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嬷嬷自是看出云曦的不以为意和心不在焉,不由叹了口气,说道:“这些年来,老奴奉皇后娘娘的命令来照顾教导公主,的确是严格了一些,有时也难免冒犯了公主,公主心中有气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是,无论如何,公主都不能把气撒在您的母后身上。她是这个世上最疼爱您的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您好而已。尽管当初,她不得已让公主您受了委屈,但她也是为了让您记住那次教训,从此不再犯同样的错误……”
云曦笑着打断高嬷嬷又一轮的滔滔不绝,疑惑又委屈:“当年的事情我自是最清楚明白的,又怎么会去怪罪别人呢?那只是阴差阳错罢了,尽管结果不是我们大家想要的,但是这也是无能为力的事情啊。”说着,又满是庆幸地笑了笑,“尽管最后我承担了恶名,受到了严厉的惩罚,但是,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拥有了这几年安稳快乐的生活,不是吗?说起来,我还应该感谢他们才是。”
高嬷嬷有几分欣慰,又有几分心疼,含泪笑道:“公主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皇后娘娘知道后,一定会很高兴的。”
云曦眼中闪过一抹微光,轻声道:“不知道母后现在怎么样,可有想我?”
高嬷嬷满面欣喜,赶紧回道:“娘娘自是会想念公主的,你可是她唯一的女儿啊。”
云曦脸上的笑容更艳,犹如烈焰绽放,妍丽妖娆,摄人心魄,却又让见者心惊:“哦,是吗?”
高嬷嬷被云曦一闪而过的笑容惊了一下,眨眼间见云曦又恢复了平静,只怀疑是自己眼花看错了,却又止不住地心慌,勉强平稳心绪问道:“公主今天还要出去?”
云曦不解她的明知故问:“是啊,今天难道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高嬷嬷急忙摇头:“那倒没有,只是,公主马上就要回京了,有很多事情还是要准备一下的。”
云曦笑道:“准备?我不是已经准备了三年了吗,还需要准备什么?”
高嬷嬷无奈道:“公主近来的课程……”
云曦抬手打断她将要出口的话,冷声道:“那些东西学个大概,也就是了,想来母后当初也不是想让我真的变成什么才女、博士的。既然如此,嬷嬷又何必太过认真呢?”
高嬷嬷也不能反驳,只是依旧不放心:“公主现在每天出府,虽然是为了学习画艺,然而那宁公子终是男子,公主实在是不该去的。”
听到这话,云曦也不知要如何狡辩,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她为什么会做出这明显出格的事情吧?
高嬷嬷看云曦面现迟疑,赶紧劝道:“公主若想学作画,可以在回宫以后,求皇后娘娘给您找一个好的老师,那景园,就不要再去了吧?”
云曦若有所思地摇摇头,看着高嬷嬷着急的神情,不由笑着安慰道:“没多久就要回京了,即使是天天去景园,又能去几次呢?至于回京后的事情,就回京后再说吧。”
高嬷嬷欲要再劝,然看着云曦不甚在意的样子,也怀疑只是自己多心了,公主去那景园只是单纯地想学画艺罢了,并没有……于是,也就闭口不言了,毕竟,有很多话,她是不能说透的。
云曦来到景园宁远的书房的时候,竟看到他正坐在那里雕着什么东西,不由好奇上前近看。
宁远似乎是太过认真了,并没有发现有人进来,依旧双眸含笑,唇畔温柔,细细地修整着手中的桃花玉簪。
云曦有些吃惊,看着那精致典雅的玉雕桃花,愣愣地开口道:“没想到,宁公子还有这么好的雕工,而且,而且还会雕这女人用的发簪。”
宁远正满心温柔地用心雕琢,突然听到有人说话,本能抬头看去,却见云曦正站在他面前含笑望着他,不由一惊,手下一滑,一阵剧痛传来。
云曦也没想到他的反应竟会这么大,看着那缓缓流出的鲜红血液,心中一阵刺痛,眉头紧锁,不解地看着他。
带云曦进来的乐心看着愣住的两人,心中感叹,赶紧上前帮自家反常的公子清理伤口,上药包扎。
宁远感受着手上的痛楚,总算是恢复了平日的冷静睿智,故作不经意地解释道:“我母亲的寿辰马上就要到了,所以,就想亲手给她做一件礼物,让云小姐见笑了。”
云曦摇头道:“没想到,宁公子还是一个孝子。”听到那个他用心琢磨的发簪是送给他母亲的,云曦不能明辨自己心中是何感受,是松了口气,还是失落?她只知道,便是她此时对自己心中想法的种种猜测怀疑,就是一件极危险的事情。
宁远的心中也是庆幸与失落并存,然而这都是他自己造成的,也就没有什么好抱怨的,只能用完美的笑容来掩饰:“我父亲早逝,我是自幼便和母亲相依为命。”
云曦也按耐下心中的激荡,淡然以对,似乎对他的身世并不感兴趣:“宁公子,我们今天学习什么呢?”虽然转移了话题,但是他的眼睛却还是不自觉地看向那只染上宁远鲜血的发簪,心中微动。
乐心在一旁将两人的互动尽收眼底,摇头轻叹,却又无可奈何。他们之间的事情,谁都无从插手,只能是看他们自己了。不过,公子一向果决睿智,这次又怎么会……
宁远好似没有察觉到云曦的眼神,故作随意地将那发簪用锦帕细细地擦拭干净,拿过手边的一个锦盒打开当了进去。云曦看着他把发簪放入锦盒,看着他把锦盒放入书桌的抽屉里,她的心仿佛也被收入了那小小的锦盒中一般,久久空洞一片。
宁远此时又恢复了他平时温文尔雅的宁静淡然,看着云曦,轻声道:“这些日子,云小姐也练习的差不多了,今天就练练手吧。”
云曦从那个装着发簪的锦盒中收回了心神,又全心投入了学习之中听到他的话,默想了一会儿,点头问道:“那我要画什么呢?”
宁远道:“随意,只画你心中所想就是了。”
云曦点头表示明白,回到自己的书桌前坐下,闭目沉思片刻,便铺纸磨墨,手随心动,自由挥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