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蔻儿站在原地好一会还没反应过来:知书达理的傅少凌就这样丢下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对!云蔻儿敲了自己一下:知书达理不是用来形容男子的。
歪着脖子想啊想,想得脑袋胀痛,招牌上“醉仙楼”这三个精光闪闪的大字在她眼前无限放大,好似马上就要砸下来一般。
云蔻儿猛地抱头蹲下,呜咽了一声。
“谁来带我回家?我想回家……”云蔻儿委屈地直想掉眼泪,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每每一喝醉酒便总是不由自己地伤春感秋无病呻吟起来。
脑海中那久违的声音又响起:除了我的豆豆,我谁也不娶!
而后便是绝情:我要成亲了,原本很希望新娘是你,但是……
骗子!混蛋!既然不娶她,当初干嘛要来招惹她!
不知何时投来一片阴影,拢在她身上,将恼人的阳光隔开来,微哑清冽的声音飘来:“怎么,地上有金子?”
“混蛋!骗子!坏人!臭蒜头!烂菜叶……”云蔻儿将头扎进双膝,依然蹲在地上不动如钟,嘴中念念有词。
“骂来骂去就这几句,能不能有点新意?”那声音继续从云蔻儿的头顶传来,不泛一丝涟漪。
云蔻儿仍未抬头,闷闷道:“骂人还需要‘心意’么,需要么,不需要……”
胳膊猛地被人拽起,云蔻儿一个趔趄,撞进在那人的怀里。
“果然喝酒了,还喝了不少!”
极为熟悉的声音,稍稍驱散了云蔻儿的些许酒意。平静肯定的语气,没有疑问,微微还能听出一丝不悦,一丝责备,一丝心疼。
是她耳朵出问题了么?云蔻儿抬头看到抱着她的林陌楠,迷茫地眨眨眼睛,像一只不知归途的小绵羊:她怎么会从他的声音里听出这么多的感情?
他依然俊美得似人似仙,眸中却好似覆了一层薄冰,让她微生寒意。
“我送你回家!”他说。
云蔻儿使劲点头,几乎手舞足蹈地表示赞成:“嗯,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柳畔村的那个家……”
林陌楠皱着眉头纠正她的话:“云府也是你的家。”
她附和:“嗯,云府是你的家,是你们的家……”
跟一个不喝酒无理取闹一喝酒无法无天的女人沟通,不是他有病还是他有病!林陌楠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无奈地扶着她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
闹市街上,马车还算平稳。但贪杯的某个女人非但不能掌控自己的脑袋,也明显不能掌控自己的身体。
保持不了平衡,云蔻儿几乎将车厢滚了个遍。
今天可是一不小心就喝多了。她怎么忘了,自从那次喝到晕死过去后,她的酒量便飞流直下三千尺奔流到海不复回,沾酒必醉。
抱着脑袋闭着眼睛滚啊滚,最后滚到一个结实的胸膛里。
“怎的你就不能安生一会儿?”林陌楠敲敲云蔻儿的脑袋,将她锁进自己怀里。
她的脑袋本来就像撒了面粉灌了水似的沉着,被他这么一敲,彻底成了浆糊。
云蔻儿脑中天马行空混沌难分,两颊酡红,醉眼半睁,长睫收敛,朦胧中带着几分无辜,红唇启开小嘴微张:“啊?”
淡淡的酒香携着温润的气息,拂过林陌楠的修长皎白的脖颈、弧度美好的下巴、唇线分明的薄唇,扑鼻而来。
这般的惹人怜爱,这般的让人无法言说的……魅惑!
林陌楠眸光闪烁,猛地别开目光,伸手覆在云蔻儿巴掌大的小脸上:“以后不可以在别的男人面前喝酒,尤其是我不在的时候,听见了吗?”林陌楠摇摇怀中的人儿,希望她能清醒一些。
“唔……”云蔻儿含糊应了一声,冰凉的柔唇轻触他手上的肌肤,浓密的睫毛刷过他的掌心,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地窝在他怀里,兀自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想要睡过去。
她丝毫没有感觉到这小小的动作竟引得林陌楠微微战栗。
期间隐隐觉得有人在挠她的腰,她受不住痒,不满地嘟囔了一声,动了动身子,然后彻底睡了过去,只留车厢中一极美男子无奈地笑。
若是清醒时的云蔻儿知晓她醉酒后竟是这般勾人的模样,那必定会摔了酒坛子比出两个手指对天起誓再喝酒她就是龟孙子。
次日早上云蔻儿一睁眼,便看到两双红通通的眼睛,那目光要多愤懑有多愤懑,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她揉着沉重的脑袋,坐起来不解地问道:“难不成我昨晚发酒疯将你们蹂躏了?”
