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陆赏春带着近身的几个丫环婆子坐着马车出了城,没走多远,就跟着先前联络好的人碰了头,然后去了位于城外十四五里的一个叫闫庄的村子上,暂时安顿下来。
陆婉秋派出来的人,在城外找了一天,毫无收获,最后只得无功而返。
晚上,陆正华知道了这件事,气得摔了手中的茶杯,扬言道:既然陆赏春敢不声不响地说走就走,眼里没有他这个父亲,他也不要这个忘恩负义的女儿了,只当没生养过她随她去!若是日后她还有脸回来,看他不砸断了她的双腿!
陆婉秋知道,父亲说得只是气话,依旧安排人继续留意打听着消息。
府上事多,兰氏的胎象又不稳,陆正华跟陆婉秋商量着,准备送兰氏去庄上静养。相比之下,二房所拥有的三个庄子上,郑管事的为人最是个靠得住的,只因那庄子是姜氏的陪嫁,所以陆正华问过女儿的意思,见女儿不反对,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就让人悄悄地把兰氏送到庄子上去了。
陆婉秋跟父亲提起了,大太太和四太太过来说的事儿。
陆正华沉着脸让陆婉秋不用理会,二房若真有事,侯府那边肯定是指望不上的,这一点儿,陆正华比谁都清楚,所以明确对陆婉秋说:“另说三万,一文也没有!我陆正华一人做事一人当,出了事,绝不连累侯府任何人,叫他们尽管放心!她们再拿这个当借口前来纠缠,你只管派人去告诉我。”
陆婉秋笑了笑,对父亲道:“爹爹说得是,女儿一定按您的吩咐去做。”
陆正华闻言仔细看了看她,又叹了口气道:“若真有一日,如她们所言,为父连累了你,婉儿……你只管便卖了田地,拿着钱,去找你外祖父。”
陆婉秋听了,认真地道:“爹爹不必担忧,女儿自从见到那道折子,便有了打算,任那晋王再怎般猖狂,也只是一方藩王,朝中比他厉害的人物多了去了,即便是真的得罪了他,爹爹不妨为自己寻一条后路,设法跟敬亲王搭上,女儿听说,敬亲王最喜欢喝茶听戏,特别是畅春阁的。”
陆正华万万没想到女儿会给他想到了一条退路,敬亲王,畅春阁……他几乎不敢置信地望着女儿,道:“婉儿,你……”
什么时候女儿有了这般心思?
陆婉秋不好意思道:“爹爹不必这样看着我,女儿只是随口一说,管不管用,还需爹爹去试一试。虽说女儿的想法有些异想天开,不一定能让爹爹入得了敬亲王的眼……不过事在人为,只要有心,相信一定能行。”
陆正华顿时有一种犹如拨开乌云见日月的感觉,抚摸着女儿的头笑道:“婉儿,你真是爹爹的好女儿!”
陆婉秋微微笑笑,没有作声。
父亲孤注一掷的时候,可能没有想好退路,只凭着一腔热血和冲动,如今因为那道折子出现了不少问题,相信父亲也感受到了压力,所以她提出了她的想法,至于行不行,还得看下一步父亲的行动。
送走了兰氏,陆婉秋便着手清理府上的下人。
直接将陆赏春院里留下的那两个粗使的丫头各打了三十板子,发卖了出去,理由是知情不报,像这种目光短浅的人,留着也是没多大用处。
一时间,跟侯府有来往的人都有所收敛。
府上的日常依旧,盈香昏睡了一天,陆婉秋放了她和如梅两天假,让她们好好将养,
盈香是个坐不住的,一想到自己被人打昏,小姐还差点儿被人劫持,就气得在屋里跳脚,将那不知姓氏名谁打昏她的歹人祖宗八辈挨个得问候了一个遍。
派出去打听岐王世子落脚点的人,在外面转了三天,终于打听到了并亲眼见了,回来禀报,原来岐王世子暂时就住在同安寺,那派出去打听的人,被岐王世子身边的侍卫发现了,一问是陆府的人,就将人放了回来,并让他传话,若是遇上什么棘手的事,解决不了,大可派人去同安寺找世子,或者让人去玉华街上的绸缎庄。
陆婉秋思前想后,写了几个字装入信封,并亲自去库里挑了几件拿得出手的玉器和两幅字画,隔天,派管家带人送去了同安寺。
同安寺禅院的西厢房里,炉内的香火袅袅燃起,轻香扑鼻,阁内南侧的窗扇半敞着,秦墨盘坐在阁内的软榻上,翻看着手中的书集,偶尔提笔在书上添加几笔,半敛着睫毛又长又密像把小扇子,气息平稳,专注而又祥和。
守在门外的陈峰进来的时候,看到他还在看书,没立即开口,只在门口束手而立。
片刻,秦墨放下手里的手,看向他道:“有事?”
陈峰手里捏着信谏,低头道:“世子,陆姑娘派管家给您送来了一封信和几样东西。”说着,他抬头看了看秦墨的神色。
秦墨抬了下手。
他立刻上前,将手中的信恭敬地递了上去。
秦墨接过展开只见纸上写着:大恩不言谢,容日后相报!字体清秀,一看便是出自女子之手。
寥寥几字,秦墨神色如常,把封放下。
陈峰指挥着手下的人,将送来的箱子抬进屋,放在空处。
秦墨抬眼道:“人呢?”
陈峰快步上前禀道:“那管家将东西交给属下就走了,属下问他,有什么事,他说,没有,陆姑娘只吩咐他来送东西,怕您不收,又怕被外人看见,所以放下就走。”
秦墨脸上没有什么变化,目光转向抬进来的那口箱子。
陈峰过去打开,只见里面整齐的摆着几个锦盒,他逐个打开放到桌上,一对青石底座的白玉马,一个做工精致玉制的六角香炉,还有两卷字画,陈峰小心地打开其中一副字画,随着画卷展开,秦墨只觉得眼前一亮,是前朝云道子的真迹,雁燕图。
他的脸上突然浮出了一丝微笑,站起来道:“好画。”
陈峰不太懂书画,顺势低头看了一眼,只见画卷上画着一对大雁展翅翱翔,远处青山远黛,云烟袅袅……
秦墨从他手里把画接过去仔细看看,然后亲自收好。
接下来轮到第二幅,陈峰的手还没有碰到画卷,秦墨便吩咐他道:“你下去吧,我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