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花虎队韩飞虎队长的安排。何兰花和芙蓉花何叶深入大花庄据点,以到何兰花姨表姐黄梨花家串亲戚的名义,摸清鬼子军火库的情况。黄梨花的丈夫申河水在据点当着伪军中队长,有这么一层特殊的关系,无论是在据点里的行动,还是和一些人说话,都方便得多。
出发之前,何兰花特意打扮了一下。梳了一个凤冠头,让乌黑的长发高傲地耸起来。脸上又施些脂粉,白里透红的脸蛋儿更显得娇嫩妩媚。一件浅绿色的丝绸旗袍紧裹着苗条颀长的身腰,少女的曲线被清晰地凸显出来。太阳一照,更显得清新亮丽光彩照人。
何兰花端着镜子照了照,心里就思忖:要是飞虎哥在这儿,让他看看自个儿这身打扮,那该多好!社会处在战乱中,女儿家都关起门来藏在家里,谁还敢穿红挂绿的出门露脸?!不过今天不同,有特殊任务。仅凭这般高雅的气质,对于那些汉奸杂种就是一种精神震撼、心灵震慑,让他们不知道来头大小,不敢胡来妄为。
从花虎庄到大花庄据点,有弯弯曲曲十八九里的道沟相通。何兰花和芙蓉花何叶两个人在道沟里走了一会儿。距离大花庄据点近了的时候,她俩从道沟里爬出来,大模大样地走上道沟边沿踩成的小道。
时下,地里的棒子棵已经高过人头,棉花秧也长得比膝盖还高。和平年代,这里都是少男少女或热恋情人幽会的好去处。如今的这里狼犬栖息、歹人出没,老实巴交的庄稼人们宁愿绕道多走几里路,也不愿趋近这种地带,只为图个安生。
何兰花胆子大,正应了“艺高人胆大”这句老话。她胳膊弯上挎了个镶花的小竹篮儿。篮子里有娘让她捎给姐姐的十几个荷包蛋,还有两包姐姐爱吃的酥糖。
为了安全起见,她没有带枪支。口袋里装了二三十颗花石子。不明就里的人准认定是小姑娘耍石子用的玩具。但是对于何兰花来说,这二三十颗花石子就是不亚于刀枪的杀敌利器。
芙蓉花何叶完全是一副农村妇女的打扮。她时而和何兰花并肩时而跟在何兰花身后,看上去像是何兰花家的佣人。两个人就这样说着话走路,功夫不大,大花庄据点就到了。
据点寨门口,七八个呲眉瞪眼的伪军背着大枪,凶神一般地检查一个个过往的行人。那种从骨头里渗出来的横气,引起人们的强烈不满。这几个伪军仗势着日本鬼子在背后撑腰,狐假虎威的横气丝毫也不收敛,更是变本加厉地严查欺侮进出炮楼的平民百姓。
轮到检查何兰花时,她高傲地往前一站,把几个伪军不屑地扫了一眼。极不情愿地说:“你们几个利落点儿,你姑奶奶心里着烦呐!”
