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袭击了这座古老的城市。
清晨,窗外传来鸟儿用清脆的鸣叫声,将夕颜从甜美的梦乡中唤醒,睁开双眼,翻身下床,吸哒着拖鞋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推开窗户,扑面而来的是一阵夹杂着泥土香与青草香的清风,拂过白皙的脸颊,拂起柔软的青丝,几滴晶莹剔透的水珠从屋檐上滑落,滴在窗台上,四溅开来。淡金色的阳光穿透生长在院子东边那棵巨大而茂密的樱花树,星星点点地洒落在灰白的墙上。
早饭后,本欲帮忙却被父母赶出厨房的夕颜唯有捧着厚厚的笔记本来到花园中,撇下拖鞋,光着小脚丫行走在由细小光滑的鹅卵石铺成的蜿蜒小道上,痒痒的,暖暖的,一阵清风吹来,吹起白色的裙摆,闭上双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新袭人的香气,心下一喜,循着香味,沿着小道,朝西边走去,果然,昨天看还是含苞待放的荷花开的那样美丽,亭亭玉立在池塘中央,翠绿的荷叶上滚动着晶莹剔透的玉珠,绿叶红荷,虽不多,但依旧美不胜收。
“嘿,仙女妹妹,仙女妹妹!”一个声音在夕颜的头顶上响起,闻声仰起头,爬满青藤的墙头上出现了一个红色的脑袋,一双灰黄色的眼睛冲她眨巴着,小脸上尽是纯真的笑容。
见夕颜望着他,红发少年更加兴奋,不顾墙边伙伴的劝说,手脚并用地爬上墙头,并站在只有一掌宽的墙头,手舞足蹈地叫道:“HOI,HOI,仙女妹妹,我叫远山金太郎,请多多指教,多多指教呢!”
“……是,远山君,请小心点,墙头比较滑。我叫凤夕颜,多多指教。”虽然对如此热情的招呼方式有些不习惯,夕颜依旧浅浅一笑,礼貌地说道。
“没关系,没关系哟,仙女妹妹叫我小金就可以了哦。”金太郎认真地纠正夕颜对他的称呼。本来他是闻着空气中飘来的骨头汤的浓郁香味儿爬上这堵墙,不料却发现一位穿着白色连衣裙的黑发少女站在花园的小道上,阳光照在她的脸上,美丽而又圣洁,就好像前段时间在白石家电视里的那位送灰姑娘漂亮衣服和马车的善良仙女。
“小金下来!”墙的那边传来一个颇为无奈的声音。
金太郎转过头,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要不要不要,我不要下来,我找到仙女妹妹了,我才不要下来呢,我要跟她聊天,跟她聊天。”继而把头转过来,一脸好奇地问道,“呐,呐,仙女妹妹,你是不是从天上下来的啊?天上好不好玩啊?天上的人会不会打网球啊?你什么时候回天上去啊,回去的时候带上我好不好啊,好不好,我也好想去天上玩呢!”
“小金……”声音中带着丝丝怒气。
一听到这样的腔调,金太郎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对劲,小心翼翼地回过头,他最害怕的事情终于要发生了,小脸变得煞白,两只沾满绿色苔藓的手左右摆着,脚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却不料踏了一个空,整个身子朝后仰,从墙头栽了下来。
夕颜只来得及惊呼,便听到“噗通”一声,水花四溅,无数的水珠飞到她的脸上、身上。金太郎从池塘中爬起来,湿透的豹纹背心和黑色运动短裤黏在身上,红色的脑袋上还顶着一株水草,一双大大的眼睛滴溜溜地望着夕颜,在他身后的水面上飘浮着几片红色的花瓣,今天凌晨才绽放的荷花在经受金太郎屁股压顶的摧残后,颤颤巍巍地从水里钻出来,花枝耷拉着。
听到女儿的惊呼声,凤裕一郎夫妇急急忙忙地冲出厨房,却见女儿站在院墙边的荷花池旁,被一个站在池塘里,浑身湿淋淋的红发男孩拽着,裕一郎眉头一皱,快步上前将女儿拉在身后,一双狭长的眼眸盯着眼前这位比他矮一个头的红发少年,厉声问道:“你是谁?怎么会出现在我家的院子?”随即又回过头,柔声问道,“颜颜,没事吧?”
金太郎跨出池塘,拉了拉贴在身上的豹纹背心,咧嘴一笑,认真地回答着银发男子的问题:“您好,大叔,我叫远山金太郎,从墙的那边翻过来的,初次见面,请多多指教呢。”
一条黑线爬上裕一郎夫妇的后脑勺,被父亲藏在身后的夕颜走出来,握着父亲的手,摇了摇头:“我没事的,爸爸。刚才远山君站在墙头上跟我聊天,可能是因为太滑了,所以就摔了下来。”
“呐,呐,仙女妹妹要叫我小金哟,小金。”金太郎再度纠正夕颜对他的称呼。
凤云琪被这认真又可爱的小家伙逗乐了,忍不住笑出声来,正准备说话,却听到门铃声响,回过头,铁门外站着两个身影。小金兴奋地“嗷”了一声,越过夕颜,冲向铁门,一边跑一边叫:“HOI,白石,谦也,在这里,这里,仙女妹妹在这里呢。”
“小金!”
