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妃,我有点冷..."和彦小声对母亲芷兰说道,阴暗的房间,表情悲伤的众人,以及躺在棺材里的父皇这一切对年仅五岁的他而言都显得太过可怕了些.
芷兰轻轻地让和彦搂到自己身边,安慰道:"没事的,和彦,再忍耐一会儿就好了."可这位皇妃内心也不清楚这一切究竟还要持续多久,继五皇子护之后,南疆王达也亦在戈登等人的支持下起兵,而麒麟城主绍明对于诸侯拥立自己的晚辈达也而不拥立自己也感到耿耿于怀,最后居然召集亲信自行起兵,加入了这场皇位争夺战,就这样皇帝驾崩不足一月整个帝国就出现至少五名自称的"皇位继承人",也正因皇位就决不下,所以皇帝的葬礼也迟迟不能举行,只能停放在灵堂之中,虽然是冬天,可经过这么久尸体难免开始腐化变质,迫于无奈恩佐只好派人运来了大量冰块堆积在棺材周围,结果使得本已阴森的灵堂让人更觉难以接近.
"监国大人到."随着一声呼号,恩佐走进了灵堂,在场众人见状赶忙上前行礼.
"你们也累了,全都下去休息吧,这里有孤和皇妃就够了."
"是."众人闻言纷纷告退,只有和彦依旧拉着母妃的裙摆恋恋不舍.
"和彦听话,母妃过会就来陪你."芷兰蹲下身在儿子额头轻轻一吻,满脸温柔地安慰道.和彦这才无奈地随着众人离开,很快灵堂里只剩下恩佐与芷兰俩人.
"别这样,这里是灵堂."恩佐的手不知不觉就从后面插入了自己的衣领,惊地芷兰轻声惊叫.
"放心,周围没人."恩佐对此似乎毫不在意,开始亲吻起芷兰的脖颈,而插入内衣的手也丝毫没有闲着.
"可是皇帝陛下他..."芷兰依旧试图抗拒.
"他?不是乖乖在那里躺着吗?”恩佐轻蔑地说着,身子早已紧紧贴上了芷兰,后者甚至可以感受到他股间所发生的变化。
“这可是对死者不敬啊。”芷兰害怕道,尽管极力抗拒,可她身上裸露的部分早已越来越多。
“怎么?你还怕亡魂显灵报复不成?那老家伙在世的时候总看不起我,如今我就是想让他看看,自己的江山,甚至女人是怎么落入我手里的。”恩佐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眼神中满是怨毒的怒火,芷兰依旧在抗拒着,在死者面前偷情始终让她有些难以接受,尽管让她感到羞愧的是这种背德感竟然使她的身体渐渐发生了变化。
“监国大人。”忽然门口一个声音响起。
“谁啊?”眼看好事被打断,恩佐不禁语带怒气。
“为臣文典有要事禀告。”
“孤正在守灵,不宜惊扰父皇亡魂,有什么事稍候再议。”听到是自己的亲信文典,恩佐的语气略有缓和,可有些事中途停下未免太过扫兴。
“是关于达也方面的紧急军情。”
一听到这里恩佐不禁停下了动作,欲望与理性在他的心中反复交战,最终理智占了上风。
“你进来吧。”
“是。”芷兰一直觉得文典的脸很像狐狸,细眼尖鼻,留着希鲁人(注一)传统的胡须样式,怎么看都像是一名沙漠商人,可她知道人不可貌相,文典是恩佐最信赖的心腹之一,也是他手下为数不多的真武士,至少在芷兰看来是这样。
“说吧。”由于怕文典看到,恩佐特意背对着他,等待着股间的平复。
而文典似乎也猜到刚才发生了什么,由始至终低着头,连看都不敢朝二人看一眼。
“回禀监国大人,刚收到消息达也方面已经与戈登诸人合流,现在正在向金河南岸靠近,似乎有直指京都之势。”
“什么!?”听到这里恩佐顾不得其他,惊讶地赶忙转过了身。
“消息可靠吗?”
“千真万确,所以瑾大人才派我前来请您前去商议对策。”
“居然这么快。。。”恩佐皱眉道,虽然眼下强敌环伺,可自己的五弟护外强中干,任性冲动。堂叔绍明虽号称贤良,可重文轻武,周围形不成有效的战力亦不足为惧,真正让他在意的只有达也和戈登,自己的那位堂弟刚毅果决,拥有极强的行动力,只因地处偏远,兵微众寡,所以自己以前常没把他放在眼里,可一旦得到了戈登手中的兵力,那无异于如虎添翼,大是劲敌。只是没有想到对方的动作居然如此迅速,此时的恩佐早已顾不得男欢女爱,随着文典便赶往中书省议事。只留下芷兰靠坐在柱子上长舒了一口气,不知为何芷兰只感觉自己的心中竟略略有些失望,她立刻摇了摇头,试图将这种龌龊的想法赶出去,有时她也在想自己是否已经堕落成一个放荡的女人,忽然她只觉身上一凉,扭头看了下四周,感觉似乎有谁正在看着自己,尽管是白天她依旧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这种地方她一秒钟也呆不下去,赶紧整了整衣服,慌忙地退了出去。
注一希鲁人生活在大陆西南沙漠地区的族群,外形介于中土人与北人之间,起源不详,拥有自己独特的信仰以及文化体系,由于生活地区条件恶劣,故而多外出谋生,以充当向导,商贩以及强盗为主,因勇猛彪悍,精于算计,故而又被称为“沙漠之狐”。
"情况如何?"恩佐一进中书省立刻开口问道.
"恐怕不妙."尚书令(注一)瑾不禁耸了耸肩。
“大约三天前达也与戈登所部在东州城汇合,之后丝毫没有休整,立即北上,根据目前的速度,最快后天上午就能抵达金河渡口。”中书省的北墙上悬挂着一面绣着中土全图的挂毯,上面不但标示着各处地名,甚至还标着各地领主的家族姓氏,以及各地的风土人情,名物特产,极为精美。乃是当初西南诸候献给神武皇帝登基的礼物,据说当时仅参与的编织女工就有数百人,价值连城,堪称国宝,原本神武皇帝将此悬挂于此是希望在此办公之人能时时刻刻以天下苍生为己任,可此时地图仍全,国家却已经四分五裂。
听完汇报,恩佐不禁皱眉:“沿途的守将都是死人吗?怎么能够允许他们如此来去自如?”
谨摊了摊手:“那些领主原本就是首鼠两端,朝秦暮楚,根本指望不上。”
“可恶,那你觉得他们有能力渡江吗?”
“难说,目前沿河的桥梁都已被毁,船只也已集结到了北岸,按理来说应该可以暂缓对方的速度,可问题是以达也目前的兵力,过河恐怕只是个时间问题。”
“那就干脆与他们一决死战。”
“不行,达也手下俱是精锐之师,加之戈登父子为羽翼,霸邪诸将为先锋,此诚难以争雄。”瑾断然否决道。
“那怎么办?难道让孤将皇位拱手相让?”
“不,我的意思是说应该避免与他们正面交锋,但这并不表示我方就毫无胜算。”
“你的意思是?”
“联合五皇子护。”
“什么!?“恩佐闻言不禁勃然变色。
”要孤和他联合?白日做梦,当年老头子在世时他就一直仗着他们母子俱得宠,与孤明争暗斗,如今又公然与孤为敌,孤恨不得食其之肉,寝其之皮。”
对于恩佐的反应瑾似乎早在预料之中,微笑着等对方说完,这才缓缓说道:“可是我亲爱的监国大人,眼下仅仅是达也一支我们就难以应付,假如再加上五皇子您觉得我们还有胜算吗?为了赌气而丢掉皇位,甚至是自己的身家性命,你觉得这样值得吗?”
