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骑兵从后门绕道出城,一路狂奔向敌军,邹钧知道,要想给城上的守军争得时间,必须从中军杀入扰乱敌军,而扰乱敌军,一要出其不意,二要快,不然这两千人等于是去送死。
“驾!”邹钧扬手一鞭,带着人马迅速消失在小道尽头。
城上混战还在继续,尸体就像是下饺子一样掉下,敌军从云梯上奋力往上爬,誉军则是死死护在垛口处,双方殊死搏斗,尸体由于无人搬运越积越多,几近铺满整个地面,血一层层从城墙上往下涮,散发着浓浓的腥臭味,在这种味道的不断刺激之下,将士连最后的理智也丧失了,成为屠戮的工具,杀人的利器。有的誉军杀红了眼,没了武器就上牙咬,拿脚踹,徒手打,惊得敌军误以为这些人都吃错药是怎么了。
郭林的脚下尸体最多,他带人将楼梯口的敌军清了一遍,身上的黑甲变成了暗红色,血顺着铠甲流下,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他脚边扔着几把砍卷刃的大刀,手上的血沿着刀一路流下,走动间铠甲上碎肉和血不断抖落,宛如地狱的恶鬼。
“兄弟们,杀!”郭林吼声如钟,稍微的休息后再度杀到敌军里,所到之处血涌悲号,取人首级如砍白菜那么容易,每进一步,敌军就退后一步,硬生生将后面的自己人挤了下去。誉军跟着郭林士气大增,个个红着眼见人就砍,愣是将人活生生剁成了肉泥,对于他们来说,人性已彻底消失,唯有挥砍、挥砍、再挥砍!
誉军残损的箭阵终于重新布好,火油已全部到位,风殊随时报告着邹钧等人的位置。看他们的去向,苏青明白,邹钧是要带人杀入中军,在这之前,自己就要好好吸引敌军的注意!
“苏将军,邹将军准备好了!”风殊匆匆赶来汇报情况,苏青点头,看四下誉军已经搬着火油桶到了云梯所在位置的女墙处,便下令,“给老子全部倒下去!”一声令下,一桶桶火油倾盆而下,后面的弓箭手迅速上前,箭翎带火,朝着云梯方向射去。
顷刻之间,仅存的几架云梯全部被火吞没,在黑夜里煞是显眼,上面的敌军也被火覆盖,不断挣扎,不住惨叫,一个个掉下来,摔在地上,命大的带着火乱窜,敌军看着这些“火人”也不敢靠近,眼睁睁看着他们被烧成一堆焦炭,一股诡异的肉香弥漫开来。
“娘的!给老子滚开!”一把金锤从远处飞过来,迎头砸中正在不断靠近的“火人”,“嘭!”金锤砸得那人白色的脑花四溅,一道壮硕的黑影站起来,脚边是一具扭曲变形了的尸体,隐隐能看出他身上是誉军的铠甲,黑影晃晃悠悠走到燃烧的尸体前拿起金锤,火光映出那人的脸,额头上一路血留下,眼神犀利,双手各拿一把瓮金锤。
周遭的敌军一看,纷纷行礼,“王…王将军!”
王元浩双锤一对,“给老子重新搬云梯!”
话音未落,“吱嘎”一声,城门突然大开,抬着攻城木的敌军一下砸空了力,誉军从城门杀出,将这队人踩成了肉饼。
敌军见誉军杀出,大惊,唯有人群中的王元浩看着不断从城里涌出来的誉军,嘴边挂上残忍的笑容,“终于出来了!”
城门大开,誉军杀出的消息被斥候传到中军主将所在,也就是原宁康守将崔立群。
“竟然杀出来了!”崔立群有些吃惊,誉军人少,只要再加一把力己方就能攻下登城,这个时候,誉军突然杀出,是有什么计划?还是……
“崔将军!”一道略显刻薄的声音响起,崔立群看去是杜问,当即行礼,“大人!”
杜问貌甚寝,有些獐头鼠目,如今被火光一照更是丑陋不堪,“誉军向来诡计多端,谨慎为上。”
“是!”崔立群再次行礼,身旁斥候来报,“将军,各位偏将军问打还是不打?”
崔立群与杜问对视一眼,前者摆手,“不急,命前军先不要轻举妄动,放箭试试誉军有什么诡计!”说完,手下人立即布好箭阵,为了不误伤自己人,让前军往后撤。
箭阵布好,前军后撤,偏将正要下令放箭,突然身侧传来一阵马蹄声,转眼冲到眼前,看军服竟是誉军来人。
“驾!”邹钧带人从侧面杀出,一路撞进中军箭阵所在,搅得中军阵型大乱,不断有人被卷进骑兵马蹄之下,邹钧带人踩着一路尸体扬长而去,哪里人多就往哪里撞。等敌军一干将领反应过来,邹钧早已杀到阵型中央。
“给老子围住他们!”一员偏将大吼,邹钧转头瞥见了帅旗所在,调转马头就往帅旗方向冲,惊得偏将一愣,“快,快!保护好大人和将军!”
