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送武林虎方开胜的马车路过桥头村的时候,偏遇到一个楞里吧唧的伪军一下子掀开车篷帘,往里一探头,又赶紧缩了回来。骂骂咧咧地问:“什么******病?蜡黄蜡黄地好吓人!”
“黄病,”深山虎石岩哭丧着脸。难过地说,“家里穷,看的晚了。浑身都发黄了。吃了好多的药,家产都卖光了。不好治啊!”
哪个掀车棚的伪军忽然觉得一阵呕心。后边一个年长的伪军急忙向后一扯他。说:“离远点儿。着人!”哪个楞里吧唧的伪军像被蝎子蛰了似的,一激灵撤回身子。
年长的伪军以兄长的口吻对年轻的伪军说:“这种病叫黄疸病,可厉害呐!着人,不能挨,谁和病人的肢体一接触就能着上谁。不能面对面,面对面,你吸了他呼出的气,也得着上你。反是病人使过、用过的东西全都做上记号,以后全都深埋或烧掉。这种病!谁见了谁躲,谁不怕被着上。”
说着朝车把式一个劲的挥手,“离远点儿,离远点儿!”扭头又盘问深山虎石岩道,“你们去找谁看病?”
“山边村的林宗信老先生。”深山虎石岩对答如流,“人家那可是四代名医,祖传一绝,专治黄疸病。………”
“算了,算了。”伪军烦躁地挥挥手,“你他妈地啰嗦个啥,还不快走!”
过了桥头村不远,马车进山了。深山虎石岩找到三八五旅野战医院,很快就把武林虎方开胜抬上手术台。
医院的医生、护士不认识深山虎石岩,一听说是花虎抗日游击队的同志,纷纷向他们打听韩飞虎的消息,作为三八五旅独立团侦察连的连长,曾多次担负掩护野战医院转移的任务。也有认识红莲花木荷的。她曾在这里培训实习过半个月。
深山虎石岩和红莲花木荷在手术室外边,焦急地等待着手术进展的消息。象热锅上的蚂蚁,里走外转地踏不下心来。
手术室的门开了,只开了一条窄窄的缝儿。一个护士从门缝儿里挤出来,走到深山虎跟前,心情沉重地说:“伤员很幸运,没有伤着心脏。手术进展顺利,只是失血过多,急需输血。”
“有,有。我们有的是血。”深山虎石岩和红莲花木荷都着急的把袖子挽起来,伸出胳膊让护士抽自己的血。
“伤员是a型血。你们俩先过来查验一下血型。”护士解释说,“只有o型和a型血可以采用。”
“我是o型血。不用查验。就抽我的吧。”深山虎石岩不懂得什么是o型,什么是a 型。一听说武林虎方开胜需要输血,赶紧挽起袖子。他觉得,只要是没疮没病身体棒棒的,什么血型不血型没问题!
甭看深山虎石岩心急火燎的,人家护士可不敢潦草从事。为了慎重起见,护士还是坚持查验了一下。赶巧深山虎石岩确是o型血。当深山虎石岩身上的六百cco型血,一滴滴地输入武林虎方开胜的血管里 ,毫无血色的脸上变得红润起来时,深山虎石岩的脸上才出现了几天来从没有出现过的笑容。
病床上的武林虎方开胜慢慢地睁开眼睛。守在旁边的红莲花木荷高兴地叫起来:“开胜哥醒来了!”
方开胜睁开眼睛四顾左右,不解地问:“我怎么在这里?这是哪儿?深山虎石岩回来了吗?”
深山虎石岩忙凑过去,扶着他安静下来。说:“这是八路军野战医院。你受伤住在这儿。别动。……你放心,深山虎石岩回来了,安全地回来了。我就在这儿守着你。”
红莲花木荷告诉他,说:“你的伤势很重,幸亏把你送到这里。你的血管里流着石岩哥输的血呢!”
武林虎方开胜紧紧地抓起深山虎石岩的手,用力惦了掂,眼里噙满了感激的泪花。惭愧地说:“我给战友和同志们添麻烦了。”
“不,是我。是我连累了你,连累了花虎队的战友和同志们。”深山虎石岩听了武林虎方开胜的话,更觉得愧疚难当。
………
武林虎方开胜脱离了危险。深山虎石岩和红莲花木荷这才辞别战友,返回花虎队。入狼穴,扬虎威,救区长,除叛贼,再演一场好戏。
再说小白娥,不!再说由小白娥化蛹成蝶的白罂粟。原本一个活泼可爱的美少女,一朵娇艳美丽的鲜花,历经风霜的侵袭,遭受豺狼的吞噬,身心俱残,痛苦万分。
一个弱小的女孩子复仇无计,决心像《三国演义》里大奸臣董卓身边的美女貂蝉,像商纣王身边的妖狐妲己哪样,为了腐蚀仇敌的意志,糜烂仇敌的精神,消灭仇敌的性命,达到报仇雪恨的目的。不惜以牺牲自己的青春年华为代价。她天真地四处寻觅致仇敌死地的慢性毒药,巧遇“一剑道姑”,更坚定了她复仇的信心。她下决心要去寻找木村这个大灰狼,忍辱负重与狼共舞,让大灰狼木村沉陷在奢靡泥潭,命丧温柔的海洋。
像迎接一个盛大的节日一样,白罂粟瞒着所有的人,当然包括生身父亲笑面虎白有财和年轻的后妈大牡丹。她请人看了一个好日子,就是人们常说的黄道吉日:农历六月初八日。
哪天,果然是一个晴朗朗的好天气。早晨的太阳喜滋滋地爬出地平线,露出一片红彤彤的笑脸,洒下一片和煦的阳光。这样的好天气,给白罂粟带来了一个挺好挺好的好心情。
起床以后,她先给自己的心上人王卫国写了一封绝情信。
王卫国是她在保定师范读书时结交的朋友。那可是一个好小伙子,人长得个有个头儿,摸样有摸样,倍儿精神。他在宋哲元的二十九军里当排长。二十九军和日本鬼子在卢沟桥血战的时候,王卫国正发疟疾在医院治疗。二十九军撤出战斗以后,王卫国主动地向白娥解释自己没有参加战斗的原因,以求得她的理解。
当时,白娥天真地说:“还解释什么。我知道你。若不是住院,保准保你也会在卢沟桥和日本鬼子血战,说不定你还是赵登禹的大刀队成员呢。白娥爱的人不是个孬种!”