恩佐闻言心头一动,犹豫片刻不禁又摇起了头,言道:“话虽如此,可护不可能会帮我。”
“为什么不可能?”瑾笑了。
“是,你们弟兄不睦,可帮助达也对他能有什么好处?他已经是亲王了,还能再加官晋爵吗?我们都清楚五皇子的目标与您一样都是皇位,在这点上我们与达也对他而言都是竞争者,其中任何一方吞并另一方对他而言都不是好消息,所以在这种时候联手我们先击败最强大的达也未尝不是一种选择,这样也意味着他还有角逐皇冠的机会,五皇子不算聪明,可他贪婪,这点正是我们可以利用的。您手里的兵力加上拥护五皇子的关东诸侯,这样的话我们与达也就尚可一战。”
“可派谁去合适呢?”恩佐终于被说服了。
瑾微微一笑:“殿下怎么忘记青枚大人?”
恩佐闻言不禁恍然大悟,连拍脑门:“不错,不错,我怎么把他给忘了,只是他乃是护的岳父,生性又怪癖,能帮助我们吗?”
“这点殿下大可放心,我已经派人扣押了他满门老少一百余口作为人质,想来青枚大人也不想亲眼看到自己断子绝孙吧。”瑾阴狠地一笑。
“好,那就这么办,文典你率领麾下的希露轻骑亲自护送,一定要保证青枚能够安全抵达。”
“遵命。”文典说罢,悄然退下。
恩佐看着墙上的挂毯,喃喃自语道:“中土大陆多美啊,孤不可能把其让给任何人。”
“兄长为何如此高兴?”见二哥正成紧绷了多日的脸上终于绽放出了笑容,正则不禁好奇问道。
“哦,是正则啊。快来,快来,牧刚才来信了,说兰和玉颜她们已经在雾原城了,让我不必担心。”正成边说边抖动着手中的信纸,满是兴奋。
“是吗?那太好了。”正则闻言也不禁喜上眉梢,接过信纸仔细看了起来。
“嫂嫂与侄女已于本月十五抵达雾原城,集体平安,现已由小弟妥善安排,特此告知,忘兄勿念。——雾原城主表弟牧敬启。”最后是牧亲笔签名以及雾原城的葵花家徽。
”原来大嫂和玉颜没事,这样二哥您也可以放心了。”正则读罢来信不禁长出了一口气,虽然这些日子正成表面上没说什么,可众人看得出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远在京都妻女的安危,如今得知众人无恙,确实堪称是一大喜讯。
正成闻言也不禁点头微笑:“嗯,虽说家国不能两全,可这些日子我最担心的就是万一朝廷将他们母女扣为人质该怎么办,如今既然知道他们平安脱险,我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对了,你怎么跑来了?”
“哦,你看光顾高兴了,差点把正事忘了,青枚大人到了,五皇子通知所有诸侯立刻赶往居城仪事。”
“青枚大人?”听到这个名字正成不禁微微变色。
“是五皇子的岳父,那位原司空?”
“不是他还有何人?”
“他不是应该被扣在京都了,怎么突然到来?此事非同小可,老三头前带路!”正成此时不敢怠慢,忙穿戴整齐,随着三弟赶往居城。
“事情的经过大致就是如此,诸位有何看法?”护简短地向诸侯们复述了一遍青枚的来意,然后征询起了大家的意见。
“殿下的意思?”最先开口的是五鹿城主紫龙,尽管已经年近七旬,可老人的坐姿依旧端正挺拔,显露出这位关东诸侯之长的气概。
护皱起了眉,言道:“孤也是左右为难,不知道京都方面究竟意欲何为。”
“哼,还能如何?”下原城主狮童冷笑道,他属于关东诸侯中的少壮派,所以说话比较直接,只听其他接着说道:“京都此举无非是希望我们与南疆王自相残杀,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依为臣看如今京都早已四面楚歌,只要殿下一声令下,我关东八国将士立刻就杀入京都,以除****!”
安陆城主力宏闻言不禁摇头道:“不妥,不妥,虽然京都方面存心固然不良,可南疆王名曰讨贼,可其究竟存何居心尚在两可之间,万一日后他图谋不轨,岂非前门驱狼,后门入虎?此事还需三思。”
狮童闻言反驳道:“南疆王虽非先帝所出,却乃是光武皇帝长孙,嫡源正派,又素有贤名,如其真能为国锄奸,我等何妨拥立?如今国家四分五裂,民不聊生,我等身为武士不能定国安邦还要来何用?”
护见状赶忙出言劝解道:“好了,诸位稍安勿躁。”一扭头看向身旁的岳父青枚,问道:“您老人家意下如何?”
青枚思索片刻,答道:“当如狮童大人所言。”
护闻言大惊道:“可是那样您全家一百余口怎么办?”
青枚叹息道:“老夫何尝不知此举的后果,只是我世受国恩,身为人臣,不能上安国家,下除逆贼,已属有愧,假如再为了一家安危而至社稷于不顾,今后还有何颜面对天下人?还望五皇子为国家百姓计,早做决断。”
在场众人谁也没想到青枚居然会说出这番话,顿时莫不为老臣的气节风骨所钦佩,五皇子闻言也是一阵错愕,愣了片刻,才干笑道:“岳父能有如此觉悟,实是国家之福,社稷之幸。既然如此就依您老人家之见,谢绝京都来使,联合南疆共讨****。”
“联合南疆共讨****!”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接着一众领主纷纷附和,现场顿时是一片慷慨激扬,正成混在人群里,口中虽也附和,可心中却不禁有些隐忧。
“伯父大人。”散会之后正成找到了紫龙,由于对方与自己父亲曾结为义兄弟,故而正成私下里一直与其叙家人之礼,而不称名。
“哦,是你们弟兄啊,找我何事?”
正成扭头看了看左右无人,将紫龙拉至了一旁的小巷。
“伯父,刚才的事你怎么看?”
“你是问?”
“当然是关于出兵的事,此番我们关东诸侯远道而来原本为的就是讨伐叛逆,可是根据小侄这些日子的观察五皇子对此似乎并不热心,成天想的就是如何拉拢我们为其所用,就连刚才决定出兵似乎也是迫于青枚大人的压力,根本言不由衷啊。”正成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紫龙听罢不禁捻须苦笑:“何止是你,在场不少人其实都看出来了,只是大家各怀心事,故而不肯点破而已。如今天下看似是我们北人的,可归根结底我们终究是外来者,只因中土人自己不团结,故而才让我们有机可趁,如今这只雄狮已经慢慢苏醒了,可我们许多同胞却根本没有意识到,依旧还在自顾自地你争我夺,长此以往,只怕我们迟早要被赶出这片土地了。。。”
注一尚书令官职,初创于中土文明时期,北人帝国依旧保留,最初为附属于宰相的低级官员,负责内阁的文案处理,后期随着皇权的日渐加强,地位渐高,最后竟成为了直接对皇帝负责,总揽政务的要职,权力仅次于三公。
"那依叔父之意,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先静观其变,五皇子若真能与南疆王齐心合力,共安社稷,我等自当出力,否则就只好另作打算了。”说到这里紫龙的脸上不禁掠过了一丝忧色。
“殿下今天为何闷闷不乐啊?”秀舞见护一回来就长吁短叹,不禁开口问道。
“还不是因为我那位岳父大人。”秀舞是护之前在京都新买回来的侍妾,能歌善舞,体贴温顺,故而极得护的宠爱,故而平日在她面前无话不说,甚至军政大事也不隐瞒。
“是青枚大人吗?我以前在京都就听说过他的大名,据说是位难得的正人君子。”
“就是因为太正人君子了所以才惹人讨厌。”护边说边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此话怎讲?”秀舞便帮护将酒满上边问道。
“明明是我的岳父,却劝我帮达也登上皇位,真不明白这样对他有什么好处!?”
