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为朔子应生,年时更变鼠为先。
焚香拜佛功德事,不问众生问鬼神。
---九珠
夜未央,寂萧萧。
勾弦月,虫蝈鸣。
子时,普化寺。
三柱香浅插在香炉里,袅袅升起一缕青烟。
昏暗的几抹烛火下,将一个身材挺直和另一个微躬低头的身影映照在斑驳老旧的墙面上。
一位衣着讲究,瘦脸髯须,两鬓泛白的中年人,负手背立在佛像前。
消瘦的脸庞上棱角分明,额头间几道皱纹隐现着经历过的沧桑。
两道黑眉下,一双闪着疑惑、复杂和阴冷眼神的眼睛盯着大殿外。
大殿四周,黑黢黢。
但就是在这潮闷的夏夜里,在这黑黢黢看不清的大殿四周,却时隐时现出一股淡淡的寒气,那是隐藏在黑暗中的刀剑所散发出的阵阵寒光。
微弱烛火,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响,声音虽小但打破了死一般的沉寂。
一个带着威严语气的话音问道,“什么时辰啦?”
“禀大人,子时已经过了一炷香了!”一个谨小慎微的声音回复道。
“段木,你禀报的不会有误吧?约好的是今夜嘛?”这个威严的声音带着质问的语气问道。
“绝不会错,卑下不敢欺瞒大人,那晚约好的是十日后子时,普化寺见面,而今日就是十日之约”,一个带着唯诺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回复道。
这两人一个正是中山镖局的段木,另一位也正是他的主家,北齐朝当朝左仆射高阿那肱。
听到段木的回复后,高阿那肱鼻孔中轻微地“嗯”了一下,便不自言语。
他的思绪又回到了两天前,那天中午当自己下了朝回到府里后,就收到了端木的传书,本来自己在前一段时间,对中山镖局失镖事件的怒气还没有完全退去,正琢磨和犯愁着怎么筹集一百万俩银子赔付时,今又看到无能的段木再次来信,那股对段木的怒火顿时又升了起来。
当自己打开传书一看后,大吃一惊,惊的是半天没缓过神来,原本以为此传书是催要赔付银两之事,但万万没想到书信中却告明镖被劫竟然与秦勾玄冥有重大关联,再而惊的是秦勾玄冥发生内乱,青玉案已出世,这些夺了青玉案的秦勾玄冥要投靠自己,并且愿意在被收服后告知劫镖之人,协助找回丢失的青玉案。这事情的猛然诡变,确实让自己难以相信,这其中是真是假,事关重大不可掉以轻心,如果此事是真,自己要是能取得青玉案,并收服这些秦勾玄冥,对朝廷来说那是大功一件,不仅会稳固自己的地位,更会增强自己的实力,无形中更会震慑穆提婆与和士开那股邪流,让这两人投鼠忌器,不能轻易地架空和拿下自己的左仆射之位。同时,此事在高阿那肱内心里还有另一个不被外人知悉的更深用意,因此此事对自己非常之重要,重要的超过了一切。为了查清事情真假,高阿那肱在左思右虑后,亲自夤夜单独密报太姬陆贞,在请过太姬的密旨后,亲率太姬安排的皇宫武功高手,从邺城驱驾急忙赶到郑州郡查证,希望此事最好自己能探查个结果出来。
正当高阿那肱还在琢磨此事时,一息微弱衣带掠风的声音传到了耳边,打断了他的思绪。听到这个声音后,他的眼里顿时精光一现,眉毛挑了起来,心道,”他们来了!“。
一个黑影,出现在他和段木的眼中。
这个黑影无声无息的飘到距离他们十步之距停了下来,瓮声瓮气地说道,“十日之约,看来段大当家的很准时,但似乎对我们的诚意还不放心,你找了这些帮手躲在四周,你是什么意思?咱们之约,我是要等你回信,不需要闲杂人等在旁,你如此这般行事,难道不怕我杀了你们嘛?”
段木满脸的怒气,指着这个黑衣人刚张口说道,“你大.........."
段木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高阿那肱止声的手势给硬生生地制止了。
一丝怨恨,一丝无奈、一丝尴尬从段木的眼中闪过,随即消逝。
高阿那肱上前了两步,借着微弱的烛光下,看清了此人。
金色豹面具,黑衣黑甲黑斗篷,腰下挂着一把剑,看那剑匣的形状应是秦剑规制。
高阿那肱轻声地呵呵地笑了两声后,微微地做了一个楫后,沉声开口说道,“尊驾勿躁,我不是什么外人,你不是想要我的答复嘛?我特地当面告知尊驾如何?”
黑衣人听到高阿那肱的话后,身形轻震了一下,片刻后,沉声问道,“尊驾何人?”
“呵呵呵,本人高阿那肱。“一声回复后,高阿那肱便直视看着眼前的黑衣人,不再言语。
“果然我没看错,您真是高大人,能让段木赫然止声的人除了您,恐怕今夜无第二人,"这个黑衣人在瓮声瓮气地说完这句后,便躬身楫首继续说道,“卑下,大秦世袭秦勾金面豹韬司尉郎申仲,参见高仆射!”
“平礼吧!申司尉!”高阿那肱挥了一下手说道。
“喏!”申仲起身抱拳应道。
“申司尉,咱们不要虚礼如此,还是谈正事要紧,你的条件我都知道,只要你如实告诉我想知道的,你的一切条件我都答应,对愿意放下戟戈归顺朝廷和本仆射的秦勾玄冥者,一律不杀、不辱、不株连九族,如能协助官府追回青玉案,归降者一律赏地、赏金银、晋升官职。“高阿那肱沉声说道。
听到高阿那肱的话后,这个叫申仲的黑衣人嘿嘿地笑了几声,便带着戏谑的语气说道,”大人,不是有意冒犯您,您这一句话就能免除我等兄弟的罪,如何叫我们相信?况且,您这里现在还是刀剑暗藏,杀机四伏呀!“。
听完申仲不阴不阳的几句话后,高阿那肱仰首笑了起来。
段木在一旁纳闷地看着高大人的仰笑,不知何意?而申仲则在远处,抱着肩膀,冷眼看着高阿那肱的举止。
片刻后,高阿那肱猛地止住了笑容,阴声厉气地说道,“申司尉,你们现在还有跟我谈判的资本吗?我堂堂一个北齐朝的左仆射说的话难道会有假吗?你可以选择不信,但等待你们的就是朝廷的绞杀和其它秦勾玄冥的追杀,否则,你们也不会搞个障眼法来运青玉案,我有心待你,你却如此假意来试探我,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就你一个金面司尉郎能在诡秘的秦宗里抢到青玉案,你简直是太小看我高阿那肱了吧?本官是那么好骗的嘛?叫你背后的正主出来吧!“
音落,无声,更寂寥。
四周隐藏的寒气此时已渐渐转化为阵阵杀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