“赫~”马嘶长啸,邹钧手中银枪划过偏将脖颈,立即留下一道狭长的伤痕,偏将捂着脖子从马背上跌下,淹没在随邹钧杀来的誉军骑兵间。
“挡住!挡住!”誉军骑兵杀了个敌军措手不及,敌军当即组织将盾牌竖在骑兵前进的路上,锋利的枪和长矛从盾牌的缝隙间探出,在火光下闪光。
邹钧面无表情,长枪一下刺入马腚,“赫~”胯下坐骑悲鸣一声,张开前蹄一跃从未成形的盾牌间跨过,稳稳落地,一路向帅旗杀去。
“拦住!上啊~”偏将招呼两侧的人手围住冲过来的骑兵队,手中长枪专门偷袭马蹄,不少骑兵绊倒,上面的誉军从马上摔下来,一众敌军围过去,不消片刻活生生的人立刻被剁成了肉泥,纵使这样,誉军骑兵也没有一个人退缩,手中斩马刀挥砍拼杀,两侧的誉军死伤一片,唯有中间的誉军生生杀出一条血路突出包围,朝着敌人的防御而去,前面的誉军径直冲上去,连人带马撞在盾牌前探出的枪和矛上,为身后的兄弟挡住了攻击,后来的誉军一一跨过障碍,紧随邹钧而去。
“枪朝上立起来!”指挥的偏将一见誉军如此不怕死,当即下令,后来的誉军想从盾牌上越过,突然刺出的长枪一下贯通的马背,血沿着枪身流下,马悲鸣一声摔在敌军中间,立即被四面八方刺出的枪捅了个透心凉,上面的骑兵更是被枪捅成了马蜂窝,饶是如此,誉军也没有一丝迟疑,骑兵继续往前冲,有甚者更是故意冲进敌军间打乱他们的阵型,给后面的兄弟创造机会。
鲜血漫天飞舞,马嘶不断,通过的誉军越来越少,一路上倒下的誉军越来越多,两千人到最后穿过层层障碍的不过三百人。
这三百人见人就杀,脚边横满了尸体,其凶残可比猛兽。邹钧刚冲过防御时,崔立群和杜问就在面前的帅旗下不明情况,誉军的速度太快了,斥候根本没来得及将情况传回来,誉军就已杀到眼前。
杜问但见从前方杀出一匹马,上面的誉将二话不说就是一枪,带着寒光的长枪突然杀出,身旁众人始料未及,杜问僵在马上眼睁睁看着长枪化作一点寒芒在眼中放大。
“叮!”危急时刻,一把偃月刀从斜刺里飞出,一下打飞了那把长枪,邹钧眉头一皱,双腿蹬着马镫一跃而起,抽出腰间的配刀凌空劈下,杜问惊慌失色本能得举起双手挡在眼前。
“嘭~”崔立群没了武器,抱着杜问从马上滚下,邹钧的那一剑砍在马鞍上,发出一声巨响。
“该死!”邹钧从马上起身还想再追着杜问过来,被一旁反应过来的偏将挡下,邹钧明白,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一切就都完了。邹钧不顾眼前看下的大刀,直追杜问而去,崔立群伸脚踹起散落在地的大刀,邹钧刚到眼前,一把大刀迎面飞来,一躲,再看,崔立群已经带着杜问躲在人后面。
“杀~”三百骑兵陆续杀过来。
“给老子放箭!”崔立群见势不好,一声令下,箭翎横飞,一阵叮当作响,冲过来的骑兵被射成刺猬倒了一半,邹钧还站在原地,胸口插着三支箭,脚边散落着不少断箭,看样子是被他斩断的。
崔立群将杜问交给偏将护着远远躲在一旁,看着场中邹钧往前迈了一步,嘴角有血渗出。
“邹将军!”一誉军想翻身下马扶住邹钧,后者却是先他一步举剑杀出,“杀~”眼神中是崔立群难懂的坚定。
“杀~杀~杀~”誉军身处重围毫无畏惧,迎敌而上,对他们来说,杀一个回本,杀两个就是赚了!他们的无惧无谓甚至打动了敌军,看着一个个无畏死亡冲上来的誉军,手中的长枪刺下的远不如之前那么利落,敌军也不再一拥而上,而是带着敬畏的眼神看着这些真正的战士!
弓箭手早已准备就绪,就等主将一声令下,崔立群看着邹钧身中数箭,踉跄举剑杀来,心里有那么一丝不忍,也有敬佩。他还不明白都是将死之人,为何邹钧的眼神能如此坚定锐利。
“都愣着干什么?放箭!”杜问受过惊吓到现在心有余悸,见崔立群迟迟不下令,怒由心生,大喊一声,四周箭翎齐齐射出,邹钧还是维持着举剑冲杀的姿势,丝毫没有畏惧,“杀~”
“嗖嗖嗖~”箭翎破空声过后,场上一片安静,邹钧仰面躺在地上,胸口插满了箭,意识开始涣散,自己放佛又回到了当初的军营,大伙儿围坐在篝火旁看着慕容和誉舞剑吟赋,所有人都在,所有人都笑,“哈哈哈~”
“邹钧!”
“邹钧!”
有人在叫他,邹钧转头看去,是赵奎。
“邹钧!”赵奎又叫了一声,随后转头而去。
等等我!
崔立群走到邹钧尸体旁,但见他嘴边含笑,缓缓闭上眼。
“将军,誉军都…死了!”去检查的偏将如是回答。
崔立群起身看着这满地誉军的尸首,“好生对待这些尸首,找个好地方埋了!”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