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和誉见君泽一脸肃然起敬的表情,厚着脸皮开口,“谁啊?”断放和沉峰也表示不知道。
君泽浅笑,“大人有所不知,严冽年少成名,16岁挂帅,领兵出征,除却他人生的最后一战,八年之间,从未有过败绩,宏霸天王和玄武王对此人忌惮不已,恨不能除之而后快。之所以号称伏击之神,是因为他善打伏击战,而且神乎其神,往往一击必杀。至于‘哑豹’是对他这个人的评价,平日不爱说话,只有在打伏击战时才会露出狩猎者的姿态,像猎豹一样,也就有了这一称号,何况他家一直以豹为记,就是这个图案。”说着指了指手上的军牌,“这个徽记是他们家族管用的,能出现在这里,可能是四年前遗留的严家军,至于严冽,他已叛逃,归顺蛮族。”
“当时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他背叛西门肇?”在慕容和誉看来知遇之恩对于任何人都是一辈子铭记的大恩,能让一个人不惜叛逃到敌对的蛮族,可见事态的严重性。
君泽轻叹一声,“四年前,西门肇派严冽北上抗击蛮族,谁知严冽私通蛮族,泄露军机,带领严家军叛逃,致使宁安驻军损失惨重,蛮族也几近打入宁安,西门肇收到消息后大怒,派人剿灭严家军,严冽因此逃入蛮族。严家军被全境围捕,这可能是当时幸存下来的,最后逃入遂平峡。”
慕容和誉显得很平静,“那这些人还真是可怜,跟错了统帅便落得如此下场。说句实话,我其实不信严冽会背叛。”
“大人何出此言?”
“严冽根本没有理由叛逃!”慕容和誉眼神微寒,“除非有人陷害,这样还可信一些。”
闻此,君泽突然躬身行礼。
慕容和誉扶起君泽,“你这是干什么?”
“君泽谢大人信他。”说着君泽抬起头,“我与严冽幼时相较,严家满门忠烈,绝不可能叛逃蛮族。”
“可事实却是如此。”慕容和誉说着想起御龙山庄之事,不也是平白无故担上的背叛之名。
见慕容和誉下垂的手攥得紧紧的,君泽立即岔开话题,“大人,我去峡谷内喊话,说不定还可以招降,甚至问明当初的原由。”
“我陪你一起去,其余人就在这里待命。一旦有变,立即救援。”说完,慕容和誉也不骑马,带上君泽走进遂平峡。路上的大坑还在,山坡上的木刺早已不知所踪。君泽见此忍不住摇头,“看样子是场苦战。”
“可不是,真难缠,我都想铲平了这座峡谷。”
交谈间,二人已站在峡谷三分之一的位置,君泽上前一步,“我是君泽,严家军的兄弟可还认得。我与你家统帅情同手足,你们也不想背上骂名,苟活下去,若不嫌弃,请将当年的经过说与我听,我一定为诸位正名,还严冽和你们的清白!”
一语道罢,迟迟不见动静,慕容和誉以为声音小,又帮君泽大声喊了一遍,还是不见动静。
“嗖嗖~”几根藤蔓从大坑里甩出,险些伤到君泽,慕容和誉将他护在身后,“走,或许只是巧合。”说着打了声口哨,绝影从远处跑来。
正要上马,慕容和誉盯着远处缓缓靠近的人,大喊一声,“谁?”那人身着破旧,胡子太长盖住了大半个脸,又黑有瘦,头发盘在头顶,许久未曾打理。那人一直走,停在大坑的另一边,慕容和誉知道,这是为了方便他逃走,刚才的几根藤蔓就是警告。
“你是君泽?”那人的声音哑得厉害,就像是撕开绸缎的声音。
“严…冽!”闻声,君泽相当激动,“竟然是严冽!”
严冽点头,显得很信任君泽,一指慕容和誉,“他是谁?”
“慕容和誉,君泽现在的大人,你抓的那两千人就是我的人!”看到这个大坑的一瞬间,慕容和誉就想明白郭林那些人哪去了,掉坑里了,不到一天的时间,严冽应该还没杀死他们。
君泽在一边点头,“我已被脱离朝廷加入誉军,追随大人,如今正在抵御蛮族,对抗马天华。”
一提“马天华”三个字,严冽顿时浑身发抖,咬牙切齿道:“他在哪里?是他害死了我十万兄弟,将我逼到此!我恨不能将他碎尸万段!”
“是他?”二人一惊,就听严冽道:“四年前我领兵北上抗击蛮族,先是军粮无故被扣,又是我埋伏在化隆的消息泄露。大战而败,我接到命令班师回朝,途中遇到马天华,他请出了圣旨,说我连同严家军私通蛮族,致使打败,命令郡兵剿杀我们,为求生路我带人后撤,郡兵不问青红皂白遇到就杀,还在全境搜捕我,无路可走,我带着剩下不到两千人躲入遂平峡中,从此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日后细想,这一切都是马天华干的!”此时,严冽紧紧攥着拳头,“叛逃蛮族,其罪当满门抄斩,是我让家人枉死,让严家先烈蒙上污名,如果不是背负众位生死与共的兄弟的性命,我早就…随父亲去了。”严冽看着君泽,“你一定要信我,我绝对没有背叛朝廷……”
“你是没有背叛朝廷,可是朝廷却背叛了你,严家满门抄斩,一个不留!”慕容和誉开口,君泽欲言又止。
对面的严冽心中一阵绞痛,恨不能以死谢罪。就听慕容和誉又道,“仇还没报,就想去死,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说着一跃翻过大坑,毫无畏惧得站在严冽面前,丝毫不怕身后会有藤蔓甩出来,“把你的兄弟和我的兄弟都叫出来,我带你们去郡城吃顿饱饭,然后计划怎么报仇!”
