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我辗转来到京城谋生。京城中到处披挂白布冥幡,送殡的队伍横穿皇城,百姓沿路送丧。原来是当朝红人积劳成疾去世了,皇帝特命举国吊唁。
“听说这无双公子去世时不过二十九岁,真是天妒英才啊。”周围的百姓议论纷纷。“是啊,我还听说,他的贴身婢女意外身亡,才加重了他的病情。”
这些达官贵人的事本与我无关,但是“无双”二字,却重重地敲打了我的心。
送丧的乐声,哀怨绵长,勾起了我全部的记忆。心底传来一个声音。那是公子,无双的公子,我的公子啊。
【舞女】
她是天界舞女,在大宴上,神魔齐聚,她舞得绝艳。
他是天界最想除去的魔王,却也是最惧怕的敌手。
她不慎扭伤脚踝,倒入他的怀中,打翻他手中的酒杯。
众人屏息时,他轻手拂袖,对她凝眸一眼,她慌了。
自此天界太子让她去迷惑魔王。她自小便倾心于太子,又怎会不答应。
魔界万花丛中,曼陀罗花开并蒂,她立于其中,眉眼忧愁。
“当真是比花美啊。”他一袭黑袍向她走去。
“谢魔王夸赞。”她恭敬,却让他不喜。
后来他娶她为后,万千宠爱给她,却不曾见她笑过。
“你若想走,我绝不挽留。”他压抑心中不舍。
她背影决绝,心中却隐隐作痛。
再次相见,她站在太子身旁,却仍不微笑。
他冷漠的看着她,她一定把自己的软肋都告诉他们了吧。
太子手持三柄金箭一发齐出,他施展法术对抗确无效。本以为会死,却听到箭刺穿肉体的声音。是她!
“倾儿,不!”他吼到声嘶力竭,却见她嘴角溢出鲜血。
“我好......好像爱......爱上你了......”她已无力,却想让他知道,她爱他。
千万年来从未流泪的他护着怀中的人儿泣不成声,一瞬之间万物失色,他墨发成银丝,双眸肃杀冷漠。
他走过之地,无不死尸万计。
他指天发誓:倾儿,本王寻你万年,纵是负了天下,也甘之如饴。
【你死,我便让天下人为你陪葬,如何?】
【琴】
“卿儿,你弹出的琴声真容易让人沦陷。”男子淡淡的嗓音说到。
那名抚琴的女子闻声识人,她是一个瞎子,终日在这个茶坊中抚琴,靠着唯一的长处讨生活,而这名男子便是这里的常客,姓容名奕,乃是当今丞相之子,身份尊荣,待人和善,素有美名。
被唤作卿儿的女子一曲抚完,站起身便朝着后台走去。
容奕在她的身后跟着,看着眼瞎心明,完全不像个瞎子的苏卿,他有些心疼,这双眼睛若是没有被歹人所伤,一定盛着这世间最温暖的光和最干净的爱。
“容奕……我……有喜了……”她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欢喜与激动的颤抖,足实让容奕吓了一跳。
“有了我们的孩子?看来我得提早提亲了。”容奕轻轻地拥住她,像是触及自己最珍爱的藏品,温柔,充满喜爱。
后来,苏卿没有等到容奕提亲,只等来丞相府上的公子大婚,女方是尚书千金,皇帝亲自主婚,门当户对,喜庆至极。
容奕大婚那一夜,苏卿含着泪喝下堕胎药,抚摸着肚子说着,“孩子,你不要怪娘亲,娘亲很快就去陪你。”
苏卿在往日经常给容奕弹琴的地方弹了一夜的琴,弦断,情断。
许是太过于伤心,三千青丝瞬成雪。
隔日一早,她裙摆带血,青丝成雪,消失于人们的视线。
十年后的青山。
当初玉树临风温文儒雅的容奕已经成了一个唠叨又爱酗酒的糟老头,他坐在一个没有墓志铭的坟前,大口喝酒,眼角有些闪烁的泪光,他爱的卿儿就在这个坟墓里,他找了十年的爱人。
“卿儿,当初你走的没有那么绝决,是不是结局就不一样。”
”你可知道,我逃婚了,我来找你了,我找不到你,现在…我终于找到你了,黄泉路上,你走慢点。我来陪你了。”容奕一头撞上了墓碑,嘴角却腻着笑。
【骗】
“舅舅,你为什么总是坐在这湖边啊?”
男子的嘴角浮现一道浅浅的笑,他摸了摸女孩的头,说:“很重要的人啊,舅舅有一个很重要的人,她总爱来湖边。”
“很久很久以前吗?那我有没有见过哒?”
“你还在娘亲肚子里的时候啊,她就特别喜欢你。你刚出生时她还抱过你呢”
男子的眼底闪过一抹伤痛
她是多么好的女孩,他俩曾经是多么地相爱。
“我们那时候这湖边还全是树,没有人家,我俩总是相约一道出来玩。我在湖里摸鱼,她就在湖边上烤。湖的尽头有很美的晚霞,我俩直到霞退了才回家。”
女孩的眼睛亮晶晶地听得入迷:“舅舅舅舅,不要停嘛!继续讲。还有什么啊?”
男子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她想去江南以南的地方,我就带她去了,听说那是湖的尽头。
“我在那儿给她搭了间木屋,她在门前种上了梅花和梨花。一到春冬两季,开得特别美。”
“后来呢?”
“后来……”
远处,一妇人冲他俩挥手:“你俩快回来,吃饭了!”
男子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吃饭去了。”
“舅舅,舅舅,后来呢?”
后来……她死了。
他以为她喜欢上了那个书生,他以为她不喜欢那个院子想去北方住了,他以为她要离开他了。
但这些都是他以为罢了。
她死了……因为她说“我只求你一人,但你不信我,那就不信罢了。”
她跳下了湖,他没去救,因为他以为她骗他。
【若无今生,有来世,不死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