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白罂粟收好药包,辞别一剑师父,心里禁不住地犯嘀咕。行吗?这种药管用吗?既可至仇敌于死地,又不易被仇敌察觉和识破。按说,这种慢性毒药再好不过了。这才是自己最想得到,又最理想的慢性毒药。
然而,白罂粟一想到一剑师父介绍这种毒药时,漫不经心地用手指搅动,又不以为然地用手指捏吧了几下,像摆弄果渣糖面一样随随便便,一点儿小心翼翼提防中毒的意识都没有。就有些怀疑这种慢性毒药的毒性和药效。
白罂粟一边往回走心里就一边思忖。一剑师父说啦,日本侵略者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既然如此,一剑师父赠予的毒药,药效就绝对没有问题,就用不着瞎猜测乱怀疑。这么想着,她决心按照一剑师父的吩咐去办。她回到住处工夫不大,大灰狼木村回来了。
大灰狼木村今天的情绪不大好。往石城旅团部解送花虎队的何洛神,自己用了一个声东击西,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刚刚得到消息:从土公路出发去石城的一路人马,在半路上遭到了花虎队的袭击。汽车被烧毁,小队长一撮毛失踪。
大灰狼木村心里虽然不大好受,也不禁暗自庆幸。幸亏土公路上演的只是虚晃一枪的假戏。若是真的,岂不坏事。
但愿铁路上一路顺风,早传捷报。因为土公路上的失利是意料之中的事。那恰恰说明明修栈道已经把花虎队吸引到土公路上。这样一来,我们从铁路上解送花虎队的何洛神,就会一路平安,顺利到达石城旅团司令部。
喜忧参半的大灰狼木村刚刚走进卧室,满面春风的白罂粟就迎上来。先送上一个醉人的香吻,接着是一阵体贴的寒暄问候。木村的一颗疲倦、沉重的心犹如受到一股春风沐浴、细雨滋润,立马感到一阵难得的放松和轻快。好像远离了战场,重归故土般的温暖和亲热。
他刚想把白罂粟揽进怀里,白罂粟却轻轻地推开他。嗔怪地说:“看把你急的。”又含情脉脉地瞟了他一眼,体贴地说,“太君整日里辛苦奔波,难得休息,先喝杯热茶,放松放松。”
说着,她从木村的怀里挣脱出来沏茶。趁着提壶倒水,身子遮挡着木村的视线,拿出一剑师父赠予的药包,把药悄悄地放进水杯子里。又用小勺搅了搅,然后双手捧起水杯,款款地递到木村手里。
大灰狼木村接过水杯,却没有急于去喝。
他端着水杯,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盯着白罂粟的眼睛。直盯得白罂粟心虚胆怯,一阵惶恐。
白罂粟不由得心里暗自嘀咕:莫非是他发现了我往水杯子里投毒?
不会吧,我用身子遮挡着,他不会看到的。这么想着,心里像有只小兔“咚咚”地乱跳。她着急地盼着他赶紧把水杯子里的水喝下去。催促道:“趁热快喝吧。太君,别晾凉了。”
大灰狼木村没有理会白罂粟的话,继续不动声色地盯着她看。看得白罂粟心慌意乱,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儿。幸亏大灰狼木村没有注意到。
她假装羞涩赶紧低下头去,躲开木村的目光。极力掩饰着说:“有什么好看的,一天到晚,你还没有看够?”
木村没有正面回答白罂粟的话,把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让她再拿过一只水杯。
白罂粟弄不明白大灰狼木村再要一只水杯,是什么意思。强装镇定地把水杯递过去。
木村把杯子里的水匀过半杯,递到白罂粟手里。说:“看着你,我想起你们中国的一个有趣的风俗。新婚夫妇入洞房前,两个人要先喝交杯酒。今天,咱们以茶代酒,喝个交杯。白小姐高兴吗?”
好歹毒的大灰狼木村!这一招儿太阴险了!白罂粟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
对于木村的提议既无懈可击,又无理由不从。开弓没有回头箭。事情做到这个份上,已经没有一点儿退路了。不楞假充楞,豁着命上吧。犹豫、彷徨只能加速事情的败露。
想到这儿,白罂粟推出一脸幸福的笑容,兴奋地说:“好啊,早就盼着有这一天呐!”说着,接过木村递过来的半杯茶水,趁机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主动地挽过大灰狼木村的小臂,亮出了一个两人共饮交杯酒的架势。
白罂粟和大灰狼木村两人相对站立,四目相对。各自举起盛了半杯茶水的水杯,杯口紧贴唇边。
白罂粟心里明白:这可是放进了一小把慢性毒药的茶水,喝下去,身体就会中毒的。看样子自己不先喝下去,他是不会喝的。
好一个阴险又狡诈的家伙!自己不先喝下去,就打消不了大灰狼木村的怀疑。白罂粟猛地一仰头,一饮而尽。
大灰狼木村突然“哎哟!”大叫一声,放下尚未喝下的半杯茶水。两手紧捂着肚子,龇牙咧嘴一副痛苦状。抱歉地说:“对不起,白小姐。不知怎么回事,肚子里突然一阵剧疼。请宽恕我没能和你一起喝下交杯酒。等会儿,剧疼消减,我加倍补上。好吗?”
