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这是货单,您再看看,等老爷过目之后,就要装货了。”
小萤把单子放在桌上,沈初见半倚在贵妃榻上,腿上盖着一张薄毯,自前个儿夜里着了些风寒,沈初见的身体就一直都不舒服,回禀了沈老爷在家养了两天,左右铺子里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她也就没有出门。
要赶在北边的老夫人大寿之前送到,沈府的这批丝绸是由沈初见亲自监工的,日前货物已经全部准备完善,只等沈初见点完,再送给沈老爷过了目,便可装车发货。
细细翻看了一遍,确定没有差错,沈初见这才放下单子,抬手揉了揉额头,这次的事,看来得自己亲自跑一趟了。
“咳咳咳”
沈初见捂着胸口又可咳了起来,半天才停下。
小萤拍着沈初见的背,待她好一点了,又说:“上次叶少送来的药不是挺好的嘛,小姐怎么不喝了?”
“原以为是点小毛病,忍忍就过了,也没想着按时按顿吃药,这咳了几天都不见好,却是我太高估自己的身子了。”
“小姐这样,还能出远门嘛。”
小萤心疼初见,语气里也有了些埋怨,她这小姐,心里都是别人,却总是不知道爱惜自己。
“没关系,一会子喝了药,我还得去一趟工厂,再检查一遍才放心。”
沈初见冲着小萤笑了笑,露出一副讨好的表情。
天色有些阴沉,明明是白天,却暗的像是黄昏,四月份的江南,总是阴雨连绵的,一下起雨来就没完没了。
沈家的工厂在城西,处于近郊,周围并没有什么人家,这在阴雨天,更是显得荒凉而沉寂。沈初见下了车,一路去了厂房,看着一地被雨淋坏了的布匹,神情难以捉摸。工厂负责的人员跟在沈初见身后,摸不准这位大小姐的脾气。
被淋湿的货物,正是日前北边的大帅府月前定好的货,是当家老夫人过寿时要用的,可现在却湿嗒嗒地堆放在地上,好好的布匹就这样,全被雨淋坏了。
本来就是极好的蜀绣,几十个女工,赶制出来就费了一月有余,明明嘱咐妥善保存,竟然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把负责的人带进来。”
沈初见的语气也凌厉了几分。
不一会儿,两个青衫布衣的男子被带了进来,唯唯若若地站在堂前,低垂着头。
“就是你们俩”沈初见开口:“抬起头来。”
一个是工厂里看管仓库的老员工,应该是叫周昌,她认识。另一个,细眉鼠目,鼻梁扁塌,完全陌生的面孔,沈初见回想了半天,确认自己并没有见过这人。
“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沈初见对着那个“陌生面孔”问道。
“回大小姐,小人名叫韦大生,是半个月前被招进来的。”依旧是战战兢兢的样子。
“让你们好生保管,怎么会遭了水呢?”
沈初见冷着脸,连声音都是冰的,负责人员也都战战兢兢的,这大小姐平时看着温柔,可这发起火来,还真是吓人。
那俩人自然也被吓得不轻,直直求饶:“是小的疏忽,求大小姐开恩。”
“小的该死,没想到昨天夜里雨下的那么大,没有看管好货物,还请大小姐责罚。”周昌面色惨白,神情好似十分懊恼,不断地鞠着躬道歉。
“再怎么说都无济于事了,先下去,等着领罚吧。”
沈初见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二人被又被带了出去。
“小姐,就这样让他们下去了?”
工厂的办公间里,沈初见坐在椅子上,捏着拳头,松了又紧,却不说话。
小萤站在一旁,看着小姐这样心急地不行,这批货事关重大,到时候交不出货物来,倒霉的就不止是沈初见一个人了。
“不然呢?”
沈初见摸了摸额角,上次的茶杯砸的印子虽然消了,可自己却养成了这个动不动就爱摸额头的动作。
“小姐不觉得他们有些可疑吗?或者……是那个韦大生,长得贼眉鼠眼的,不像是什么好人。”
小萤犹犹豫豫的说出自己的猜疑。
“他么……”沈初见依旧不动声色,连小萤都能看的出来,她心里自然明白,仓库的规格她很清楚,货物存放的方法又是经过合理规划的,而且这批货极为重要,防水防火措施就算不是百分之百完美,也绝对不会出什么纰漏的。尤其是周昌还是厂里的老员工,江南雨季绵长,怎么能不知道基本的防护措施呢?而这个新招来的韦大生,出现的有些过于恰巧。
“派人去调查一下,那个韦大生的来头。”
沈初见开口。
“是,小姐。”
小萤轻快地一伏身,回答道,转身就要提步离开。
“等等,还有,再查一下周昌家里最近有没有什么情况。”在小萤还未迈门槛之前,沈初见似想起了什么,又急急补充道。
“好的,小萤明白了。”女孩甜甜一笑,冲着沈初见眨眨眼睛。
果然是自己一直带在身边的丫头,这孩子,聪明劲儿十足,就是稍稍有些毛躁。
“去吧,小心一点。”
小萤很快下去了,沈初见端着温热茶杯,拧着眉,而后又放下茶杯,舒展了额头,小时候听先生讲,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次的事,对于她来说,未必就不是件好事儿呢。
不论到底是谁在背后搞的鬼,问题已经发生了,重要的不是归罪于谁,而是寻找解决的方法,只要没到山穷水尽,那么,一切就有转机,这个转机,又似乎来的很是时候。
“叶远臻,我会证明给你看的!”如果老天都在帮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