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石秀才到底是喝过墨水的文化人,脑瓜儿一转,嘿!有了.
他不声不响地叫过一个人来.这人既是自己一个村的老乡,又是一个平原游击队里的战友,名叫马大刀.
石秀才自己想见识一下花虎队同志们的祖传绝技.却不直说,拐了个弯儿问马大刀:“花虎队的队员们个个身怀绝技。你想开开眼界不?”
“咋不想?”马大刀毫不犹豫地说,“我做梦都想啊!”
“想看不要紧可花虎队的同志们谁也不愿出这个风头。你看啥?”石秀才摘下眼镜用大拇指擦了擦,又赶紧戴上。撺掇说,“我说嘛,你先给他们露两手。这叫做抛砖引玉。就是咱扔块砖头,才能引出人家的玉来。行不?”
“嘿嘿,咱又不是大姑娘、小媳妇的脸皮薄。露两手就露两手。咱也不怕献丑。”马大刀大咧咧地走进场子。对越聚越多的战友们,同志们一抱拳。说,“在下不才,走几路刀术给各位助兴。谨望赐教。”说着把别在腰间的盒子枪使劲往下摁了摁。杀紧腰带,捋起袖子,从背后抽出一口大刀来。
这个马大刀,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他本名叫马大民,自幼喜好武功,尤其酷爱大刀。爷爷曾是抗日名将赵登禹手下大刀队的队员。血战卢沟桥时,他一个人一连砍死了八个日本鬼子,战死在沙场。爷爷的大刀传到马大民手里,更是爱不释手。一个偶然的机会,他有幸拜大刀王五的后裔为师,得到八卦刀的真传。刀法练得更是炉火纯青。自从参加了王必胜的平原游击队,在抗日战场上冲锋陷阵,屡建奇功。
去年夏天,王必胜率平原游击队在安各庄伏击鬼子。马大刀一个人挥舞大刀,冲进鬼子群里。一口大刀上下翻飞,如同砍瓜切菜一般,一连砍死九个鬼子。他说,我不能落在爷爷的后头。爷爷一口气砍死八个鬼子,我得超过他。一位鬼子少佐自以为精通刀法。拔出指挥刀要和马大民“一对一”的“单挑”。马大民根本就没把这个鬼子少佐放在眼里。二话不说,两个人战在一起。不到三个回合,那个鬼子少佐的脑袋就像从桌子上滚下来的西瓜,轱辘出去大老远。
战斗结束以后,王必胜副连长拍着马大民的肩膀说:“马大民呀马大民,我给你提个建议,甭叫马大民了。改名叫马大刀吧,好厉害的马大刀!令鬼子闻风丧胆的马大刀!”
“那还不是件小事。”马大民满不在乎地说,“马大刀就马大刀。这才像你说的名数其实嘛!”
“不是名数其实,是名符其实。”王必胜副连长纠正道。
“甭管什么其实了,反正都一样。”马大民嘴里喃喃地说,“说改就改。从今天起,我就叫马大刀!”
从此马大刀的名字不胫而走,名声远扬。一提起马大刀的名字,令鬼子汉奸闻风丧胆,心惊胆寒。
众人见马大刀从背后拔出大刀拉开架势。纷纷退让,闪出场子。马大刀走进场子中央站定。双手一抱拳。道:“在下献丑了。”说罢,右手横刀,左手前伸,后退半步,起势。
马大刀的刀法与众不同。初时舒缓自如,如行云流水,似马蹄叮咚。有板有眼,节奏分明。像三月的小雨,虽淅淅沥沥,却沁入大地深处。外行人看到的是有张有弛;内行人看到的是内功深厚,招招险恶,直奔要害。
渐渐地运刀逐步加快。马大刀闪展腾挪,一口刀横劈竖砍,上下翻飞。如果说初时的刀法是行云布雨,现在便是闪电轰鸣,风雨交加,如泄如注;如果说初时的刀法是小桥流水,现在便是大河奔涌,万马奔腾,激流险滩,惊涛骇浪。哪口刀,一刀快似一刀,一招紧似一招,带着风声,挟着雷电,呼呼作响,寒气逼人。随着刀法套路的跟进,马大刀这口刀简直使野了,使疯了,使神了,使绝了。他嘴里大喊着杀声,如雄狮在怒吼;刀光闪闪,如沉雷在运行,似狂飙在呼啸。一口大刀在前,海也拦不住,山也挡不住。无坚不摧,无往不胜!
