗒地流淌在地上。
高阿那肱斜倚在榻上的扶背上,带着阴冷的眼神看着乙速,一语不发。
片刻后,阴冷地问道,"乙刺史,你个主政的刺史,驻军调动与否好像与你没什么关系?你出来拦阻是何意呀?你知道我要调军干什么嘛?“
乙速稳了一下心神,又作楫说道,“大人调兵下官猜想应是去剿劫匪,但现在官府还没有掌握劫匪的行踪,冒然动兵恐打草惊蛇,可能会无功而返!而兵事下官虽然不管,但剿灭匪患也是刺史职守,动用百保鲜卑军去剿几个毛贼确实不妥,一旦让朝廷知悉,未得上令,擅自动用鲜卑军,下官难辞其咎,再则对大人无任何益处,还望大人深思!“
“哦,乙刺史是这般考量!”高阿那肱面无表情的说道。
随即又发问,“乙速刺史,你认为此事应该怎么办?”
听到高阿那肱的问话,乙速沉思了一下,再次回复道,“下官以为,即是郡属治理下的剿灭匪患,理应由郡属府兵出面剿灭,不过还是那个问题,未得朝廷行文越过属地去剿杀,这恐怕不好办!“
“你说了半天,绕了个圈子,这不是等于没说嘛!你究竟想要说什么?"高阿那肱闪着眼中的寒厉之光,面无表情的问道。
“这个.....,”乙速嘀咕着,看着高阿那肱,吞吞吐吐地说道。
“说’高阿那肱看着乙速那欲言又止的表情,沉声说道。
“下官的意思是....,是想让大人亲自坐镇荥阳郡,这样以来荥阳郡刺史就.....,没等乙速说完,就听到高阿那肱阴笑着说道,“他就不会要朝廷行文,你就可以放心地带府兵去剿匪,最后功劳都是郑州郡的,也是你乙速的,朝廷有什么责难都在本官身上,你是功和名都得了,本官说的不错吧?”
“卑下不敢,大人万不可误解卑下!卑下万万不敢有此念头,实在是形势所迫,既不想让朝廷追究调动百保鲜卑军的之责,又可以让荥阳郡在没有行文前提下,从旁策应剿匪,只能依靠大人了!‘乙速慌忙地作楫俯首地说道。
“嘿嘿......,你可真是和士开的侄女婿,真是会说会做,会使用人,借力都借到上官这里了!”高阿那肱带着让人看不懂的笑说道,但此时口气却柔和了许多,没有了那么多阴冷之气。
此时,众人看到高坐着的上官语气缓和了些许,每个人的心里都暗自松了一口气。
高阿那肱面前案几上的翻盏和残茶水渍,已被轻步上来的女婢收拾了,一盏新的茶水搁置在案几上。
“那好,就依乙刺史得,我去荥阳郡坐守,你带着郑州郡的府军去剿匪,你要是剿不了匪,拿不下贼首,可别怪本官不认你,到时候你就挂帽留衣走人吧!”高阿那肱皮笑肉不笑地轻声说道。
啊!众人猛地听到这话,瞬间都楞了,这这,这唱的是哪一出呀?很多人心里都嘀咕着。
乙速猛地被高阿那肱的话给说懵了,顿时愣在哪里了。
就当众人还没完全明白过来怎么回事时,只见高阿那肱猛地站起身子,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玉牌和朱红丝帛,阴声厉喝道,"太姬懿旨,尔等接旨“
众人一听,再一看那朱红色的丝帛,顿时都像打了一个激灵,呼啦啦地都跪了下去,叩首伏地。
旁边的典司慌忙地拉了一下楞杵在哪里的乙速,乙速才醒过神来,随着几人一起叩首伏地。
高阿那肱看着伏地的众人,沉声说道,“太姬谕令,特赐左仆射高阿那肱为内廷钦差,免奉皇帝诏令,携懿令查察密案,便宜行事,懿旨所到之处,尔下全部文武官员不分品阶,一律听从调遣,不遵者,诛!”最后一个诛字,像是从高阿那肱的齿间蹦出来得,带着彻骨的寒意和浓浓的杀机。
众人听到懿旨后,心头不由猛地一惊,这才明白了今天高阿那肱的用意所在,怪不得在没有领军大将军和皇帝诏令的前提下,他敢私自调动驻扎的百保鲜卑军,那么杀气腾腾,原来他是怀里揣着便宜行事的大权来得,带着可以先杀后奏的权力来得。
这是告诉大家他虽不是当年的领军大将军了,没有什么实权,但太姬的无比信任和对他的恩宠是未减一分,朱红懿旨就是证明,这懿旨北齐国官员不分品阶,一律都知道是高于皇帝诏令的,甚至在战时可以调动全部大军或直接主朝廷政务。
自太姬主北齐国国事到最后退至后宫不再涉及政务,这朱红丝帛谕旨只出过两次,第一次是推皇上登基,第二次是封北周国“北斗金朱"家老爷子的女子为北齐国一等皇室勋爵的谕令。算上这一次是第三次,这次又是给高阿那肱,看来高阿那肱还真是隆恩未衰,也说明高阿那肱所肩负的钦差密查之事是重大的,否则,朱红懿旨不可能轻出。
冰冷地语言,朱红色的懿旨,每个人都知道此懿旨所带来的事是不可怠慢得。
乙速此时的心里,不由的泛起一阵咒骂,这个该死的驴脸高无见,满朝皆知没有远见的武夫,他带着懿旨前来,还要搞出个擅调百保鲜卑军的行为,原来是个幌子,他早就盘算好引我出来,看我们郑州郡如何行事?我真够笨的,怎么没想到得,高木札、耶子狼他们曾经都是他的手下,他岂会让他们趟浑水,一旦剿杀不力,我就是担责的替罪羊,真是阴险狠毒得老东西,还好有主公他们在背后策应,否则,我可真是弄不好要栽了,就是不知这老东西和主公见面后,都怎么谈得,反正让郡内府兵出面,也能达到我的目的。
乙速想毕后,看了一眼高木札,高木扎也看向了乙速,两人眼光相碰后,便各自带领着文武众人异口同声,俯首趴地的应道,"郑州郡刺史乙速率属下官员,郑州郡定远将军高木札率下属谨遵太姬懿旨。“
郑州郡西,夕阳西照,残阳如血。
一辆马车在几十人的护卫下,在弯曲的黄土山峦中的沟壑间的驰行。
车内,九珠扶着额头,闭着眼睛坐在软垫上,身子随着车箱的颠簸而晃动。
小娟一身轻巧的侍女装扮,坐在车厢边,看着飞书中所带来的路线图在凝视。
马车转过了一处河床的拐弯处,车厢猛地停住了。
小娟猛地抬起头,带着警惕地眼光,沉声问道,“怎么了?为什么停车?”
此时,九珠仍是轻闭着美目,无语,也无动作。
车厢外,莫刚的声音响起,“主公,娟姑娘,没事,是英统领来接咱们了!‘
车厢内还在闭目的九珠听到这话时,那似水似雾般的美目猛地睁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