“啊……救命啊!救命!白石,有话好好说。啊……你不要把绷带拆了啊,毒素会泄露出来的啦,会毒死人的啦!救命啦,仙女妹妹,救命……”鬼哭狼嚎的声音由远及近,小金一脸惊恐地朝着夕颜跑来。
云琪看清走近的两少年,嘴角微微上扬,说道:“呵呵,原来是藏之介和谦也啊!很久不见呢!”
“凤伯伯,凤伯母,上午好。”手上缠着绷带的白发少年温和一笑,站在他身边的棕发少年也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
凤裕一郎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啊咧,白石和谦也认识仙女妹妹的爸爸妈妈啊?”矮着身子躲在夕颜身后的红发少年探出脑袋,一脸好奇地问道。
“对不起,凤伯伯,凤伯母,小金给你们添麻烦了。”白发少年满是歉意地说道。
“唔,没什么,小金很可爱呢。藏之介,谦也,你们先聊,我和你凤伯伯去准备午餐。谦也,中午就跟藏之介他们一家在我们这吃个便饭吧。”凤云琪摇摇头,轻笑道。
“真的吗?太好了呢。早上听小介说凤伯母今天要请他们一家吃饭,好生羡慕呢,没想到我也有这个机会品尝凤伯母亲手烹制出来的美味佳肴,谢谢凤伯母邀请,请问需不需要我帮忙呢?”棕发少年笑容依旧。
“呵,谦也的嘴巴还是跟以前一样甜。不过谦也既然是伯母的客人,伯母又怎么能让客人动手呢。”云琪抿嘴笑道。
“啊咧,我呢?那我呢?仙女妹妹的妈妈,我也可以留下来吃饭吗?”小金见仙女妹妹的妈妈没有提到自己的名字,于是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眼巴巴地看着云琪。
“当然可以啊,欢迎之至!”轻轻地摸了摸红发少年的脑袋,凤云琪与丈夫一同离开。
目送裕一郎夫妇离开后,白石看了看不远处一片狼藉的池塘,脸转向了被小金拿来做挡箭牌的黑发少女,白皙的脸上再次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凤桑,我是白石藏之介,刚才实在不好意思,那株荷花似乎被小金压坏了呢。”
意识到白发少年在跟自己说话,夕颜轻轻地摇了摇头,微微笑道:“没关系,白石前辈。”他应该就是白石爷爷跟她提到的那位引以为傲的孙子吧!
棕发少年嘴角上扬,满口的关西腔地向夕颜做着自我介绍:“你好,夕颜桑,我叫忍足谦也,我和藏之介一样都是四天宝寺高等部网球部的呢,多多指教!”
“忍足?”夕颜微微愕然,这不是跟……
“没错,没错……我就是冰帝忍足侑士那家伙的堂弟。”忍足谦也一看夕颜的神情就猜出她在想什么,难怪侑士会叫她小笨蛋呢。(此时,身在东京迹部别墅的忍足侑士打了一个十分响亮的喷嚏。)
“啊咧,为什么,为什么白石和谦也都认识仙女妹妹呢?都知道仙女妹妹叫什么名字呢?”沉浸在能吃到仙女妹妹的妈妈所做的美食中的小金回过神来,一脸好奇地问道。
“小金,还不过来?”忍足谦也朝红发少年招了招手。
金太郎从夕颜身后站出来,手一摆,头一摇,嘴一瘪:“不要,我不要过去,过去的人是笨蛋,过去会被白石毒死的,我不是笨蛋!我才不要过去呢!”转过头,一本正经地对夕颜说道,“仙女妹妹,我跟你说哦,白石的手是毒手呢,只要他把绷带解开,就会散发出毒素,然后人就会七窍流血而亡,死得很惨的!”
“……哦。”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人吗?
“小金!”白石的右手抚上了左臂上的绷带。
金太郎“嗷”的一声,如同被踩着尾巴的猫儿般跳了起来,一个箭步冲到白石面前:“啊……不要解开,不要解开……”
“什么!仙女妹妹就是那个给灰姑娘送漂亮衣服和马车的善良仙女?”换上一身干净的豹纹背心和黑色运动短裤,从浴室里出来的红发少年瞪大一双灰黄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客厅里跪坐在软垫上闲聊的少年少女,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嗯。”夕颜仰起头看着顶着一头湿嗒嗒的红发站在自己面前的少年,愣了愣,才明白他指的是那出舞台剧,轻轻点了点头。
金太郎用一种让夕颜感叹的速度变脸,霎时间惊讶变成了兴奋,他跪坐在夕颜面前,眨着星星眼叫道:“呐,呐,仙女妹妹能不能送我一百人份的章鱼烧啊!”仙女妹妹既然能用法术变出一套漂亮的礼服送给灰姑娘,那她也一定可以变出一百人份的章鱼烧送给他,金太郎越想越兴奋,将嘴巴里分泌过多的口水咽了下去。
“啊?”夕颜歪着脑袋,有些不解地望着金太郎,他是要自己请他吃章鱼烧吗?