几个伪军不知眼前这个女人是什么来路,早被何兰花的凛然大气震住。诺诺连声:“例行公事。对不起,小姐。对不起。”
一位小头目似的伪军走过来,冲正准备检查的同伴一挥手。朝何兰花躬身说道:“莫怪属下有眼无珠。小姐请便。”
何兰花扫了那个小头目一眼,似是在哪儿见过。猛然间,一下子又想不起来。她落落大方地冲那个伪军小头目点了点头,便和芙蓉花何叶疾忙离去。
一辆摩托车从据点里驶出来,两个鬼子从摩托车上跳下,嘴里叽里咕噜地嚎叫着扑向正准备过寨门的两个年轻的小伙子。“苦力地干活!苦力地干活!统统地带走!”任由两个小伙子拼命挣扎,还是被鬼子强行抓走去当劳工,卖苦力。
何兰花路见不平,不顾芙蓉花何叶的拦阻就要挺身而出拔刀相助。谁知哪鬼子的摩托车裹带着一股旋风疾驶而过,转眼没有了踪影。
这么一伙豺狼不如的东西,在异国的土地上还如此猖狂,真是岂有此理!她们俩心里愤愤地咒骂着走近了姐姐黄梨花的家门。
黄梨花的家住在大花庄的大街上。大花庄庄子很大。在方圆二三十里的范围里 算是第一大庄。庄子里居住着一千多户人家,有钱庄,有盐店,有三、七大集;有粮市,有菜市,有牲畜市,所以大花庄又称大花庄镇。
这天是六月二十三,正逢大花庄大集。集市上虽然也人来人往,摊贩叫卖,比起和平年代的集市可就萧条的多了。时而有鬼子汉奸像疯狗一样从集市上穿过,赶集的人们便急忙躲闪,让出一条通道来。
何兰花和芙蓉花何叶知道这里不能久留。便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理环境,芙蓉花何叶就在附近的一家客店住下,从客店的临街窗户便可清楚地看到黄梨花家门口的情况。一切安排停当,何兰花便去看望姨表姐黄梨花。
何兰花的母亲姊妹三个,排行第二。何兰花的两个姨母家都有一个姑娘。大姨家的姑娘江荷花,二姨家的姑娘黄梨花,。三个姑娘按照年龄排行依次是:黄梨花、江荷花、何兰花、。三个姑娘身段苗条,摸样俊俏,虽然都有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容貌,却又鱼肥燕瘦各有千秋。三个人又都在同一个学校念书,人称三个姑娘为三朵校花。离开学校以后,三朵校花便成了远近有名的“三朵金花”。三姐妹从小在一起长大,感情甚笃。
黄梨花一见妹妹何兰花来了,异常亲热。俩人寒暄问候,又问候姨妈的身体表述思念之情。接着何兰花向姐姐叙说,鬼子在寨门口强抢两个年轻的小伙子去当劳工做苦力的经过。
乍一听似是随便说说在路上遇到的新奇事,其实不然。何兰花可不是简单人物 ,她心眼多着呢。虽说是姐妹感情甚好,但战乱时期俩人乍见面也得先投石问路。如何看待鬼子强行抓人之事,即可反映出一个人的思想主流以及对敌、对友的情感基调。
黄梨花听完何兰花的叙说忿忿地说:“这种事多啦!差不多天天都有。有时我就问河水:你说,这些禽兽不如的东西,在咱中国横行的日子能长久吗?”黄梨花说到这儿,拉何兰花妹妹坐下。叹了口气接着说,“在据点里住,和在狼窝住一个样。没事儿,我也不敢轻易出门。甭看你姐夫在据点里管着点儿事。那些豺狼野狗翻脸不认人。谁不是提心吊胆地过日子。”
何兰花听姐姐一说,便放心了。姐姐还是自己的好姐姐,她虽说是身在曹营,心却在汉。俩人正说着,梨花的丈夫申河水回来了。
申河水这个人中等身材,胖瘦适中,长脸盘,圆下巴,肉巴眼,蒜头鼻子。若不是左耳垂儿下有一颗黄豆大的痣,几乎和常人没有什么不同之处。说白了,若是脱下他那身黄狗皮伪军服,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庄稼汉子。
他性情温顺,脾气柔和,人缘甚广。卢沟桥中日会战的时候,时任国民党军队副连长的申河水曾冒着危险救过营长刁世贵的命。事变以后,国民党军队奉行不抵抗政策,一路南撤,申河水所在的一个营掉队,同大部队失去联系。营长刁士贵就带着一营人集体投靠日本鬼子。临时给申河水安排了个伪军中队长的职务,驻扎在大花庄据点。并承诺以后还会相机提拔重用。
申河水一见小姨子何兰花,心里先是一惊,很快就镇定下来。他早就听说小姨子何兰花是八路。这个说法是真是假虽然不敢断定,但是,她和八路来往密切,却是不争的事实。这个时候,小姨子何兰花突然来到据点,若是让日本人看见了,那还了的!