“青枚大人可能也是为大局着想。”
“为大局着想,就是不肯为我这个亲女婿着想!达也算是个什么东西?一个在边疆长大的土包子,从小与不穿衣服的南蛮人混在一起,这里的家伙也想染指帝位简直就是笑话,让我向他俯首称臣,门都没有。”
“可是如今南疆王手握重兵,连二皇子方面都对他畏惧三分,您若与他正面为敌恐怕不是明智之举吧?再说您不是已经当着诸侯们宣布要与南疆王联手了吗?”
“嗨,当时我也是迫于形势,不得已才这么说。如今我嫡系的人马还太薄弱,全要仰仗于那些关东诸侯,暂时还不能得罪他们,等我羽翼丰满,迟早会给这些粗鄙武夫一些颜色看看。至于南疆,我还没傻到与他正面为敌,就让他和恩佐去拼个鱼死网破,我好坐收渔利。”
“您果然神机妙算,计高一筹。”秀舞说着撒娇似的扑在了护的大腿上,眼中满是崇拜的目光。
护终于笑了,左手轻轻抚摸着秀舞紫色的长发,说道:“这是当然,外界那些人有眼无珠,总以为我是个任由他们玩弄的玩偶,可总有一天我还让他明白谁才最有资格君临天下!假如有朝一日我登上皇位,一定封你为皇妃。”
“您又取笑,奴婢出身卑贱,能得到您的垂青已经是莫大福分,哪里还敢奢望其他?更何况您所爱无非是奴卑的美色,可女人的容颜又能保持多久?将来年老色衰您不免又移爱他人,到时哪里还会顾念人家的死活?故而奴婢也无他望,只希望眼下能多陪伴在您身边,得蒙宠爱,其愿已足了。”秀舞说着不禁略出哀伤失落之色,双眉微蹙,说不清的风情,看得人是顿生怜爱。
护见状赶忙安慰道:“我的小美人,你又胡思乱想了,本皇子岂是那种负心薄幸之人。我对主宰起誓,将来若有负于你,不得善。。。”护话尚未说完,秀舞赶忙伸手将其嘴给堵上。
“不要说,人家随口说笑,您怎么还当真了,万一真一语成谶了怎么办?"
看着秀舞紧张地样子,护又笑了,立刻抓住了她的手慢慢从嘴上移开,笑道:“果然还是咱们的小美人最关心我。”说着又一只手早已伸向了对方的腰际,而秀舞此时早已故作羞涩地低下头了。。。屋外寒风刺骨,而屋里却早已是春意盎然。
”父亲,岸边风大,我们还是回去吧。”鲁菲边说边缩了缩了脖子。
“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戈登没好气地答道。
“粮草不足不能发兵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您独自在这里着急也没用啊。”讨伐军逗留金河南岸已经足足十天,一边是自由军在河东攻城略地,而另一边北方的绍明面对恩佐的围攻节节败退,局面岌岌可危,告急文书接二连三的到来,原本达也与护商定三天内汇合,然后一同渡河,可偏偏护一直以“军备不整”为由一再拖延,更要命的是南方的补给线已被自由军切断,而关东的大批钱粮又都被护所堵截,讨伐军的后勤保障越来越困难,对此戈登是心急如焚,多次劝说达也提前行动,可南疆王的回答一直是“再等一等。”
“等,等,等,再这样等下去也不用京都或者自由军来攻,数万大军眼看就要自行饿死了。都什么时候了,自己人之间还在勾心斗角,大行皇帝一世豪杰,怎么生下的一堆孩子都如此混帐!”戈登望着河对岸不禁跺脚大骂。
鲁菲见状大惊,忙劝说道:“父亲小声些,当心隔墙有耳,如今五皇子名义上与我们还是友军,您这话要是传出去恐怕于我等不利。”
“怕什么?我巴不得五皇子听到我这些话呢。他也不想想,假如我们败了,凭他一方之力能对抗京都吗?到那时他囤积再多钱粮又有何用?再这样下去,恐怕这个帝国真的是要完了。“说到这里戈登不禁摇头叹息。
”老爹。“正此时香格斯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老爹,鲁菲,你们怎么跑这了,害我找了半天。”
“哦,父亲他心情不好,所以我陪他出来散散心,五哥你这么着急找我们出什么事了?”
“带来两个消息,一好一坏,你们先听哪个?”
“先故弄玄虚,如今局面都成这样了还能坏到哪去,先说坏消息!”戈登不耐烦道。
“坏消息是五皇子那边来信了,说天气不好,汇合时间还要推迟。”
“哼,之前说军备不整,如今又说天气,接下来他是不是要说自己婆娘怀孕了?”戈登冷笑说道。
鲁菲怕父亲更加生气,赶忙追问道:“那好消息呢?”
香格斯意味深长地一笑:“大都督终于下决心了,不等五皇子,独自出兵!”
“什么!?此话当真?”闻听此言戈登差点没激动地从地上蹦起来。
“这种事我哪敢说谎啊?就是大都督叫我来找父亲回去商议,明天一早就全军渡河!”
“哎呀。”戈登听罢,二话不说就给了自己儿子一耳光,香格斯猝不及防,整个人当场被打倒在地,眼前直冒金星。
“父亲您这是。。。”鲁菲在一旁早已被惊呆了。
“如此大事现在才说,耽误了军情你担当得起吗?”戈登骂完,头也不回地便往大帐走去。看着这位性如烈火的父亲,香格斯兄弟俩也只能摇头叹息。
由于长期生活在南方,达也的皮肤呈现出北人中少有的小麦色,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的美貌,甚至增添了几分野性的魅力,此时只见他对着地图指东划西,俨然有大将之风,使人几乎忘记了他其实还不满三十岁。
“如各位所知,军中的粮草所余不多,再这样逗留下去无异坐以待毙,故而孤决定冒险一搏,不再等待五皇子所部,提前出兵。明日一早便既出发,诸位可有异议?”
“无!”诸将齐声答道。
“好,此战我军只许胜不许败,故而孤想委派武卫贤弟与柏杨城主二位为先锋,率精兵万余为先锋,先行渡河,抢占河滩,孤与车骑将军亲率大军为后应,诸位以为如何?”
霸邪素有勇名,被公认为同龄中第一猛将,之前的天王山会战更是令他声名鹊起,而柏杨久经沙场,更是众所悦服。放眼全军恐怕找不出几个可用这二将比肩的,故而由他俩打先锋,诸将俱无异议。
达也素爱霸邪勇武,加上俩人名义上算是堂兄弟,故而平日颇加笼络,此时不禁拉着霸邪的手语重心长道:“成败得失在此一举,明日之战,望贤弟以家国为重,万事拜托。”
霸邪闻言淡淡地点了点头:“皇兄放心,自家之事,霸邪敢不尽力?”
安排妥当,诸将各自回营,霸邪望着对岸营地星星点点的灯火不禁面带惆怅。
“夜晚的金河真美啊,可惜明天这里就要成为不知多少人的葬身之地了。”忽然香格斯的语音犹如幽灵般从霸邪背后冒了出来。
“你这恶作剧的习惯要是不改,迟早要给自己惹麻烦。”霸邪正眼都没有看对方一眼。
“哼,我的事不用费心,还是在意在意你自己吧,明天只怕会是一场恶战,你有把握吗?”
“我又不是预言家,总之尽力而为便是。”
“真的会尽力而为?”
“你什么意思?”
“最近你和达也走的很近,听说他好像私下许诺,等攻克京都就封你为王?”
“看来不止是恶作剧,现在又学会刺探他人隐私了,你这样发展下去恐怕活不了太久。”
“这就不用你管了,别怪当朋友的没有提醒过你,那些北人基本都是说一套,做一套,无论表面和你多近,骨子里是不可能真把你当成自己人看待的,别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
“这种事不用你提醒,我明白。”
“那你还这么拼命?”