此时此刻,白罂粟的心里彻底地明白了。这个大灰狼木村怕我往茶水里投毒,便装模作样地要和我喝交杯酒,实际上他是让我以身试毒。诱我先喝下,他却假装肚子疼不喝。以便观察我有没有中毒的症状。
这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明明对我存有戒备心理,却装出一副亲密无间的假相。真无愧于阴险狡诈这四个字!
大灰狼木村呀,大灰狼!你会假装,我会演戏。骑着驴看唱本,咱走着瞧!
其实,当白罂粟把那半杯茶水喝下去以后,心里就一直惊疑不定。那半杯茶水好甜,好甜!一剑师父赠予的药包,那里是什么慢性毒药,分明是一包细甜细甜的白糖。
白罂粟的心里陡然升起一股被欺骗的感觉。这个一剑,我虔诚地向你请教,向你求救,你竟拿白糖当毒药来糊弄我。罪过啊,罪过!
转而又一想,不会的。看得出来,一剑师父对鬼子也怀有深仇大恨,绝不会拿别人的生死当儿戏!一剑师父说啦,这种慢性毒药是根据大灰狼木村的体质特征制作的,针对性极强。
再说,信则不疑,疑则不信。既然接受了一剑师父的赠予,就大胆使用,坚信不疑!
也好,半杯白糖水,让我顺利闯过了大灰狼木村先让我尝毒这一关。为以后继续实施自己的复仇计划,创造了便利条件。
想到这儿,白罂粟充满了信心。
约莫一刻钟的工夫过去了。大灰狼木村见白罂粟喝下半杯茶水以后,一点儿异常反应也没有。这才解除了怀疑。于是,不再假装肚子疼了,口渴的感觉也上来了。
他麻利地端起那半杯茶水,三口两口就喝光了。喝完茶水,他咂咂嘴,“好甜,好甜!”
他真的后悔这半杯茶水喝下去的太快了,在嘴里停留的时间太短了。以至于那股清爽的甘甜还没有尝够,便飞快地从舌尖滑过,钻进喉咙里。
“再倒一杯这样的茶水来。”大灰狼木村真的从心眼里喜欢她。这个白小姐,既漂亮,又会体贴人。莫非她知道我从小就喜欢吃甜食!
白罂粟撅着嘴,装作没有听见木村的话。
木村以为她真的没有听见。又说:“白小姐,请你再给倒一杯这么好喝的茶水。”
白罂粟听见了,就是不动。
木村见白罂粟是故意不动,猛然间恍然大悟。赶紧过去给白小姐赔礼道歉。解释说突发的肚子疼,破坏了喜喝交杯酒的愉悦。连声说:“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白小姐。”
白罂粟此时真想狠狠地数落他几句,挖苦他几句。转而一想,不能。面对极其狡猾的仇敌,还是忍着点儿好。忍辱才能负重,才能实现自己的目的。
想到这里,她沉着脸这样说了几句:“说真的,我不愿意再给你倒一杯。”
大灰狼木村一听,愣住了。谁知,白罂粟接下来的话,竟像一股暖流涌上他的心头。
白罂粟说:“俺听说木村君喜欢吃甜食。好不容易给你弄到一点儿白糖,浸了一杯甜茶水。您竟舍不得一个人喝,非让俺也喝半杯。平时俺也喜欢吃甜食,喝糖水。可是糖不多。俺愿省下来留给太君一个人用,这样您还能多喝些日子。”
什么也不用说了。听了白罂粟这番亲切的体己话,野兽的心肠也会转化的。
大灰狼木村一把将白罂粟搂进自己的怀抱里。嘴里喃喃地说着,“白小姐,我的好宝贝!”紧接着,豺狼的嘴巴子在白罂粟的脖子上,脸蛋上没命地亲吻着,象雨点儿一般。………
一夜的狂风暴雨,不知道吞噬了多少绿色的生机,不知道摧残了多少娇嫩的花朵。
大灰狼木村只觉得身子像被掏空,被吸干了一般。疲倦的很,乏力的很。第二天,他依旧强打起精神走出卧室。当然,他先端起茶杯,一仰脖子喝了个干。那是一杯甜甜的糖水,白罂粟特意为他准备的。
糖水热乎乎的,心上却象压着一块石头。火车上的狼尾少佐解送花虎队何洛神去石城,是否已经顺利到达,至今没有一点儿消息。川岛哪里,调教那些被抓来的年轻女子又遇到了麻烦。大灰狼木村整天价被焦虑、烦躁的苦水浸泡着,他老想着歇斯底里地,暴怒着发泄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