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头儿意外地摔到,很意外,很突然。这个意外令野地狼山毛猝不及防,心头一惊,像逃避什么危险似地,本能地纵身往旁边一跳。
就在这时,只听“叭”地一声枪响。一颗子弹正中一个鬼子的眉心。这个鬼子很听话,不声不响地倒下去,没有再起来。紧接着埋伏在道沟两边的花虎队队员们一齐向道沟里的鬼子开火。
就盼着这个时候呢!小石头儿看见花虎队叔叔们长枪、短枪的枪口,吐着火舌,带着清脆的响声,扑向道沟里的鬼子,心里那个高兴啊,就甭提了!他瞅着小鬼子们被动挨打的狼狈相,心里忿忿地说:“小鬼子们。咋不凶了?咋不横了?原来是妖魔鬼怪遇到孙大圣了。活该!
这个小石头儿也相当机灵,自己的任务完成了,下边就该平安撤退,准备迎接新的任务了。想到这儿,一个就地十八滚,滚出了数十丈远。估计滚到了安全地带,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
韩飞虎率队埋伏在小刘村村南,东西道沟两侧的洼地里,发现小石头儿领着鬼子到了设伏地点。一挥手,花虎队队员们如同猛虎下山一般扑向道沟。韩飞虎一枪击中一个鬼子的眉心。接着花虎队的各种枪械一齐开火,手榴弹猛往道沟里甩。一时间,道沟内硝烟弥漫鬼哭狼嚎乱成一团。
韩飞虎招呼一声武林虎方开胜,命令他快去寻找、解救小石头儿。武林虎方开胜应声前去,往前跑了一截儿路,纵身跳进道沟里的硝烟中。
小石头儿一个鲤鱼打挺从硝烟中站起来。刚想爬出道沟去找虎子叔和花虎队,只觉得有人抓住他的衣服,使劲往下一拽,刚刚爬上道沟沿儿的身子又被扯下来。
谁?生死关头竟然有人敢拉后腿?小石头儿回头一看,不禁大吃一惊。往下拽自己的竟是该死的野地狼山毛。
野地狼山毛一把把小石头儿从道沟沿儿上拽下来。气急败坏地吼道:“你的良心坏啦坏啦的!”他把小石头儿扯到面前,自己藏在小石头儿身后。推着他顺道沟往回跑。
野地狼山毛胁迫着小石头儿,自以为有了护身符和挡子弹的人体盾牌,很快就会脱离险境。只要能有半个钟头的时间,大王庄炮楼里的卷毛狗何良子就会前来搭救。附近炮楼、据点里的鬼子、伪军也会前来增援。
谁知一厢情愿想得挺美。野地狼山毛藏在小石头儿身后往回走了二三十步。就听见一声断喝:“站住!”武林虎方开胜稳稳地站在面前,像一座大山挡住了野地狼山毛的逃路。
“嘿嘿嘿!还真有不怕死的。竟敢拦挡我的去路!”野地狼山毛一看对手只有一个人。心中不禁一阵冷笑:就凭自己的一身功夫,三五个人都不在话下,更何况你一个土八路了。拿你们中国的一句古话说,哪叫张飞吃豆芽儿——小菜一碟儿。看来你是活腻歪了,自己送上门来找死。野地狼山毛要大战武林虎方开胜。
当然,来者也绝非一般的人物。一般的人物,没有三把锥子两把剪子,他也不敢揽景德镇的瓷器活儿。更何况我野地狼山毛一个堂堂的大日本皇军少佐。敢于拦挡我野地狼山毛的,不是吃了熊心就是吃了豹子胆!想到这儿,不由飞快地把对面的武林虎方开胜打量了两眼。
只见武林虎方开胜中等身材,上身穿一件黑夹袄,下身着一条蓝布裤子。鼻直口方,两眼炯炯有神,目光锋利如两把利剑直朝自己刺来。若是另外一个人见这阵势早吓得腿软了。
毕竟野地狼山毛随第一批日军侵入我东北,一直入侵到冀中。可以说是久经战阵。况且他还跟一位日本教练学过几路武功,更没有把武林虎方开胜放在眼里。
野地狼山毛一把推开小石头儿。也不说话,端起刺刀,运足气力,对准武林虎方开胜的胸部连刺了两刀。这两刀,刺得很快。一刀和一刀之间连半秒钟的间隔也没有,只在瞬间,比眨眼还快。
但是,这两刀却有区别。第一刀很平常,很普通。凡是当过兵的人,都能刺出这个水平。这一刀刺出去,遇到平常的对手,就是实刀。只要对手稍有懈怠,大意,这一刀也足以致命。若遇到高手,这一刀就是虚刀。看似卯足了力气,出手凶狠,实则实中有虚。若是对手防范的缜密,这一刀就是声东击西。
