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常羽脸色一红，尴尬道：“袁督师，这个、这件事情，委实也有本王的不对，本王倒不是舍不得那么几万两银子，前者朝廷国库空虚，皇上劝捐，我可是二话没说，径直拿出来了十来万两银子报效朝廷了，这江山是我们朱家的江山，朱家江山永固，我这个王爷才能够坐的安稳不是？”
哦？
袁啸笑问道：“王爷，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朱常羽尴尬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情，你奉皇命巡抚浙江，来到浙江近年之久，也没有来到我这寒舍转一圈，本王心里有些不舒服了，嘿嘿，就是这么点事情，当然了，其他藩王们都没有缴纳过税收，本王缴纳了商税之后，再让本王缴纳农税，本王自然也是有点不高兴的了，这薅羊毛，总不能只薅一只是不是？”
“哈哈哈……”
袁啸仰天大笑，说道：“王爷，这件事情确实是袁啸施礼了，倒不是袁啸不知道礼数，委实是这一年以来，浙江地界上事务太多了，您也知道，总有一股子人在找我的麻烦，先是士林，紧接着就是布政使司与按察使司，后面还有都指挥使司，一件接着一件，最后连浙党的骨干们都给牵涉了进来，我可是忙得脚打后脑勺了，实在是分身乏术啊，王爷，还请您多多海涵，袁啸这厢给您赔礼了！”
袁啸倒也不做作，直接承认了自己的失礼，端起茶杯向着朱常羽一样，答道：“王爷，以茶代酒，借花献佛，您可不要总是记挂在心上。”
既然人家袁啸已经向自己低头了，那自己还有什么话可说？总不能咬死了不松口吧，太子殿下可是咋一边看着呢，这是真正的太子太保，太子的授业恩师，再要较真，只怕太子脸上就不好看了。
“袁督师客气了，这件事情本来就是本王小肚鸡肠了，日后，您可要常来本王这里坐坐，别的不说，本王这里的好酒好茶管够！”
两个人对饮了一杯茶，朱常羽略略沉吟，问道：“太子殿下，袁督师，有句话，我心里总是没底儿，想向两位讨个实底儿，不知道……”
“王爷，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袁啸笑道。
“袁督师，这税制革新可是您一手操持的，您倒是说说，是不是未来，所有的人都要缴纳税款？包括我们皇族？”
朱常羽目光炯炯的问道。
“当然！”
袁啸毫不遮掩的说道，“王爷，不光是您，连同皇上都要缴纳税赋，我们都是大明的臣民，没有一个例外，如果说有例外，那也是那些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穷苦百姓，他们没钱，怎么交税？但凡有产业者，缴税，那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大明给了你们安稳舒适的生活，没有数十万边军辛苦操劳，戍守边疆，上至皇亲国戚，下至走卒商贩，哪里能够太平度日？只怕早就被鞑子们打到江南了，您刚才有句话，说的非常对，只有大明江山永固，您这王爷的舒适日子才能永无穷尽，说的太好了，如果所有的王爷都由您这样的远见，那大明何愁不中兴？”
朱常羽点点头，苦笑道：“袁督师，话是这么说，但是我能理解，未必其他勋贵能够理解啊，您这是不光将自己架在了火上烤，只怕连皇上现在都被勋贵们逼迫的焦头烂额了，这些勋贵，这些皇族，要么祖上有功于国，要么是金枝玉叶，想必享受一些特权，也是应该的……”
“王爷，此言差矣！先说勋贵，他们祖上为国立功不假，但是爵位、世袭、赏赐、名望，哪一个不是朝廷给的？哪一样给的少了？人，要说的有志气，不能一辈子躺在祖宗的功劳簿上活着，那样的话，与蠹虫何异？再说皇亲，既然这大明江山您说是朱家的，那就更要纳税了，难道你们不想让江山永固？只有朝廷拥有足够的钱粮，才能够让江山永固，将士们连吃的穿的都保证不了，您还指望谁给您卖命保江山呢？”
朱常羽点点头，又问道：“那那些贫民呢？为什么要免税？他们不一样也是人？而且还是贱民？又如何可以免税？”
“王爷，您也知道，从闯贼到张献忠，从白莲教到王聪儿，百十年来，大明朝民间起义不断，为的是什么？难道他们真的非要推翻大明江山？还是他们真的就是天生的反叛？都不是！绝对不是！为什么浙江一地，没有反叛？或者说两百年来反叛极少？不是浙江民间的农民忠君爱国，而是他们有饭吃，吃得饱，穿得暖，谁会冒着掉脑袋的危险造反？那才是吃饱了撑的呢！川陕一带叛乱不断，就是因为那些人活不下去了，不反饿死，反了，起码还能吃上两天饱饭，即便是死了，也比饿死强吧？”
朱常羽愕然道：“袁督师？难道那些人真的连肚子都填不饱？不至于吧，咱们大明疆域百万里，土地无数，难道还养活不了他们？”
袁啸苦笑道：“王爷，是，咱们大明疆域辽阔不假，但是人口也多啊，现在大明人口，至少也有七八千万吧，即便是大明耕地众多，想要养活这些人，也是艰难的很，要知道，仅仅王爷您一个人，就掌握了大明四万顷的良田啊，我听说，万历爷在世的时候，还曾经一口气赐给了福王四万顷耕地，四万顷啊，您想一想，即便是一府之地，方才多少良田？撑死了也就五六万顷吧？这还是在浙江，如果到了陕西，只怕两府都未必能够凑出四万顷良田来！这么多的良田都集中在了皇亲国戚，勋贵官员甚至士绅的手里，那些穷苦老百姓还怎么吃饱饭？”
朱常羽猛然警醒，苦笑道：“也是啊，别的不说，单单是各地藩王，我想控制住五十万顷土地，只怕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至于勋贵们，比起藩王们来只多不少啊，毕竟他们人数更多，大明勋贵只怕不下数百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