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一道沉重的闸门缓缓开启，我睁开眼睛，看到无数重叠扭曲的影像。当意识渐渐复苏时，视力也恢复了正常。我发现自己身上插满各种导管，躺在一间病房里，正在输血和输液。
嘴里很苦，嗓子似乎干涩得冒烟，舌头有肿胀之感，想舔一下干裂的嘴唇，也感觉艰难。
透过隔音玻璃幕墙，我看到走廊上不时有人来来往往。身着白色制服，披着白大褂的程遥正站在门口和几名医务人员交流。两名同样身着制服披着白大褂的女军官颇有气质地站在她的左右，我想那是胡莉和楚雅鱼。
我不是太清楚自己身在何方，但想起了在句余山被一只奇特的动物袭击的一幕。至于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大脑里一片空白。
有人说处于濒死状态，灵魂会出窍，能真实地看见别人围着自己的身体做了些什么事。在这方面的深层次研究表明，人的灵魂的重量是21克。当人在停止呼吸的瞬间，体重马上少了这奇异的21克。但是据我几次濒死的体验，当肢体失去意识，精神上也无意识。形象地说昏迷就象一栋出了故障的大楼被切断了电源一样。中枢神经在身体发生意外跟电源自动跳闸同属自我保护原理。违背了这个常识，能编的就只有哗众取宠的离奇鬼故事了。
在野外瞬间中毒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遭遇意外深度昏迷也是身体自我保护的反馈。在这个过程中若盲目移动或没人及时帮助阻止毒素蔓延，毒素一旦随血液进入心脏，就会导致人彻底死亡。所以，发生意外时，应在第一时间阻止伤口周围的血液流动，然后马上切开伤口尽可能排毒，在送往医院进行抢救。
所以，在野外，有同伴同行是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程遥走进病房，不经意间发现我苏醒了，脸上划过一丝惊喜。她马上放下落地百叶窗，走到床前，倾身看了看我，轻声说：“能认出我的话，就闭一下眼睛。”
我闭了一下眼睛。
程遥将脸贴近我，伸出湿润的舌尖舔了舔我干裂的嘴唇：“有感觉没…”
我再次闭了闭眼睛。
程遥舒了一口气，在椅子上坐下，取药棉打了一支针水浸湿，涂抹着我的嘴唇：“你暂时还不能进食和喝水。医生说最乐观的估计，你也要三天后才会苏醒。可是我一转身进来，你就醒了。这算不算惊喜？”她看了看显示仪，“各项指标趋于正常了。幸亏你被蛇袭击昏迷前作了提示，黑蜘蛛马上找到了你腿上的伤口，及时阻止了毒素在你体内蔓延。当时的情景真是惊心动魄。她撕开你的裤腿想为你吸血，被猫咪左右开弓打昏了。是小狐狸为你排除的毒血。可是我们没有找到那条袭击你的蛇。据中途救护站的医生分析，袭击你的蛇比金环蛇的毒性还大。你在这里已经昏迷五天了。”
“…袭击…我的…不是…蛇…”我在口中活动着舌头，“…是一种…有翅膀的…彩色蝎子…传说中…叫…虿…”
“诊断报告上写的是被一种不知名的剧毒毒蛇咬伤。”程遥扔了药棉，“你就认了吧。毕竟医生们都尽力抢救你。我都以你未婚妻的名义签了两次病危通知书了。”她目光深邃地看着我，“目前我们的团队滞留在句余山。基地派了好几个人来，对我进行了审查。现在派来的人都没走。就等着你苏醒了审查你。我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我会被带走，终止考察任务。如果你不希望我走，就得承认我们私下有特殊关系。我编造了一些这段时间我和你不止一次发生过性关系的情节，骗过了测谎器。连隐私都刨根问底，说明基地关注的不仅仅是你的伤势。”
我抓住她的一只手握在手中，竭力挤出一笑：“…我…不会…让团队的人…离开…尤其…是你…我对你的感情…仅用爱…形容…是不够的…将来有一天…无论我们谁先告别…人世…在最后一刻…我会告诉你…为何…你值得…我倍加珍惜…”
程遥眼里荡起一潭泓水：“这算是你第二次向我求爱吗…也许再有一两次表白，我真的会为你宽衣解带。”
为了缓解她的情绪，我转移了话题：“…让小狐狸和猫咪…进来…我想见见…她们…”
程遥握紧了我的手：“只有我获准守护你。我们被软禁了。”
两天后，我曾见过站在病房外面的那两名女军官拎着公文包和一名穿着西装裙的女郎出现在病房里。
程遥支走女护士，向我介绍：“博士，这几位是贝拉博士、井上樱博士和珍妮硕士。”
我靠在半支起的病床上，向几个女人微笑致意。
几个女人在椅子上依次坐下。贝拉摘下帽子，露出一头银发，先开了口：“博士，我来自德国。井上樱博士来日本，珍妮硕士来自英国。不过很显然她身上具有迷人的东西方混血特征。我们三人将加入你的团队。其中井上樱博士作为你的助手，以后专门负责分析考察资料并分门别类。珍妮硕士专门负责对小香姬进行培养和教育。我则协助你和程督察带领整个团队继续进行考察任务。确保考察内容不外泄。”她解开制服，扯松了领带，“先说几句私人话题，你和程督察之间的感情问题，在整个考察结束前不能公开。不论团队里是否还有人是你的情妇或情人，都不能公诸于众。以后对外，我指的是在中转站等场合，只有我是你的妻子、未婚妻、情妇或情人。至于我和你的关系是否会假戏真做，暂且不讨论。”她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文件倾身递给我，“请你先在这份同意潘雪妍小姐安乐死的文件上签字，我们在讨论其他内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