“谁说明日一战我是为了达也了?我为的是自己。”说到这里霸邪的脸上掠过了一丝冷笑。
"究竟是怎么回事?"虎千代没好气地问道.
"是对方先故意找茬,我们迫不得已才动的手."乐平辩解道,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明显刚打完架.
"我没问你!"虎千代喝道,自从他将乐平兄弟等人从马房调来之后,这位大力士在战场上是表现杰出,履立功勋,可另一方面惹是生非的毛病依旧没改,今天居然与友军发生群殴,打伤多人,其中更是包括了数名巡检司探子,幸亏虎千代及时赶到才没有让事态扩大化.
"次郎,你当时在场,究竟是怎么事你老老实实地告诉我,不许有一句假话."虎千代扭头问起了一旁的次郎,原本考虑到他年纪太小,虎千代不愿将其调至前线,可最后架不住次郎本人一再要求,这才破例让其成为了自己的勤务兵,经过几个月的军旅生活,次郎明显长高了,整个人的气质也成熟了许多.
"大哥,这次乐平他没有说谎,当时我们正在打扫战场,结果纯一所部那些人跑来,非说我们偷了他们的战利品,可我们根本什么都没做,于是双方就争执了起来,正这时来了几个巡检司的人,问明情况以后,就对着胜家他们一阵盘问,最后甚至要把他们强行带走,我们不忿上前阻拦,结果双方就这么动手了."
虎千代听罢,面沉似水,扭头问一旁的胜家:"是这样吗?"
胜家低头无语,虎千代知道他不善言辞,而身为武士的尊严又使他不屑于为自己的行为辩解,此时不说话等于是默认了.
虎千代扭头问一旁的赫苗:"你看怎么办?"
赫苗也不禁双手一摊,摇头苦笑道:"假如只是纯一他们部队的人,事情还好办,可巡检司那些鹰犬可不没那么容易应付."
自从攻占了统万城之后,自由军声势大振,各地生活在北人压迫下的原住民不禁纷纷揭竿而起,而自由军自然就成为了各路义军的领袖,为此其内部也进行了一系列改革,建立了所谓的"自由联盟",其下甚至设置了各种官僚机构,俨然成为了国中之国,而巡检司既是在此背景下设立的,最初是为了监督军队以及各机构的作风纪律,可渐渐地人们发现其性质似乎变味了,开始对各地北人大加迫害,近而发展到即便是对北人抱同情态度的中土人也成为了他们监视的对象,最近甚至开始出现秘密逮捕刑讯的现象,弄得军中人心惶惶,而这恰恰是目前自由联盟大环境的一个缩影.
"一开始大家只是想推翻北人的统治,夺回自己的家园而已.可现在慢慢变成中土人对于北人的集体报复了,以前攻下一座城池,最多处决几个罪大恶极的土豪恶霸,可如今连北人平民甚至是妇女小孩都不放过,奸淫掳掠,无恶不作,这样我们和自己口中的"北人强盗"又有什么区别?"几天前一个同僚酒后冲虎千代说了这番话,当时众人只把这当成牢骚,没太在意.可第二天这个人就从大家的视线里消失了,之后才传出消息此人被革职下狱,罪名是"贪污军饷",可几乎所有人都明白这只是一个借口.
"虎千代大人."忽然帐外来了几个士兵,表面看起来与其他自由军一样,只是手臂上代表着巡检司的骷髅袖标显格外刺眼.
"何事?"虎千代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
"中护军大人请您去一次."对方的言词礼貌,但无比冰冷.
"我知道,这就来."虎千代笑着答道,转身对一旁的赫苗小声道:"看好大家,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能离开."
赫苗点头道:"明白,你放心."
接着虎千代便随着众人离开,刚到大帐门口就看见中护军龙和一个年轻军官早已在里面恭候了,虎千代一眼认出了那张苍白的面孔,巡检司的第二把手,实际上的行动负责人--海休,当然他还有个更为人所熟知的称号"秃鹫".
"哦,虎千代你来了,坐."龙对虎千代依旧表现的颇为热情,三人客气了几句,很快就切入了正题.
"为何找你来,想必你也知道了,现在巡检司准备控告你的属下寻衅滋事,拘捕殴差,正好海休大人也在,你作为他们的头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滋事殴差这点我承认,可是我想请教海休大人,你们说我的手下滋事在先,证据何在?另外据我所知军人斗殴,应该归监军或者行军司马管理,似乎并不在你们巡检司的职权之内,您的部下凭什么抓捕我的人?假如无权抓捕,那拒捕之说又何从谈起?"虎千代一上来便反客为主.
海休坐在椅子上,十指交叉挡在嘴前,只露出一双犀利如鹰隼般的眼睛.静静听完虎千代的话,冷笑一声,这才开口说道:"您的问题很有趣,不过我们之间似乎有些误会,不错,军人斗殴滋事并不在我们巡检司的管辖范围内,可我们现在控告您属下的罪名并非这一条."
"那是什么?"对方这话倒出乎虎千代的意料之外.
"间谍,我们现在怀疑您的部下通敌叛国,在军中从事间谍活动."
"荒谬,这些部下一直和我在一起,他们如果从事间谍活动,我身为指挥官怎么可能不知道?要不你们连我一起起诉好了!"
"虎千代大人,请您保持冷静,对于您的忠诚我们并不怀疑,可问题是害群之马,所在多有,您不可能每天十二个时辰一直都监视着自己每个属下的一举一动吧?"
"那你们有证据吗?"
"目前正在调查."
"那很抱歉,我身为百夫长必须对每个部下负责,如果没有证据,你们一个人都别想带走!"
"那我也只好很抱歉地通知您,这恐怕由不得您."
"啪!"虎千代闻言一拍大腿,站了起来,来到海休面前,厉声质问道:"大人,我提醒您注意,这里是军营,不是您的巡检司的,还由不得您一手遮天,你们凭什么怀疑我的手下,就因为他们之中有些是北人?"
"正是."海休淡定地说道.
虎千代愣了,瞪视着对方,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就因为这?"
"您觉得我像在开玩笑吗?"
虎千代当场被气乐了,若非亲耳所闻,他甚至无法相信这世上居然有如此荒诞的事.
"是北人又如何?帝国军里面还有许多中土人呢,大家不过是各为其主,这根本不算是理由啊.你们可以去调查这些人自此加入我的部队后表现杰出,上次攻陷高达堡时他们出力最多,甚至得到了上峰的嘉奖,这点中护军大人可以证明."
龙闻言冲海休点了点头:"不错,那次战斗我就在现场,作为士兵这些人表现地相当英勇."
海休闻言一声冷笑,不紧不慢地说道:"两位大人,现在我们并不是在质疑这些人作为军人的素质,而是在至于他们的内心.请不要忘记他们终究是北人,与我们拥有不同的宗教,不同的语言,不同的文化,并且压迫了我们将近三百年.你们觉得他们会真心和我们合作吗?你们觉得他们会心甘情愿推翻自己的统治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既便他们目前没有逆动,也不能保证今后永远不会,我们有必要防患于未然."
"混帐!"虎千代破口骂道.
"欲加人罪,何患无辞?按你们这逻辑北人只怕统统该死了."
"这取决于是否必要."海休淡定地说道.
虎千代从来没觉得自己是个好人,对于杀戮他也毫不在意,可此时他觉得自己真快要被气疯了,他冷笑了几声,忽然一把抓住了海休的衣领.
"虎千代住手!"一旁的龙见状赶忙出言喝止,他深知虎千代的个性,生怕他做出什么傻事.