严冽一动不动看着慕容和誉,后者一笑,“你怕我供不起?”说着放出信箭,严冽也不拦住,断放一马当先率先赶到。
“让兄弟们收了武器过来救人。”
“好咧!”断放应了一声,也不问就去准备,在严冽看来,这是慕容和誉充分的信任,也是无畏的表现。严冽打了声口哨,从山坡上突然站起一个人,几乎与土地一样的颜色,瘦得厉害,严冽比了个“七”的手势,那人钻到地里不见踪影,过了片刻,两边山坡上钻出不少人,都是一样的打扮,身上单薄破旧的军服几乎与土地一个颜色,外面缠着藤蔓,往脸上看又黑又瘦,一个个汇集到严冽身后,仅有百人。
断放带人赶到,严冽身旁的一人站出来,“我带你们去救人。”
断放看慕容和誉,后者点头,“所有人都带走,然后把那恼人的地方点了。”断放得令带沉峰去救人。
慕容和誉含笑看着严冽,眼中满是戏谑,“你就不怕我乘机灭了你们?”
严冽看了一眼君泽不说话,那意思我相信他。
还真是“哑豹”,重要的说完,连 声音也没了。说话间,身后一声大喊,“大人!”断放和沉峰带着郭林从里面出来,身后誉军护送大批伤员。
“两千人,如数奉还。”严冽开口。
“那就走!”慕容和誉翻身上马,众人往郡城方向去,路上断放描述了一下谷内的情景,里面是几个山洞住人的,没有床铺也没有像样的被子,地下和峡谷两侧都被凿通了,用来安防机关和守卫,峡谷口全天都有人盯梢,都是在地下,夏天就吃野草,冬天只能吃树根和老鼠……
寥寥数语,不用听完也知道严冽这四年过着怎样的日子,两千人变成现在的六百人,还能至死不移的守在遂平峡,慕容和誉只能说严冽这人是条汉子!转头,就见君泽和严冽在交谈,后者话不多,只是点头,见慕容和誉看他,一愣神,君泽看见了,说了句“失陪”纵马到了慕容和誉身边,“大人可是想招他入誉军?”
“哈哈~你说可行吗?”慕容和誉不答反问。
“现在还说不准,不过加一个条件就能行。”
“那就赶紧说,别吊我。”慕容和誉一听赶紧催他。
君泽一笑,“其实严冽的双亲没被问斩。当年我父亲有意救他,伙同刑部尚书将人换了,该为发配宁康。”
慕容和誉大喜,“真的?”
“只是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
“这有何难?杜问可是有求于我,让他找两个人应该不难。你说详细点,我让沉峰和郭林赶紧去接。”说着喊来郭林,“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大人尽管说!”郭林一听自然乐意,叫上沉峰就去了。
众人回到郡城,将六百人好生安置,又将严冽的事细说了一遍,长孙瑾对司徒晟道:“大人可真是天降福泽,随便出门就能带回来猛将良帅!”
司徒晟也笑,“哈哈~说明我们押对宝了。”
等慕容和誉再见到严冽时,后者已经换了一副模样,胡子剪了,头发也收拾立正了,看着年轻不少,左侧眉间有一道疤痕,长得也算一表人才,由于四年逃亡生活,眉间带着同龄人没有的沧桑,眼神深邃,给人很安静的感觉。严冽看见慕容和誉,想开口,被后者拦住,“天色也不早了,明天再说。”
严冽可以说是一夜无眠,他很清楚慕容和誉的意图,只是经过这戟年,他所有的热情都被仇恨冲散了,不知道再次手握令箭,还会豪情万丈否,他现在对此有一种深深的恐惧,就连报仇的意念也因此动摇。可以说,他现在连活着的勇气都没有,还谈什么报仇。
第二日,严冽想找慕容和誉,哪里都找不到,他知道这是慕容和誉有意躲他。直到第三天中午,严冽正跟部下在一起,慕容和誉找上门,还带着一个人。见此,严冽先是愣了一会儿,才双膝跪地,喊了句,“娘!”
严母蹒跚上前,母子搂住就是一通大哭,场面感人,等二人哭够了,严冽转向慕容和誉,后者心怀惋惜,“令尊两年前过世……”
严冽一抹泪水,对着慕容和誉磕了三个响头,“救母之恩,此生难尝,严冽愿为大人做牛做马,在所不惜!”
“好!”慕容和誉扶起他,“从此你就是我誉军十万豹韬军的统帅。做牛做马我不需要,我只要你用心做这个统帅,我会随你一起打蛮族,打马天华,打西门肇!”
严冽一震,再叩首,“末将谢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