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少瑜一阵恶寒。
一年****不要钱,呵呵,好有诱惑力啊!
他的年纪不超过四十岁,大抵为了遮挡岁月留下的痕迹,脸上的脂粉涂得太厚,抖一抖便能见到粉末掉下。以她的眼光看来,只可远观不可近看。
她一把推开他。
老鸨踉跄了几步,在几步外站定。心里噌噌噌有了火气,暗骂她多管闲事。如今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好直接抢人,若是真的惊动了廷尉府,便是上头有人罩着,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这少年长相俊俏,定能吸引不少人,能给川翎馆赚上一大笔。若真的就这么放他走,实在是亏!
少年在南少瑜身后拉了拉她的衣袖,凑近她,极轻极轻地说道:“我没有身份。”
南少瑜一顿,微微回过头去看他。
“还记得那天,你给我银子,以及帮我洗脱罪名吗,我就是那个乞儿。我不知道我是谁,或许我就是个流民。”
他就是那个乞儿?他如今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便判若两人。虽说还未见过他的正面,但也能猜到他是一个长相不错的男孩,怎可能联想到那个脏兮兮的乞儿?若他是流民或无官籍之人,那这可不好办了,官府谁关心这些人的死活啊!
“我没有身份,但我保证那些卖我的人我都不认识,他们打晕我抢了我的财物,还将我卖进青楼。你,你一定要救我,我不想做妓子!”少年的眼里尽是乞求,看了看川翎馆身强体壮的护卫以及金碧辉煌的屋宇,一股恐惧又盈满全身。
就在前日,一个少年因为不甘受辱,自尽了。死没死成,还遭到一顿毒打。
他爬上高处,心里其实很是害怕。他还不想死,却更不想做妓子。他是想要寻死,可又担心没死成,被带回去一顿毒打,结果还是要接客。他初次、二次看到南少瑜,不能确定她是否是她,可是方才那一刻,他真的觉得她是她,她一定会救下他,如同当年一样。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也不想闹到官府去,你花了多少钱买下的他,我双倍还给你,放了他。我今日救下他,代表我与他有缘,我不想看他掉入火坑。”
“二十两银子。”老鸨答道。他也想息事宁人,可转念一想,若真如此,不是承认川翎馆买人不正当吗,这可不行!“宝玉是我通过正途买来的小倌,若真要赎身,二倍价钱可不够,以他的姿色,在川翎馆可是能够带来一笔可观的财富啊,最少要这个数!”
老鸨伸出一只手,大张着五只手指。
“五十两?”南少瑜皱眉问道。
老鸨摇摇头,说道:“五百两。”
南少瑜冷哼了一声,脸色铁青,暗骂其狮子大开口。她从怀中摸出一张银票,晃了晃,说道:“只能给你一百两,多了没有。如果你还认为不够,那么我只好将少年跳楼之事交给廷尉府审理。今日,众目睽睽,你川翎馆发生此等事,我就不信廷尉府敢不追究!”
若无人报案,廷尉府或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若有人报案,廷尉府必得追查。否则,随时会被监察大臣弹劾。
“你!”老鸨指着南少瑜,话都说不出来,他也不敢将此事化大,只能隐忍着手下那一百两银票,心里咒骂南少瑜,又暗恨到手的一棵摇钱树竟被人拔走了。不甘心啊不甘心。在别人看不到的角度,狠狠瞪了南少瑜和少年一眼,一摆手,将所有人召回去。
“卖身契还没给我!”南少瑜叫道,可不能钱给了,卖身契却不还吧。
不多时,楼里的一名小厮飞快地奔出,恭敬地将少年的卖身契交到她的手上。
“给。”南少瑜转身,将卖身契递给他。
少年微微低着头,一张清秀的脸蛋沾染了些许脏污。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略有些苍白。他看着卖身契,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然后狠狠将它撕个粉碎,再然后,则是抬眸复杂地看着南少瑜。
那个眼神,有欣喜,有犹豫,有怨恨,有疑惑。
南少瑜看不懂如此复杂的眼神,疑惑地与其对视。
四目相对,足足看到围观的百姓无趣地散去。
“你为何如此看着我?”半晌,南少瑜再也忍不住,问道。
“你不记得我了?”
记得什么?记得他是那个不愿接受施舍的乞儿,记得那个被冤枉偷钱的乞儿?
“你不是那个乞儿?”前两次他都是脏兮兮的,又穿得破破烂烂的,她真的没认出来。
少年眼神一滞,随后淡淡地答道:“是,我是那个乞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