关键在第二刀。既凶狠又狡诈。趁着对手防阻第一刀的注意力还没有全部转移过来,第二刀出其不意,变换刀尖方位,如毒蛇吐芯,既凶狠又恶毒,悄然亦猛然,直取要害。就是野地狼山毛这两刀,不知让多少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习武之人丢掉了性命,留下了多少警示后人的惨痛教训。
武林虎方开胜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一十三岁的时候,就因祖上传承下来的“方家断魂枪”和“方家拳”在他身上演绎得出神入化、炉火纯青而名声远扬。津门有名的沙子龙镖局慕名邀他入伙让他吃头份拿大头。被他婉拒。一十六岁的时候,在京城的前门楼下,教训过欺负讨饭姑娘的洋人武术教官。今天,对于野地狼山毛这两刀,简直太小儿科了。他压根儿就没有正眼瞅, 只需眼角的一缕余光就看透了他的歹毒心思。就在野地狼山毛的刺刀尖儿接近胸前的衣襟,似挨似不挨的时候,悠哉悠哉地伸出两手,左一拨,右一拨。那真叫四两拨千斤。野地狼山毛觉得稳操胜券两刀,竟让武林虎方开胜像拨草觅蛇一般,轻轻巧巧地拨开了。
“哬!”野地狼山毛心中不由一惊。暗想,就凭这两手,面前之人绝非等闲之辈。入侵东南亚以来,难得遇上对手,今日真是幸会,幸会。干脆,他把上了刺刀的大枪往地上一扔。亮出了一个比武的架式。
武林虎方开胜见野地狼山毛要和自己比武。心中暗想,扬长避短是战场之上克敌制胜的法宝。看来这小鬼子真的是洗脸盆里扎猛子——不知深浅了。哪就让这个小鬼子长点儿记性吧。武林虎方开胜先招呼小石头儿快跑,然后捋了捋袖口,亮开应敌的架势。
野地狼山毛见武林虎方开胜亮开架式,英武十分,心里有些发毛。莫非今天要遇上麻烦?他心里思忖道:不,不能纠缠。逃命要紧。他知道稍一耽搁,韩飞虎解决完自己的同伙,就会一齐来收拾自己。到那时,再想跑也就晚了。急于想跑,便想速战速决,疾忙出招。左臂往上虚晃一拳,右拳在下使一个恶狼掏心的招数,企图一拳将对手打到,置于死地。
武林虎方开胜见野地狼山毛急于出招,就知道他心中烦躁不安,妄图一招制胜。便沉着接招,左手虚以应挡,右手掌看准野地狼山毛的拳腕关节,轻轻一磕。这一磕,使得是内功。貌似没有用力,实则棉里藏针,内伤筋骨关节。
野地狼山毛的手腕被武林虎方开胜运用内功,亮掌一磕。直疼得心里“哎哟”一声,嘴上却不敢叫出声来。面对强敌,必须咬紧牙关楞充硬汉,再出第二招。紧接着上面缩拳收臂迷惑对方,下边抬腿,使足力气,对准武林虎方开胜的膝盖关节,狠命一踹。
这一踹,名叫踹山脚。据说创立这一招式的祖师爷亮出踹山脚一踹,大山也得晃三晃。踹山脚名副其实,踹山脚的厉害无需多说。
武林虎方开胜早知这一招式的来龙去脉,更懂得如何破解制敌。他稳稳地站了一个泰山落地式。等着野地狼山毛的踹山脚踹来。
野地狼山毛自知这一脚的厉害。出道以来,唯有取胜的记录,没有失败过一例。今天这一脚踹出去,如同踹在一座大山梁上。武林虎方开胜的两腿像生了根似地,迎风而立,巍然不动。野地狼山毛的脚跟脚腕却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额上陡然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这决非胡吹六拉。一则论武功,武林虎方开胜不知要比野地狼山毛高出多少倍。二则野地狼山毛的所谓踹山脚,也不只是退化了多少代的旧玩意儿,早已名不副实。外行人一看,貌似用力凶狠。内行人一看,就知道没有内功,等同于一只纸老虎,焉能取胜!
野地狼山毛使出两招未能凑效。手腕、脚腕反被对方内功创成重伤。方才知道遇上了劲敌,禁不住萌生怯意。
这真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但是,此时醒悟,为时已晚。事已如此,只得乞求天皇保佑。勉强使出第三招。上手亮掌直冲武林虎方开胜的面门而来,下手直取下体小命根儿。这是最为狠毒的一招。名为:狗咬命根儿。这也是野地狼山毛的最后一绝,拼命一搏,生死在此一举。倘若此招取胜,武林虎方开胜的性命危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