何兰花早就注意到申河水的表情变化,佯装回避。申河水急忙把正要往门外走的何兰花迎进里屋。压低声音说:“你,你怎么在这个时候来了?外面鬼子正四处搜查可疑人员。各个路口严加盘查。正赶在风头上,不是时候啊!”
黄梨花见丈夫对自己的表妹没有热情欢迎,反而抱怨来得不是时候,心中不快。说:“看把你吓得,哪像个男子汉。”转脸冲妹妹解释说,“兰花甭介意。你姐夫属鼠的,胆小。”
“没介意,没介意。”何兰花有意嘲讽道,“我介意的是,堂堂一个大中国的男子汉 ,害怕小鬼子竟害怕成了这个样子。若不是仰仗有这样一批人,小小的日本怎么能够侵入偌大的中国。现在我算是明白了。”
“哎哟!我的妻妹。你就别挖苦你姐夫了。我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哟。”申河水哭丧着脸说,“关云长还干过帮助曹操斩颜良诛文丑的事儿呢。”
“甭你一言我一语的磕牙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黄梨花没好气地冲申河水说,“没见过你这样的!”
“姐——,我跟我姐夫,又不是别人,说啥碍什么事?”何兰花有意拦着申河水不放。问:“鬼子查的这么紧,出什么事了?”
“事倒没有出。”申河水下意识地看了看身后左右,压低声音说,“大灰狼木村得到消息:花虎庄一带有八路在活动,有一个叫韩飞虎的八路军连长在哪里组建抗日武装,煽动老百姓们和日本人作对。这种情况,我觉得你心里明白。”
“我明白个啥。俺在花虎庄住着,也没看见过那个叫韩飞虎的什么连长。”何兰花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说。
“没看见就没看见吧。这年头儿,还是小心点儿好。”申河水知道小姨妹何兰花在搪塞自己,也假装着信以为真。善意地提醒说,“不小心点儿不行啊!大灰狼木村和阴山狈刁世贵又琢磨了个损招,在各村各庄组建保安团。最近就往大花庄据点送一批武器,先装备花虎庄笑面虎白有才的保安团,同那个叫韩飞虎的八路军连长对着干。我看那个韩飞虎的处境也艰难啊!”
不知是申河水故意透露,还是出于他对韩飞虎的怜悯之情,或者是说话没有把门的,无意中泄露了这些信息。
何兰花听了,心中不由一震:这伙子鬼子汉奸好歹毒啊!虎子哥的艰难自不必说,不过有老百姓的支持。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转而又一想,鬼子最近要往大花庄据点运送一批武器,这可是个重要情报。一定要把这个情报搞准确。让虎子哥带人把这批武器弄到手。让咱们的花虎抗日游击队用鬼子的武器打鬼子,那才过瘾呢!我必须如此这般,这般如此,把往大花庄据点运送武器的时间、路线搞清楚。想到这里,何兰花见姐夫申河水倒了一杯热茶递过来,刚要伸手去接。忽见一名伪军慌慌张张地从门外跑进来。
“报告申队长:刁司令已经到了咱们据点上,吩咐我们通知你,晌午到队长您家里来喝酒。”
“当啷!”申河水手里的茶杯掉在地上。为了掩饰,他故意搓着手,唏嘘道,“好烫,好烫。”继而恢复镇定。冲那个伪军吩咐道,“在外边等一下。跟我一起去迎接刁司令。”
“是!跟队长一起去接刁司令。”那个伪军敬礼,转身出去了。
申河水看着伪军出去,这才一抹额头。不知什么时候惊出了一头冷汗。
他心里明白:刁司令就是阴山狈刁士贵。这家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小姨子何兰花刚到这儿,他就来!哎………,
申河水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心中暗想:莫非阴山狈刁士贵已经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