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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石头火烧瓦房院,武林虎潜入赵庄

一个十几岁的孩子疯了似地朝着胡马营村奔跑。胡马营村的房屋在大火里挣扎着、呻吟着,不时听到“呼啦”一下子,房屋的顶子被大火烧得落架了。房屋的上空便升腾起一股冲天的火星子。火光忽明忽暗,脚下的泥土沟沟坎坎,凹凸不平,间或有柴草、枝蔓磕磕绊绊。孩子不顾一切地朝前奔跑。突然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摔倒在地。他急急地爬起来,连身上的草屑,膝盖上的泥土也顾不上拍打,又一直朝前奔跑。

近了,近了,孩子一直跑到胡马营村口,才感觉到一股灼热的气浪向他扑来,企图阻止他向前奔跑的脚步,阻挡着不让他进到村子里去。他下意识地愣怔了一下。这是一种不易被人察觉的愣怔,稍纵即逝,丝毫也没有阻拦住他。还是一头钻进村子里去。

街上到处是横躺竖卧的尸体,脚下黏糊糊的,那是鲜血阴湿过的土地。孩子的头皮一阵阵的发紧。一种不祥的预感,一种可怕的可能,像弥漫的烟雾一样蒙上了他的心头。

他,跑进一个小小的院落里站住了。

这个小小的院落,曾经让他多么多么地熟悉啊!哪怕是院内的每一片砖瓦,每一棵小草,甚至于连墙壁上的每一道划痕,都像自己手上的掌纹一样地熟悉。然而,现在是如此地陌生,陌生得令他不敢相信眼前的场景的真实性。

屋顶坍塌了,门窗烧光了。整整三间土坯北屋被大火啃咬得只剩下残墙断壁和喘息着的废墟。他踮起脚尖,躲避开闪着明火光亮的地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吃力地挪动大火烧剩下的残椽断檩,借着火光的映照,什么也没有发现。

他从原路退回来,走到西厢羊圈旁。羊圈塌了,羊不见了。大火把这里烧得连一根羊毛也没有留下!

愤怒和仇恨憋满了胸膛。他愤愤站在院里四下里张望。这时,他听到的消息才被证实:自己的父母和全村的老百姓都被鬼子杀害了。全村的房子全被鬼子烧光了。唯一剩下的只有伪保长胡少堂的宅院里,一座呲着獠牙的青砖瓦房在火光的辉映里耸立着。

孩子一点儿也不甘心。他背着大火的光亮,专挑暗影里走,一声不吭地朝胡少堂的宅院摸过去。

白日里,鬼子在胡少堂的前院杀人焚尸,作孽一整天。谁也不会想到,在火焰的焦呛和尸体的腥臭笼罩着,魔鬼的喘息还没有散去的时候。竟敢有人,况且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会悄悄地潜进来,穿过前院,隐在后院胡少堂的住宅——那座青砖大瓦房的阴影里。

因为谁也不会想到,在这阴森恐怖的日子里,会有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悄悄地摸进来。所以,伪保长胡少堂家的大院里,今天没有人值班,也没有岗哨。白天和惨无人道的鬼子一起杀害了庄上的老百姓,放火烧掉了老百姓的房屋,却没有想到:害人如害己。自己也就把自己送进了火海,自己把自己推上了一条不归的路。。

藏在大瓦房阴影里的孩子,仄耳听了听,四周没有一点儿动静;瞪大眼睛看了看,远远近近没有一个人影。他轻手轻脚地找到了大瓦房的屋门。门上挂着铁锁。他心里不由得一阵窃喜。轻轻地把门从外边锁上了。没有挂着锁的门,他找一根硬树棍,把板吊别了个结实。心里话:甭想往外跑了,看小爷把你们都烧成黑屎壳郎蛋!

半夜里起风了,风也挟裹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吹动院墙旮旯里的玉米秸秆飒飒作响。这孩子蹑手蹑脚地把玉米秸秆抱到屋檐下,堆堵在门口。一切都安排好了,他“嚓”地一下,划着了火柴。

火着起来了,风一吹,火苗子一窜老高。丈八高的火舌肆虐地翻卷着,舔过瓦房的木前檐,钻进屋里。顿时,浓烟滚滚,红光数丈,映红了半边天。

灼热的气浪迅速扩散开来,孩子不由得后退几步,靠近一间小屋。忽然,一股挑逗食欲的香味随风飘来。那是胡少堂家的食品库房。第八十四回:开胜潜出包围圈,飞虎夜闯胡马营里,韩飞虎曾令胡少堂在这里取出四十斤点心。带给反扫荡中忍饥挨饿的花虎队员们。