可虎千代对此毫不在乎,只见他恶狠狠地盯着海休的双眼,冷冷说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正式地警告你,那些人是我的士兵,我的弟兄,如果他们犯错我不会包庇,可也绝不会容忍他们任人欺凌,别人怕你们巡检司,大爷我可不在乎.如果你们敢对他们有所动作,我会让你们付出高昂的代价,这点你最好给我记住!"说罢虎千代一把将海休扔回椅子,大踏步地离开营帐,外面的士兵不明就里,加上畏惧他的气势,竟无一人胆敢阻拦.
"这件事我认为最好还是报请上峰裁决比较好."龙冷冷地对海休说道,其实凭心而论他对海休等人与虎千代一样感到厌恶.
"不用了,些许小事,我们能够解决."海休的脸上由始至终都挂着微笑,一种让人觉得不寒而栗的微笑.
"虎千代...真是个有趣的家伙."望着虎千代离开的方向,海休喃喃自语道.
“母妃,咱们这是要去哪?”
“去北地,那里是你二皇兄的封地。”
“什么时候回来?”
“这。。。”面对儿子的提问,芷兰不禁语塞,因为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还有没有机会回来。之前的河北之战恩佐输了,输得一败涂地,原本支持他的各地领主纷纷倒戈投降,最终眼看连京都都难以保住,在瑾等人的劝说下,恩佐最终被迫放弃京都,退保北地静待时机。芷兰没有选择,自己与恩佐之间的事如今早已街知巷闻,留下来只有死路一条,现在她只能把自己与恩佐的命运捆绑在一起,尽管连她自己都不清楚即将面对的会是怎样的结局。
“皇妃大人,我们准备出发了。”马车外响起了文典的声音。
“监国大人呢?”
“殿下还有些事需要善后,所以命令我们先行出发。”
“哦,那一路上就拜托你了。”不知为何芷兰从文典的脸上隐隐感觉到一丝不安。
马车开动了,为了怕引发恐慌,他们特别选择半夜出发,看着一条条熟悉地街道,芷兰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原来已经在这里生活了那么久,从当初天真无邪的少女,到为人妻,直至为人母,这座城市实在承载了自己太多太多的记忆,而这或许将是自己最后一次打量它。
“母妃你怎么哭了?”忽然芷兰感到脸上一阵温暖,此时她才意识到自己的眼睛竟已湿润,而怀中的和彦正在轻轻为自己擦去泪水。
“哦,母妃没事,只是眼睛里进沙子了。”芷兰强忍泪水,无论怎样不能让儿子看到这样伤心的画面。
“那我给您吹吹。”和彦说着便站起了身,看着儿子天真无邪的样子,芷兰内心压抑许久的感情终于还是爆发了,她一把将儿子抱在怀里,紧紧抱住不肯放手。
“和彦真乖,母妃最喜欢你,无论任何人也休想把我们分开。”
“母妃你说什么?和彦不是一直陪在您身边吗?”和彦茫然不解,他还太小无法理解自己眼前所正在经历的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悄悄出了城,正在此时忽然和彦兴奋地大叫起来:“母妃你看,山头着火了?”
芷兰闻言扭头观瞧,果然远处的山头上火光点点,似乎是有大批人在行动,在远处看来确实如同山头在燃烧。
“那里是。。。”芷兰忽然意识到了什么,顿时脸色大变,赶忙吩咐宫人叫来了文典。
“皇妃何事传召?”
“文典,你看帝皇谷那里究竟是怎么回事?”芷兰惊讶地指着远处的山头。
“没什么,只是士兵们在布防而已。”武士的荣誉感使得文典一向不善于说谎。
“布防?帝皇谷是历代先皇陵寝所在,难道监国大人想在那里与达也开战吗?你跟我说实话究竟是怎么事?”
文典面露难色,犹豫了一会儿,这才说道:“监国大人生怕退出帝都之后,历代先皇的陵寝受打扰,所以命人连夜将陵墓中的棺椁以及随葬品转移出来,搬往北地妥善保护。”
文典说的很含蓄,可芷兰还是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恩佐在意的并非是什么先人棺椁,而是历代先皇积累下来为数巨大的随葬品,恩佐居然在盗掘自己祖先的陵墓!
“疯了,他真的疯了。”芷兰喃喃自语道。
“微臣其实也曾规劝过监国大人,可殿下表示绝不会把京都中的财富留给南疆王哪怕一丝一毫。”文典的脸上满是愧疚,看得出武士精神又一次使他陷入了自责。
“等等,监国大人这话的意思莫非是。。。”忽然芷兰又意识到了一件更为可怕的事。
文典低头不语,这个即便斧钺加颈连眉头也不会皱一下的铁血男儿,此刻却面露不忍之色。
“停车。”芷兰忽然命令道。
“皇妃殿下您这是?”见芷兰竟欲下车,文典不禁惊问道。
“我要面见监国大人,不能让他一错再错了。”芷兰从来没有如此激动过,对于这个帝国她没有什么感情,只要能保证自己母子的未来,谁作皇帝她根本不在乎,哪怕皇室内部为此斗都四分五裂也无所谓,可她毕竟还是个人,良知告诉她自己不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她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这座承载着自己众多回忆的城市毁于一旦。
“皇妃殿下,请您冷清点!”然而最终她还是被文典死死摁在了马车上。
“对后宫妃嫔如此无礼,文典你不想活了吗?快放开我!”芷兰喝道。
“微臣自知罪孽深重,日后自会领罚,可眼下我必须保证您的安全。洗劫全城是监国大人的命令,其意已决,万难更改,即便皇妃您去了也没用。”
”那难道就看着京都毁于一旦?”
文典无奈地低下了头:“很抱歉,这就是战争。”
是啊,战争,多么伟大的字眼,无数人对其趋之若鹜,希望从中获得名利,地位,财富,甚至是所谓的“正义”,可大多数时候其带来的只能是毁灭与杀戮。芷兰无奈地靠在马车上,回头望着远处的京都,夜幕中高大的城墙显得如此恢宏,可不久之后数百年来被无数人所歌颂,所赞美,所向往的“帝王之都”竟然迎来一场浩劫。眼泪再一次滑落,不是因为伤感,而是深深地自责与悔恨,直到这一刻芷兰才意识到因为自己的软弱与私心而给这个国家带来了怎样的伤害。
“大都督您找我?”
“哦,是虎千代啊,进来吧。”一见虎千代,大都督寄奴显得颇为热情。
“眼看就要北伐了,部队准备得怎么样了?”寄奴问道。
“回禀大都督,一切顺利,我的部队随时可以投入作战。”
“士气如何?”
“很高涨。”
“恐怕未必吧。”说到这里寄奴不禁意味深长地一笑。
“你的情况龙都和我说了,你做得没错。我已经和巡检司方面打过招呼,他们今后应该不会再找你们的麻烦。回去和弟兄们说一下,别寒了将士们的心。”
“谢谢大都督关心。”
“喂,喂,嘴里说谢谢,怎么摆出一副苦瓜脸,你是我的亲兵出身,非比旁人,有话但说无妨。”
“大都督,我是佣兵出身,只负责打仗从不过问政治,可您待我不薄,所以有些话我觉得非说不可。如今的自由军真心有些变味了,巡检司的那些人根本不懂军事,可成天插手军务,连自己人都监视,稍有不从立刻扣上一个”叛徒奸细“的罪名,这些日子多少精兵猛将受其迫害?弟兄们嘴上不说,心里谁没有怨言?最近又搞什么”文明复古“,要求军中日常使用全都换成中土旧文,重建中土文明我不反对,可总该有个过程吧?北人统治将近三百年,许多习惯已经深入人心了,咱们多数弟兄连简体文(注一)都认不全,现在逼他们在几个月内学会正体文(注二)这怎么可能?再说部队还要打仗呢,这不捣乱吗?听说最近又要成立什么元老会,恕我直言,这明摆着是想架空大都督您,眼看讨伐军收复京都,下一个目标肯定就是我们,弟兄们百战得到的基业可不能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葬送啊。”
寄奴静静听虎千代说完,起身站到一旁的军用地图前,凝视良久,忽然开口道:“虎千代你有梦想吗?”
