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炜彤再次体会到,何为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当日在锦绣坊,同罗薇蓉的那番争执中,虽然她完全占了上风,手下败将罗薇蓉落荒而逃。可没过多久,因雇码头挑夫担行李而起的文襄伯府流言再次甚嚣尘上,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势。
“娘,那会女儿若不说些什么,这盆脏水岂不全泼我们头上。”
当着女儿面,徐氏与罗四海并未露出半分责怪之色。尤其是罗四海,听闻此事后甚至开怀大笑:“娇娇说得好,受了欺负就不该闷着,就得这么还回去,不愧是我罗四海的女儿。”
曾祖母那边更不用说,亲自下厨给她做了些糕点压惊。
徐氏本心也没觉得女儿没错,娇娇托生在她肚子里,生来就是娇生惯养的嫡女千金,不是做低伏小伺候人的丫鬟。嫡女该有的气度她也得有,该硬气的时候绝不能软。在这点上,娇娇比伯府那几个只知道在常太夫人跟前卖乖的侄女好多了。
可问题出在伯府那边,那可不是什么规矩人家,常太夫人什么腌臜手段使不出来。不说别的,就凭她久居金陵的地头蛇优势,找几家老封君哭天抹泪一番。大齐重孝,齐家治国平天下,一顶不孝帽子扣头上,家都不齐何以入朝为官?到时夫君前程堪忧。
毕竟伯府苛待在先,如今形势看似对他们有利。可金陵官场职位就那么多,一个萝卜一个坑,多少人都盯着那个坑。升官发财还是伸张正义,世人心中自有一杆秤。走仕途最忌个人名誉有污,官场向来杀人不见血,一些微不足道的污点足以在关键时刻动摇根本。
“爹爹,都是女儿害了您。”
徐氏摇头:“此事与你无关,太夫人不是心胸宽阔之人,早晚她会明白过来,当日我们不过在吓唬她。到时候让她自己出手,情况只会比现在还遭。”
罗炜彤面露不解:“吓唬?这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们并没有找到太舅公,或者伪造了信物?”
罗四海脸上笑意更浓,似乎仕途受影响的那人不是他。他怎会不看重升迁,不过自底层兵卒一步步爬上来,他这条路走得比其他人辛苦百倍。从年少第一次被百夫长冒领军功起,风风雨雨几十载,一步步磨砺中他早已看透宦海沉浮。
“娇娇就是聪慧,素娘不过随口一提,她便想通其中关节。”
许多先前费解之事,如今却是茅塞顿开。她终于明白,为何常太夫人一把火灭姑苏荣府满门,恶毒行径令人发指,爹娘还是高高抬起轻轻放下。原来他们并无确切证据,当日不过是唬住她趁机脱身。若是再深究下去,这纸老虎一戳就破。
被爹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罗炜彤坐到曾祖母身边:“那如今摆在我们跟前的就两个问题,常太夫人回过神来会如何报复,还有爹爹做官要受多大影响。”
靠在曾祖母肩上,罗炜彤皱眉:“总觉得我还忘了什么。”
徐氏宠溺地点点她脑袋:“能想到这些就已经很不错了,最起码伯府那边你几位姐妹,绝对想不到这么多。”
罗炜彤挺胸:“那可不,我可是爹娘生的,还是曾祖母和祖父母的孙女。龙生龙凤生凤,怎么能跟他们一样。”
骄傲的小模样,还有说到最后略带甜糯的尾音,逗得围坐圆桌旁准备用午膳的一家喜气洋洋。徐氏和罗四海十几年早已习惯,如今还能镇定些。三位长辈在伯府压抑久了,乍听小孙女这般说,只觉一颗心都要甜化了。
荣氏更是直接搂住曾孙女小脑袋:“娇娇说得是,伯府那几个丫头怎能与你比。金陵城是天子脚下,头顶这片天也清明些。这会功夫,伯府那些人比咱们更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