孩子循着香味找到小屋半开着的窗户。他敏捷地跳进去,又很快地从窗口跳出来,手里提出一个布袋子。他像一只伶俐的小猴子,从着火的院子里跑出来,跑得远远的,在一个高高的土岗子上坐下来。一只手伸进布袋子,变戏法儿一般从里边掏出一根麻花来。看着越烧越旺的大火,他乐滋滋地把麻花放进嘴里,慢慢地嚼着。竟然是越嚼越香,………

当这孩子趁着大火的光亮,从伪保长胡少堂的家的瓦房院里跑出来的时候,还是有人看到了。那是在鬼子大屠杀之前侥幸跑出去的人们。他们中有的人惦记着家,趁天黑偷偷地摸回来。在忽明忽暗的火光里有人隐隐约约看见一个熟悉的,十几岁的孩子的身影。兴奋的情不自禁地叫起来:“小石头儿!是小石头儿。把****的王八窝给烧了!”

小石头儿并没有走远。他听到有人说话,警觉地站起身来。尽管他格外地依恋脚下这块热土,尽管他也格外地想看看幸存的乡亲们。但是,他还是极力地克制住一阵阵涌动的情感。把装着麻花的布袋子往小肩头上一抡,迈开步子,毅然地走下土岗,一直没有回头。泪水在眼眶子里不住劲地滚动着,也一直没有流下来。………

小石头儿?是小石头儿吗?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在参加花虎队以后,调到三八五旅文艺宣传队了吗?

不错。小石头儿参加了花虎队,献上“拜师礼”,被武林虎方开胜收为开门弟子练功习武,很快又被调入旅部文艺宣传队。

这天,队长石秀才带着他们七八个人,正在花虎县东部的一个小村子里做宣传,发动群众开展抗日游击战争。鬼子汉奸的队伍扫荡接近了村子。他们才在当地游击队马大刀等人的掩护下撤下来。还没有找到主力部队,途中就被鬼子的马队冲散了。

小石头儿好不容易脱离了危险,却找不到石秀才等同志们的身影。相信他们也不会有什么意外。好在小石头儿一个孩子家,千方百计躲避开遍地的豺狼野狗,找到部队原来的驻地。

坏了!庄子内外全是穿了黄衣服的鬼子兵。自己的队伍到哪里去了呢?他心里一点儿底儿也没有了。那就暂时先回老家,还去找他的虎子叔,找他的方师父,找他的花虎队吧。于是,他悄悄地回来了。

在他的老家胡马营村,亲人被鬼子杀害了,家被鬼子烧光了。小石头儿一怒之下,放火烧掉了伪保长胡少堂家的大瓦房,跑出村子。在一个高高的土岗上坐下休息了一会儿,让自己的心情稍稍平静了一些,这才走下土岗,去寻找自己的叔叔阿姨,去寻找自己的同志们。

这时候,天渐渐地亮了。东方的天际先是泛起一片乳白色的光亮,继而慢慢地变成了一片血染过的红晕。太阳这才挣扎着从地底下爬出来。

约摸半前晌的时候,小石头儿忽然听到一种异乎寻常的声音。他立刻警惕起来。躲在路边一片乱树丛后边,瞪大眼睛透过树丛的缝隙,观察着大路上可能出现的异常情况。

不算很远的地方,一个年青的汉子,被三个端着大枪的鬼子,不,后边还有一个,被四个鬼子追赶着,没命地向这边跑来。哪年青的汉子的身影,小石头儿越看越觉得好熟悉,好熟悉。他是谁呢?小石头儿赶紧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哎哟!那不是自己的师父吗?是,错不了,是师父武林虎方开胜。

原来,武林虎方开胜受花虎队队长韩飞虎的派遣,离开花虎队隐身的高粱地,巧妙地穿过鬼子汉奸的层层封锁线,趁着暗夜的掩护,潜入附近的小赵庄村。想到老百姓家里搞点东西,给饥寒交迫中的花虎队的同志们吃。刚刚接近村子,他隐隐约约地看见一个背着大枪的鬼子哨兵,幽灵般地在村口游动。他悄悄地摸过去,一个猛虎扑食的动作扑向鬼子哨兵。左手扼住鬼子的喉咙,随着右手里的匕首扎进了鬼子的心脏。

武林虎方开胜轻而易举地解决了村口的鬼子哨兵。刚刚把哨兵的尸体丢进旁边的猪圈,鬼子的巡逻队就从村子的东边转过来。他们到村口停下,叽里咕噜地叫唤了一阵子,便向西而去。武林虎方开胜看出来了,鬼子的巡逻队只是围着村子转。鬼子的用意是看住村子里的人。只许进,不许出。

武林虎方开胜摸进村子,刚找到抗日堡垒户赵大龙的家门口,附近人家养的狗就叫起来。突然而起的狗叫声,引来了围村转悠的鬼子巡逻队,引来了大批的鬼子汉奸。方开胜不敢耽搁,迅速撤出小赵庄。鬼子汉奸也随后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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