“啊!”虎千代没想到对方会突然问起这个不禁一愣。
“我们家是归化族(注三),小时候除了外貌,我从来没觉得自己与周围的北人孩子有什么不同,十八岁时我就被选入了御林军,当时的我是踌躇满志,期待靠自己的努力做出一番事业,可很快我就发现自己错了,即便穿着一样的制服,说着一样的语言,甚至信仰一样的神。可在北人眼里中土人究竟还是低他们一等,那是一种发源于骨子里的歧视。我曾试图去改变,可根本无济于事,正当我感到彷徨迷茫时,我遇到当时的太子殿下,他可能是我这一生中见过最为明哲高贵的人,重要地是他想改变这个国家,不再有北人中土人之分,唯才是举,每个人都可以努力去实现自己的梦想,建立一个真正能让人们感到幸福的国家。当时在他身边聚集了包括我在内的许多年轻人,大家不分出身,宗族,信仰,为的只是那个建立理想国的目标,现在回想起来依旧让人热血沸腾啊。”
“直到太子殿下被扣上谋反的罪名赐死,对吗?”虎千代接口道。
注一简体文以北方大陆通行之三十字母为基础,拼写出原中土文字的发音,原本为北陆移民学习中土文字的入门技巧,北人政权建立后将其设定为官方通用文字,因简单易学而得到迅速推广。
注二正体文中土古文明所创造的象形文字,使用近千年,后被北人政权所推出的简体文所取代,只在少数中土学者,巫师之间尚保留使用。大武士时代结束后,北人统治开始衰落,中土复兴主义开始抬头,正体文日渐受到推广重视,为与北人官方文字有所区别,故称为正体字,以突出其正统性,相对将北人官方的字体蔑称为”残体字“。
注三归化族指北人政权建立过程中所主动投降的原中土贵族以及领主,从思想,宗教,姓名,生活方式全盘北人化,社会地位较普通中土原住民为高。然而无论在北人还是原住民内部对其评价都不高。
"可是那个梦想依旧还在,我知道弟兄们对于上面的某些做法不太满意,其实我个人也一样,可这些都是暂时的,包括我在内许多人都在努力改变着,所以我希望弟兄不能因此寒心,能够再忍一忍.因为我们要做的是一件无比艰难而伟大的事,至于个人的得失我早就置之度外了."
虎千代听完看了看那张地图,沉默良久,最终才苦笑一声:"我明白了,弟兄们的工作我来做."
"很好."寄奴笑了.
"那我就先告退了."虎千代说着起身便走.
"啊,虎千代."忽然寄奴叫住了他.
"都督还有何吩咐?"
"今后的事就多多拜托了."寄奴淡淡地说道.
"喂,你小子怎么了?"回营的路上,龙不禁开口问道.
"啊,没怎么啊."虎千代如梦方醒道.
"从大都督那里出来我就感觉你不太对劲,一路上总是魂不守舍的,都督和你说什么了?"
"没什么,就是勉励了几句.对了,头儿您平时一直陪在大都督身边,最近他情况如何?"
"很好啊,早晨吃饭时还和我们这些警卫有说有笑啊,就是最近公务比较忙,没时间休息.你小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没什么,就是看都督神色疲倦所以有点担心而已."虎千代没有说出自己心中的忧虑,他总感觉今天寄奴的表现有些反常,尤其是临别时的那句话总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当初"那个人"临去世前也说过相同的话,虎千代希望这仅仅是自己在杞人忧天而已.
当讨伐军进入京都的那一刻,人们几乎无法将眼前满是焦土与废墟的场景与昔日的帝国首都联系在一起,恩佐离开时带走了全城绝大多数的人口以及财富,至于带不走的则统统焚毁,甚至连城外帝王谷中历代皇帝的陵墓也不放过,包括棺椁在内的所有物品被盗掘一空,留给讨伐军的只是一座满目疮痍的"死城".
原本讨伐军计划一收复京都就立刻拥立达也继承皇位,可面对眼前的惨状,年轻的南疆王明显觉得不太合适,坚持要等到夺回历代皇帝的灵柩之后,再召集皇族宗室共同讨论皇位的归属,可诸侯们却已经等不及了,在眼下帝国四分五裂的局面下,他们迫切需要一个皇帝来明确己方的正统与合法性,所以尽管达也本年一再推辞,可最终还是被抬上了皇帝的宝座,成为了北人帝国名义上的第九任"皇帝",官方称呼为"安德烈一世".通常帝国皇帝的加冕仪式必须在圣托马斯大教堂举行,然而由于这处历史与京都城同样悠久的建筑已经被恩佐一把火烧成废墟,故而最终加冕典礼只好改在保存相对较好的圣母堂举行,而负责加冕的大教长由于也被恩佐带走,故而最后只好改由随军的祭司来担当,整个仪式仓促而简陋,许多幸存下来的京都遗民在见识过这场加冕典礼后莫不摇头叹息,深深为这位"新皇帝"的未来感到犹豫.
登基之后的第一件事自然免不了要大封"功臣",麒麟城主绍明属于是"安德烈一世"的叔父辈,所以被任命为内阁首相,五皇子护加封为关东王,骠骑将军(注一),录尚书事(注二),其他宗室也各有封赏,以示拉拢.而戈登父子由于出力最多,故而皆得显官,香格斯继承了父亲平东将军的封号,鲁非被封为武卫将军,原本众人以为以戈登之声望功劳,必然会出任大将军(注三),不然至少也是都中外诸军事,然而最终圣旨传下,戈登晋封公爵,出任太尉.(注四),舆论顿时为之大哗,许多政治嗅觉敏感之人隐隐嗅出了这其中的不和谐.而作为讨伐战中表现出色的霸邪,最终被封为公爵,出任领军将军(注五),而至于那个封王的许诺,安德烈一世似乎根本就忘记了.
"胆大妄为,胆大妄为!"护生气地在书房里来回渡步,桌上放着刚刚送来的圣旨.
"达也那厮居然敢自行称帝,分明是没把孤放在眼里,如今居然还敢以皇帝的身份给我下圣旨简直是胆大包天,我才是先皇的正宗嫡派,凭什么臣服那个乡下土包子!"护大声骂道.
"殿下息怒,南疆此举固然悖逆,可如今世势比人强,公开与其反对,恐怕于您不利.,"一旁的安陆城主力宏劝说道,自从上次大会之后,护就开始有意拉拢这位城主,如今他已经成为了五皇子的心腹重臣.
"那你说怎么办?"护问道.
"依微臣看,如今达也虽然已经称帝,可诸侯对其并未心服,恩佐在北方根基尚固,河东的自由军更是越闹越大,达也称帝,戈登那个老杂胡出力最多,可结果却只给他一个太尉,解除兵权,足见他与达也之间已有嫌隙,而霸邪那厮更是心高志大,绝不肯乖乖久居人下.所以达也的皇位看似稳固,而实际上却是危机四伏,依微臣之见,殿下不如以退为进,暂时屈尊称臣,然后暗中扩充实力,以待时机."
护闻言不禁微微点头:"眼下看来也只得如此."
力宏又道:"殿下还可以修书上奏,鼓动朝廷南下先行剿灭自由军,如此一来您既可以借戡乱之名扩充军力,又可以让他们二虎相争,无论哪一方得胜,最后也难免精疲力竭,到那时天下还怕不在您的掌握之中!"
"好,此计甚妙.力宏大人果然是足智多谋,甚得我心.本皇子日后一旦登基,必定封你为关东之主,世袭罔替,今后你我君臣荣辱与共."