早已对这小猴子的性情了若指掌的白石与谦也额头上挂着一滴汗,他们岂会不了解金太郎此时的想法,白石正欲开口说话,却听得夕颜答道:“可以啊,哪天就请小金去吃一百人份的章鱼烧吧。”
“真的吗?真的吗?”
“嗯。”夕颜点点头,浅浅一笑,露出两个可爱的梨涡。
“呀,太好啦!太好啦!”在得到夕颜的肯定后,金太郎为了表达自己的兴奋之情,尖叫一声后,扑了过去,来不及躲闪的夕颜被他抱个正着。
看着被金太郎紧搂着的夕颜微微一惊后随即绽放开来的灿烂笑颜,白石与谦也相视一眼后,也笑开来。
难怪祖父从东京回来后对她赞不绝口,能在真田爷爷鹰目锁定下而毫无怯意的小丫头胆色着实过人。白石如是想。
难怪色狼堂哥每次从东京回到本家,与他谈起这个单纯的小笨蛋时都会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谦也如是想。(此时,身在东京迹部别墅正忙着整理行装的忍足侑士又打了一个十分响亮的喷嚏)
厨房里忙碌着午餐的裕一郎听见尖叫声,探出个头来看个究竟,却发现自家女儿被那只从墙那头翻过来的红发小猴子紧紧地抱着,裕一郎眉头一皱,正欲发作,却感觉到有人轻轻撞了撞他的肩膀,回过头,妻子站在自己身边,清秀的脸上满是笑容:“呵,你呀,半大点小孩的醋都吃。”
裕一郎老脸一红,轻咳一声,瞪了妻子一眼,缩回了头,继续认真地洗着浸泡在清水中的青菜叶子。
悠扬的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少年少女们天南海北的谈笑,夕颜歉意地一笑,从茶几上取过属于她的那部粉色手机,看了看上面的来电显示,小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起身走出客厅,看着在七月里明媚阳光照耀下的花园,按下了通话键:“周助哥哥。”
电话那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却依稀能听得出声音中带着丝丝倦意:“颜颜,还在睡吗?”
“没有啊,早起来了。”虽然知道他看不见,夕颜依旧摇摇头,有些担忧地问着电话那头的少年,“周助哥哥没睡好吗?声音听起来好像没有什么精神呢?”
站在窗台边上的褐发少年手握电话,眉眼一弯,望向窗外湛蓝的天空,说道:“是啊,因为今天就可以看到颜颜了,所以很晚才睡着呢!”
夕颜小脸微微发热,红霞已经爬上了白皙的脸颊,她思索了一会,决定转移话题:“……周助哥哥,你们下午什么时候到大阪,我去车站接你们。”
不二显然可以想象电话那头小丫头的表情,轻笑道:“呵呵,我们一点钟在东京坐新干线出发,大概下午四点钟左右到……”他正欲接着往下说,却听到几个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便停了下来,仔细分辨,其中的两个好像是四天宝寺的白石藏之介与忍足谦也,还有一个应该是越前的宿敌,四天宝寺初等部的王牌远山金太郎吧。白石么……褐发少年的嘴角处勾起一抹微笑,冰蓝色的双眸睁开,直视着前方。
本来准备敲门想询问哥哥有没有收拾好行李的裕太感觉到从房内传出的一股与昨日相似的莫名寒气,收回手,转身离开。
白石突然感觉到一阵寒意袭身,回过头,落地窗外是阳光灿烂,没有一点天要阴的迹象,这股寒意又是从何而来的呢?难道是自己的错觉?收回目光,金太郎和谦也两个家伙依旧在为盘中最后一块西瓜的归属权大打出手,争得不可开交。
“……周助哥哥,周助哥哥,你怎么不说话呢?你们是四点钟到大阪吗?”正等着下文的夕颜见电话那头没了声音,有些焦急地问道。
“呵呵,我们四点钟左右到新大阪车站。”不二眉眼一弯,笑道,“颜颜那边好像很热闹呢。”
“嗯,是的。隔壁白石爷爷家的藏之介前辈和忍足哥哥的堂弟谦也前辈,还有远山金太郎君都在我们家做客。”夕颜老老实实地回答。
一声凄厉的惨叫传来,夕颜回头望去,谦也前辈喜滋滋地捏着最后一块冰西瓜塞进嘴里,而金太郎则是眼泪汪汪地望着那块西瓜消失在谦也前辈的大嘴里。
“呵呵,那代我向他们问好。”不二嘴角上扬的幅度加大,俊脸上的笑容堪比窗外绚烂的阳光。
右眼皮跳了跳,又是一股莫名其妙的寒流围绕在周围,白石搓了搓臂膀,十分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夕颜站在客厅外打电话,凤伯伯与凤伯母在厨房里忙碌着,并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情况,这股寒流究竟从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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