如今,当初的白娥已经枝残花败,肮脏至极。已经失去了爱和被爱的资格,我不能脏兮兮地去拥抱你、抚慰你。爱你,我不配!真诚地祝福你,再找到一个纯洁、干净、贤惠的她。忘记我吧,你心爱的白娥已经死去了。以后,即便你能见到她,尽管还是白娥那付模样,却不是哪个灵魂,不再是当初的那颗心了,她已经蜕化成一支有毒的花,一朵名副其实的白罂粟花。
把信写好,她又看了一遍。装入信封,托人捎走。她如同卸下了千斤重担一样,一心无牵挂感到格外的轻松。完全进入了临战的状态。
早饭以后,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刻意梳妆打扮了一番。挑了一件葱绿色的真丝旗袍穿在身上,对着镜子照了又照。旗袍很合身,紧裹着圆润高挑的身腰,把女性的曲线刻画的格外清晰。脚上穿了一双黑色的牛皮夹鞋,皮鞋刚打过油,在太阳底下熠熠闪光。浓密的长发梳成的是一个凤冠发型。用真丝绸带扎成的两朵洁白的罂粟花,分插在凤冠两侧。今个儿是个招蜂惹蝶的日子,她故意让两朵罂粟花在香水里浸了一下。最后又在旗袍的领口处和脖颈上搓了一把香水,让人老远就能享受到哪沁入肺腑的芳香。直到自我感觉满意的时候,才登上了去县城的路。
和很多的普通人一样,白罂粟初上战场难免心里充满了激动和恐惧,她在路上走得不急不缓不紧不慢。天晌午的时候,她才走到了县城的东门口。
这个时候,大多数的人们正吃午饭,街上闲逛的人挺少,城门口也难得有一个进出的人。站岗的三个伪军感到一阵阵的寂寞和无聊。忽然飘来一股年轻女人特有的馨香。随着一阵香风窈窕俊俏的白罂粟款款走来 。三个伪军如同坠入仙境一般,六只眼睛都看直了,一点儿也打不过弯儿来 。
一个面色白净的伪军趁着白罂粟从跟前走过,乘机摸了一把。虽然白罂粟曾经风雨,也绝不能容忍几只恶狗在大街上张牙舞爪的欺负人性。顿时,羞得白罂粟脸上一片通红。
另一个伪军见同伴占了便宜,自己不占白不占,再不伸手就晚了就吃亏了,过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紧走几步趋过去匆匆一搂,伸出满是胡子碴儿的嘴巴象大黄蜂的毒刺,乘机蛰了她一下。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白罂粟猝不及防。直蛰得她头发根儿直立浑身一机凌,骇的一声尖叫。她的脑袋里“轰”地一下 ,情绪失控,下意识地往旁边一躲,抡起巴掌,随手就是一记耳光。
白罂粟这一巴掌把站岗的伪军激怒了。三个人一拥而上把白罂粟摁住,任由她挣扎扭动也无济于事。白罂粟又急又气浑身瑟缩着,象屠宰场上的羔羊一声声地哭喊哀号。
忽然,一辆三个轱辘的挎斗摩托车“吱”地一声停在旁边,车上跳下来三个凶神恶煞的日本宪兵。 看见躺在地上的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竟然落入三个没爹没娘的皇协军手里。气不打一处来,三个日本宪兵分别揪住三个伪军的后脖领子猛地提起。三个野狼恶狗般的伪军弓着虾米腰,只顾低着头子和白罂粟纠缠撕扯,冷不防被人揪起来,身子还没有站稳,脸蛋子嘴巴子就挨上重重的一巴掌。这一巴掌直打的三个伪军 眼冒金星,嘴角淌血,脸上火辣辣的生疼。
三个挨打的伪军 平日里欺负老百姓欺负惯了,还以为是哪一个不怕死的敢管闲事哩 。捂着发红的脸蛋子刚想发作,一看眼前站着的是三个怒气冲冲的日本人,两条腿立时就软了,身上那副媚态立时就表现出来。点头哈腰地诺诺地退到一旁。心里暗暗骂道:想不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咱们仨算是倒霉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