"多谢殿下."二人说到得意处不禁一同放声大笑,丝毫没有察觉到远处一双美丽的眼睛正在注视着他们.
春去夏至,天气日渐炎热,可虎千代身上依旧是那套冬衣,自从北伐开始之后短短数月全军已经历了大小数十战,根本找不到休整的机会,尤其是攻占了白马渡之后,眼前就是金河,渡过这里就进入了整个帝国的心脏,为此新皇帝大为震怒,调集了几乎所有优势兵力围攻北伐军,这几天战斗进行得异常惨烈,然而更多的压力还是来源于自由军内部,这几个月大清洗进行的愈演愈烈,甚至连明昭和潘德等高级将领也受到了冲击,被解除兵权,而另一方面巡检司对于各部队的监控却日渐加强,甚至每支部队都设立了监军,名义上是维护军纪,可实际上却凌驾于各阶层指挥官之上,成了所在部队实际的当家人,而这些监军往往都是"政治正确",对于军务大多是外行,结果导致了部队指挥混乱.比如上个月刚派到白马渡来的那位厉大人,除了严刑峻法,滥杀无辜之外,根本没有别的本事,弄得全军上下怨声载道.
"虎千代大哥,不好了."忽然远处传来了次郎的声音.
"出什么事了?"看着次郎跑得气喘吁吁,虎千代本能的紧张了起来.
"大都督他...大都督..."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由于吃力,次郎说话断断续续.
"大都督?他怎么?"听到这里虎千代不禁紧张了起来.
"大都督他死了!"终于次郎用近乎嘶喊的方式说出了这句话.
"你说什么?究竟怎么回事?"虎千代只觉心头一沉,莫非自己之前的预感果然成真了?可是他依旧有些不敢相信,赶忙追问道,此时周围其他人听到这个消息也纷纷聚拢了过来,有人递上了水,次郎喝了几口,呼吸渐渐平稳,这才为众人讲述起了整件事的经过.
"刚才我去厨房帮忙,路过指挥所,结果看到来了一名传令兵,看装束似乎是从大本营来的,样子颇为慌忙,我猜多半是有大事发生所以就悄悄溜到指挥所外面偷听,结果就听到监军厉大人他们在说什么三天前大都督在统万城遇刺身亡,凶手至今下落不明,元老会怕消息公布之后各军人心不稳,所以通知各部指挥将领早做准备,听厉大人他们的意思似乎过会儿就可能通知各百夫长前去开会,我觉得事关重大,所以赶紧跑来通知你."
"哎!"虎千代闻言一声叹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尽管早有预感,可当这一切真的发生时他还是感觉有些难以相信,这几个月来军中一直流传大都督寄奴因为不肯执行大清洗政策而受到了元老会的排挤,甚至一度想撤换他,可最终由于他在自由军中的威望太大而不得不作罢,这次突然遇刺会不会就是元老会方面为除掉这颗眼中钉而使出的非常手段呢?否则堂堂自由军大都督怎么会在自己的大本营遇刺,而凶手竟然还能全身而退?等等,或许寄奴本人早就已经察觉到了这一点,这就能解释北伐出兵前他对自己所说的那番话了,虎千代一直很奇怪,身为自由军的大都督,无论再如何亲近,也没必要和自己一个小小的百夫长如此推心置腹,很可能那时寄奴就已经意识到自己时日无多.
"因为我们要做的是一件无比艰难而伟大的事,至于个人的得失我早就置之度外了."如今回想起来,这番话应该是寄奴当时内心的真实自白.他完全有能力先发制人推翻元老会,以他在自由军中的威望没人会出来反对,可他没有,因为他不希望看到中土人内部刀兵相见,因为他如同爱着自己手足兄弟一般爱着每个中土人.最终为了他心中那个遥不可及的梦想而付出了生命.
"为了梦想,值得吗?"虎千代仰望着天空,喃喃自语道.
注一骠骑将军帝国军衔,将军等级中的第二等,原为骑兵部队总指挥,地位仅次于大将军,由于前者并不常设,所以其在多数时候为帝国军人可达到的最高军衔,地位同三公.
注二录尚书事帝国惯例,尚书管理着皇帝以及内阁的各种文件来往与起草,而有时大臣领兵在外,为方便其了解朝廷动态,往往会将内阁决议以及诏书抄录一份供其参阅,称为录尚书事,后逐渐演变成高官贵戚特有的待遇.
注三大将军帝国军衔,一等将军,有权指挥全国所有军队,并且参与内阁决议,等同于仅次于皇帝的最高军政长官.因权限太大,不常设.
注四太尉官职三公之一,位次于宰相,分管全国军政,首相不在时亦可代理内阁政务,但对军队只有管理权并无指挥权,故位在大将军,骠骑,车骑诸将军下.
注五领军将军帝国军衔,三等将军,执掌禁卫军,同时主持武官的选拔任命,甚至于监督,并有权参决军国大事,故地位不高,权力极重,历来非宗室亲贵不得任.
不久城中所有百夫长以上的军官被召集到了指挥所,监军厉向众人传达了寄奴遇刺的消息,现场顿时引发了一阵骚动,唯独虎千代因为早已知晓,故而并不惊讶.
"事情大致如此,各位回去之后向各部队的弟兄们传达一下,对于大都督的遇刺我与大家一样感到无比悲痛,可眼下不是伤心落泪的时候,还望大家继承大都督遗志,奋勇杀敌以求早日光复大陆."厉安慰了众人几句,会议就此结束,可众人的内心此时对于未来依旧莫不狐疑.
"虎千代君,请等一下."忽然厉叫住了虎千代.
"监军大人有何吩咐?"
"最近几场战斗你的部队表现地相当出色,我和几位大人商议过了,准备近期就为你向上面请功,估计不久就有可能提升你为千夫长,最近时局艰难,今后还望你继续多多努力."厉虚伪地拍了拍虎千代的肩头.
"多谢监军大人提携."
"考虑到今后你军务应该会更加繁忙,所以上面商议决定派遣一个副手协助你的工作,又四郎,你过来."只是厉一招手,从一旁走出一个年轻人,大约六尺高,皮肤呈小麦色,五官极为刚毅,一身戎装,手臂上佩戴着巡检司特有的骷髅标志.
"这位又四郎是几天前刚从东线战场调来的,别看他年轻,能力可是相当地出色.来,又四郎,这位就是我之前提到过的虎千代,可是我们军中第一位的勇士,今后你就负责辅佐他的工作,来,彼此握个手吧."
"原来这小子打得是这个主意."虎千代心中暗道,由于对于大清洗的态度不同,他与这位监军大人一向不和,所以今天他主动叫住自己,虎千代早料到其中有益,说得好听是派人来辅佐自己的工作,说穿了无非是在自己身边安插个眼线,甚至随时有可能将自己架空接管部队,不过虽然心知来者不善,自己眼下并没有拒绝地理由,一时也不好发作,于是虎千代便笑着主动伸出了手.
"又四郎君,你好."
对方犹豫了一下,终于也伸出了自己的手,那是一只军人特有坚强而有力的手.
"昔日的统万城第一勇士,对于虎千代君的大名在下也是仰慕已久."这是又四郎对虎千代说的第一句话,明显带着关东口音.
"好了,好了,既然大家都认识了,那今后就要精诚团结,共同为国效力.又四郎刚来部队,还不太了解情况,虎千代君就先他去熟悉一下队伍,我这里还有军务要处理,就不奉陪了."二人闻言也不便多留,当即双双告退,之后虎千代带着这位副手参观了一下部队,乐平等人对于这位新长官的到来并不友好,大家基本都明白又四郎今后在这支部队里的身份,一众北人士兵更是表现出了下意识地戒备,不过又四郎本人对此几乎视而不见.
第二天一早虎千代就被外面地阵阵喝彩声吵醒,出来一看只见一众士兵正聚在一起比试箭法,而又四郎赫然亦在其中.