围观的人们越聚越多。人们看的眼花缭乱,却舍不得眨一下眼睛;人们看的目瞪口呆,却情不自禁地连声叫好。马大刀啊马大刀。简直绝了,神了。神八路里有神刀。果然名不虚传。
马大刀的“八卦刀”,一口气使了六六三十六个套路以后,收势,站定。把大刀在背后插结实,竟然面不改色,气不喘。他笑憨憨大咧咧地对花虎队的队员们说:“俺脸皮子厚,耍了几路大刀。花虎队的兄弟姐妹们,也露两手,让小村的人们开开眼。”
“对呀!俺们的马大刀使了三十六路八卦刀。花虎队的兄弟姐妹们能给咱亮出什么绝活呢?”石秀才伸手扶了扶被人们挤歪了的眼镜,站在一旁添柴拱火。
花虎队的同志们站在一起,七嘴八舌,不甘下风。在这种场合,谁也不愿意露怯显悬。何兰花心里着急呀!要是飞虎哥或者是深山虎石岩在就好了。可惜,他们俩都到团部开会去了。玫瑰花于丽娜在也不要紧,她在野战医院陪着武林虎方开胜说话,还没有回来。
何兰花觉得不亮两下真功夫,哪就窝囊透了。她让姐妹们搬来二十多块青砖,一溜排开,依次摆在地上。二十多名花虎队队员闪身出来,排成一队。何兰花站在排头。
这二十多名花虎队员中,没有隐身虎姜三。他不是没有在这儿,是没有站在队伍里。今晌午吃得是豆腐粉条豆芽儿菜,他一准是口渴,端着一碗水站在队伍旁边。
隐身虎姜三一边喝水,一边象个解说员似得对平原游击队的同志们说:“你们平原游击队里有八卦刀。俺们花虎队里有八卦掌。看吧,看仔细点儿。这一手叫八卦掌劈砖。鬼子的脑壳怕是比不过这大青砖硬吧。”
平原游击队的同志们听说过铁砂掌,却没有亲眼看见过。一个个瞪大了眼睛专注地看着花虎队队员们的精彩表演。
何兰花从地上抓起两块砖来。当着众人的面,两块砖相击,“咣咣”作响。纯净清亮的声响带着铜钟般的余音。说:“大家都听到了吧。都是地地道道的好砖。”然后把两块砖摞起来放在地上。
何兰花挽起袖子,伸直手掌。像在石头上磨刀一样,在裤子上来回蹭了两下,又鼓起嘴对准手掌吹了两口仙气。接着,弯腰,蹲身,抡起手掌,对准两块青砖猛然劈下。嘴里大叫一声:“开!”两块青砖“叭”地一声,被劈成两截。众人一齐喝彩。随后,花虎队队员们依次抡掌劈砖,个个都是铁砂掌。人群里赞叹声,喝彩声,声声不断。
平原游击队里的同志有认识隐身虎姜三的,知道他眼快手快象《水浒传》里的鼓上蚤时迁,像江湖上的燕子李三,会变戏法,会倒挂金钟,会仙人摘豆,会空手捞鱼。不说了,反正会得玩意儿不少。就鼓动石秀才和马大刀去劝说隐身虎姜三露一手,让平原游击队里的同志们开开眼。
石秀才和马大刀,这是平原游击队里的一文一武两员名将。同志们的提议和自己心里想的不谋而合。两个人凑近隐身虎姜三。慢吞吞的石秀才还没有说话,急毛燎火的马大刀上前,一拍正喝水的隐身虎姜三的肩头。刚想说,兄弟,露一手吧,也让俺开开眼。话还没说出来,隐身虎姜三手里的水碗“啪嚓”掉在地上。
碗,摔成了一堆碎片;少半碗水,阴湿了地上一片黄土。
众人一片惊愕,场上顿时鸦雀无声。马大刀后悔极了,他真后悔自己不该拍隐身虎姜三的肩头。他正喝水没在意,一下子把碗掉地上摔烂了。唉!对不起,真对不起。
“你看看,你看看。”隐身虎姜三禁不住唏嘘了两声。转而又大咧咧地对着众人说,“没关系,没关系。各位战友,各位同志们,请您瞪大眼睛,帮助我看准了。”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小手帕铺在地上。伸手把地上的碎碗片收拢成堆,用手帕包了。接着,高举起包了碎碗片的手帕包,让众人看着。用手拍了拍,搓了搓。包里的碎碗片相互挤压嚓啦作响。然后将手帕包往旁边的墙壁上使劲一按。叫一声:“走!”再把手帕拿回,当众把手帕包打开,里面空空如也,一无所有。
那一堆碎碗片呢?这么多的人眼睁睁地瞅着,眼睛连眨也没有眨啊!怎么一片也不见了?众人一片惊愕。
隐身虎姜三不慌不忙,重又把手帕盖在墙壁上,抻开、抻平,大喊一声:“来!”众目睽睽之下,只见墙壁上的手帕渐渐鼓起。隐身虎姜三将墙壁上鼓起的手帕拿开,。一个水碗好端端地站立在他的手掌之中。
碗里,少半碗水依然和当初一样温热。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么近的距离,这么多的人,瞪大了眼睛不错眼珠儿地看着。神了!众人一片唏嘘声,一片赞叹声。
隐身虎姜三并没到此为止。他 将水碗举到马大刀眼前,说:“你离着近,你看看还是不是原来哪个碗?还是不是原来哪少半碗水?”
马大刀瞪大眼睛仔仔细细地审查了一会儿,确认是真。情不自禁地伸出大拇指。赞叹道:“佩服!佩服!!你简直就是活神仙。”
“我要真是活神仙,那可就好了.”隐身虎姜三 哈哈地笑着,乘机在他的背后拍了一下。
接着又对石秀才说:”你也看看,碗,还是不是原来那个碗?水,还是不是原来那半碗水?”
石秀才摘下眼镜,擦了擦又戴上,看了个仔细。
的确,碗,还是原来那个碗;水,还是原来那半碗水.一点儿不少,一点儿不差!
石秀才也和马大刀一样赞叹不已。
忽然,石秀才惊叫一声:“嗯!我的眼镜掉哪儿了?”没有了眼镜,他的双眼几乎就成了瞎子。他弯下腰去,伸手在地上乱摸。哎哟!这么多的人,脚下一个不留神,就把掉在地上的眼镜踩坏了。
眼下刚进山,若是没有了眼镜,一时半晌可是买不回来。心里着急又什么也看不见, 担心地提醒大家道:“同志们请留意,甭踹坏了我的眼镜。”
没有了眼镜,石秀才几乎就成了瞎子.他的眼镜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