"次郎,怎么样?"这一局轮到乐平,箭箭红心,即便站在远处用目测也能判断出其几乎是满分.
"...总共二十九环."次郎年纪幼小,射术不精,所以只好负责统计成绩,闻听此言乐平不禁满脸得意,接着忽然来到了又四郎面前说道:"新长官您是不是也来露几手让弟兄开开眼界啊?"
"对啊,新长官露一手."其余众人不禁齐声附和,显然是串通好了要给又四郎一个难堪.
又四郎默然无语.
"怎么,新长官不肯赏脸?还不是怕射不准,所以不敢应战?"乐平见他不说话,不禁大为得意.
"乐平你别为难新长官,人家可是大丈夫斗智不斗力,哪里能和我们这些一勇之夫相提并论啊?"奇妙丸是乐平的心腹,出身市井,说话一贯尖酸刻薄.
"哼."又四郎闻听此言一声冷笑,一把从乐平手中接过弓箭,站定位置不慌不忙地连发三箭,居然亦是全部正中红心,在场众人顿时无不惊骇.
"次郎君,麻烦你了."又四郎不紧不慢地说道.
"噢."次郎此时早已被吓傻了,闻听此言才如梦方醒,赶紧统计起了环数.
"三十环,满...满分."
乐平瞪大了双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弓术军中有名,除了虎千代之外未遇敌手,没想到又次郎此人表面其貌不扬,居然身怀如此绝艺.
"你的箭术确实不错."又四郎冷笑着将长弓还给了乐平,神色傲然,一扭头看见了一旁的虎千代,表情又立刻恢复到了之前的冷若冰霜,微一施礼便既退下.
"果然是好箭法啊."虎千代缓步来至众人身后,看着箭靶自言自语.
"头儿."众人见状赶忙拥了过来.
"喂,大清早的,怎么一个个就垂头丧气的?"
"对不住头儿,我给大家丢人了."乐平低头懊悔道.
"别在意,你是正常发挥,只是又四郎箭术更精而已,看他刚才的站姿就知道有所传授,今后你们最好别再招惹他."
"当当当..."众人正在聊天,忽然警钟大作,原来竟是官军来攻,众人不敢怠慢,赶忙披挂整齐投入战斗.经过几天来的消耗,官军的实力似乎也有所减弱,这次攻势相比之前明显有所减弱.监军厉好大喜功,总觉得己方一味固守泰国窝囊,此次见有机可趁,居然下令守军主动出击,城中守军多是百战余生,经验丰富,都觉得此举过于冒险,可架不住监军权大,最后只好派出数百精骑追击,一开始进展地颇为顺利,官军被打得连连败退,可此时虎千代等人却已经看出了异样.
"敌人后撤时部列整齐,毫不慌乱,分明是诈败诱敌,必须让弟兄们赶紧撤回来."虎千代找到了监军厉,可对于他的意见对方似乎并不在意.
"虎千代君你多心了,敌人自持兵多将广,一味强攻,哪里会用这样的策略?如今我方正应趁胜追击才是."二人在城头僵持许久,直到远处传出一阵号角声,从道路两旁竟然杀出大批敌军,满山遍野,顿时将那数百骑兵围在核心,假如不是虎千代料敌机先,守军主力一出只怕难以设想,看着数目庞大的敌军厉不禁不惊失色.
"快关城门,所有部队回归岗位."
“可是大人,那数百弟兄还在城外呢。。。”士兵为难道。
“敌人万一攻进城内如何抵挡?也只好放弃那数百弟兄了,想来他们也会以大局为重,快关城门。”厉大声命令道。
“不行,见死不救,今后谁还肯为国出力?在下不才愿率本部人马前去支援。”虎千代此时断喝道。
“虎千代君不可鲁莽,敌人势众,你那点人马出城无异于以卵击石,徒增伤忙,我以监军的身份命令你不许去!“
“无故丢下自己的战友,置他们的生死于不顾,这种事我可干不出!监军大人要想追究只管请便,一切后果,我愿一力承担!“虎千代说罢快步下了城楼,找了匹快马飞驰出城。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要头儿一人拼命,还要我等弟兄何用,有胆者,随我来!”赫苗兄弟见状不禁也热血上涌,一声招呼,虎千代所部人马除次郎等人以外集体出动,就连城中其它守军也为他们的勇气所感纷纷追随,居然连厉也阻拦不住。
“反了,反了,又四郎,你赶紧跟上去绝对不能让虎千代那厮乱来!”厉此时恼羞成怒,冲着一旁的又四郎吼道。
“遵命。”又四郎也不多言,微一点头也赶忙追了出去。
那数百骑兵原本自付必死,忽见城中有援军杀出士气顿时一振,忙且战且退,渐渐双方相隔不过数百步,城外本有一条用作工事的壕沟,又四郎追至虎千代的马旁说道:“敌众我寡,力拼无益,不如在此遥作声援,以为接应。”
虎千代闻言一乐:“弟兄们生死一线,焉能迟缓。”说罢居然纵马过沟,冲着数以千计的敌军直冲而去。
“可恶。”又四郎暗骂一声,他从军有年,如此鲁莽冲动的人还是第一次遇见,真不知是该夸他勇敢还是无知,可事已至此,虎千代毕竟还是自己的长官不能置之不理,于是又四郎也只好催马跟上。
虎千代勇武绝伦,所部又皆百战余生,这一冲居然打了官军一个措手不及,被困的士兵居然成功突围,仅损折数人而已。等虎千代杀出重围,早已浴血满身,与乐平弟兄一汇合清点人数发现不对。
“又四郎大人还在里面!”胜家第一个惊呼道,众人扭头一看果然又次郎带领十数骑正在其中往来冲突,情况甚是危急。
“这种走狗死了活该,头儿,咱们还是赶紧回城吧。”乐平说道。
虎千代微一沉咛,摇头道:“不行,无论他是何居心,如今毕竟是我们的战友,身为军人无论如何不能丢下同伴。”说罢纵马舞剑,居然二度冲入敌阵。
又四郎等人正自危急,忽见敌军阵营一乱,居然是虎千代二次杀到不禁又惊又喜.
"随我来!"虎千代一声招呼,领着又次郎等人往外便冲,此时乐平等人也已赶到,众人合力这才突出重围,官军眼看到手的猎物跑了如何不急?当即在后紧紧追赶,双方始终不能拉开距离.
"鼠辈何不惜命!"虎千代见状大怒,刚过壕沟立刻弯弓搭箭朝后便射,当即连毙数人,例无虚发,追兵见状顿时大惊,速度为之一缓,众人这才安然度过壕沟,到了这里就是城头守军的射击范围,追兵再也不敢上前,虎千代等人竟得安然撤退,全城守军顿时欢呼雀跃,官军见追击无益,且被虎千代这一闹肝胆俱丧,不得已也只好悻悻退去,经此一役虎千代声威大振.
回到城中虎千代等人受到了全军英雄般的欢迎,人们将虎千代高高举起,抛向天空,相反监军厉却被冷落在了一边.虎千代所部也多有得色,唯独又四郎面色凝重,若有所思.
"为什么要救我?"事后又四郎单独找到了虎千代.
"属下有难,长官岂有不救之理?"虎千代一边擦着脸上的血污一边答道.
"可你应该知道我为何会被派到你身边?"
"那又如何?"虎千代反问道.
"你知不知道假如必要我可以随时结果你的性命?"
"你想做什么是你的事,可我是个军人,无论与我关系如何,只要在一个战壕里待过就是我的弟兄,置自己手足的生死于不顾,这种事我虎千代绝对干不出来.而且..."说到这里虎千代冷冷一笑.
"想要我的性命只怕没那么容易..."
望着虎千代远去的背影,又四郎陷入了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