玲珑一张俏脸冷冰冰,答曰:“我倒情愿小姐发酒疯,也比跟死了没埋一样躺着好。”
这丫头,每每她喝醉酒,便总是要不顾尊卑地训斥她一番。说起来,也都是没有一点小姐样子的她硬生生给惯出来的这没大没小的脾性。
伶俐不赞同的说:“哪是跟死了没埋似的,明明就像是从坟堆里爬出来的一样,面无人色!”
这两丫头果然是亲姐妹,骂人不挑脏话专挑狠话!
云蔻儿复又躺回床上,温顺地任凭这对姐妹花一唱一和地教训起来,并时不时地插上一句:“慢点说,慢点说,咱不急……”
等到这俩丫头发泄够了,这才想起伺候自家大小姐起床洗漱。
云蔻儿觉得周身轻松许多,不像原来醉酒后的头疼欲裂、筋骨酥软。身后玲珑看出她的疑惑,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昨晚是表少爷送你回来的,表少爷可是被你折腾得不轻,临走时是扶着腰走的。”
云蔻儿大惊:“为、为什么?”林陌楠,他不会趁机占她便宜了吧?
伶俐鄙夷地看了她一眼:“至于是什么原因,你会不知道?”
云蔻儿跺脚,叫道:“我不知道啊!”
伶俐眸光一闪,狡黠不已:“你真不知道?”
云蔻儿急了:“我真不知道!”
玲珑终于看不下去,好心插话:“大概是表少爷身子不爽利吧,脸色也不好看。”
忽地想起林陌楠腰间的伤,云蔻儿抚胸顺气:吓死老娘了。
不怨她想太多,自从有一次她调戏林陌楠不成反被调戏之后,这家伙每每得了机会,必定对她调之戏之。云蔻儿自以为脸皮厚如城墙,却也禁不住他愈发得寸进尺的调戏手段。她骂又骂不过林陌楠那张能把死人骂得跳出棺材的嘴,打又打不过他那身能把十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揍得哭爹喊娘的功夫,每每被他调戏的结果总是憋了一肚子内伤不得不找地方吐血化瘀。
说起来,那次云蔻儿也不是故意调戏他的。早知道这只大尾巴狼这么记仇,说什么她也不去揪他的尾巴。
当然,她自然不会真的揪他尾巴,她啾的是嘴!
那段时间云蔻儿正经历着一次痛彻心扉的情伤,心情跌落谷底,虽说不是每日以泪洗面,倒也是茶不思饭不想,瘦得人比黄花。偏偏云芷溪那个丫头手段甚贱,三天两头拽着她的表哥当然也是云蔻儿的表哥——林陌楠,跑到她面前秀情意装恩爱。彼时林陌楠虽不至于像云芷溪那样过分,倒也配合的很,与云芷溪拉扯间,笑得极为风流恣意。
有一次云蔻儿着实看不下去,便劈手从捞过林陌楠,当着云芷溪的面,踮着脚尖重重地在他脸上啾了一口。本想以此羞辱云芷溪,万万没想到的是,云蔻儿亲完他还没来得及撤离,这色狼居然锁住她的腰身,将她在他脸上的所作所为通通报复在她的唇上。
那次的接吻经历,让她和云芷溪的关系彻底走向了万劫不复,也由此开始了她和林陌楠的糟心的缘分。
再后来,云蔻儿重伤在床,在林陌楠的安排下躲在寨子里养伤,隔三差五一个不小心便会昏厥过去。每每她昏迷几天醒来,睁开眼睛看见的第一个人必定是林陌楠,因为他就睡在她身边。寨子里的人看他俩的眼神都是飘忽着的,那分明代表“奸情啊奸情”,故而她与林陌楠的关系更加变得不纯洁起来。
这也是为什么云蔻儿总是将林陌楠所做的事往歪处想的原因。想当年,她也是比白开水还纯的单纯少女一枚啊,愣是让他调戏成现在这样满脑子都是秽乱思想。
云蔻儿爬到床上东翻西找,竟是找不到一件大氅,遂问玲珑伶俐:“关老三送我的那件狐裘大衣呢?”
伶俐守了她一夜,此时困得睁不开眼睛,打着哈欠回答道:“大夫人说那件裘衣皮料极好,就是做工太差,已经让人拿去重新做了。”
这老太太,撒谎也不会撒,那件狐裘衣可是出自京城最好的裁缝之手,她居然还敢说做工太差。估计不是想改做工,是想让那件裘衣改名换姓吧。
可是老太太,您不觉得那颜色忒鲜了点,您一把年纪镇不住么?
“那件银灰色的大氅呢?”云蔻儿记得昨天她还抢了傅少凌的大氅,银灰色的,她记得甚是清楚。
二人均摇头:“没啊,没见到啊。”
难道是她记错了?细细想来,倏忽记起好像除了那件银灰色大氅,傅少凌还送了她一件东西。可是是什么呢?
环视一周,云蔻儿的视线落在昨天穿的衣裙上的荷包上面。猛地想起来傅少凌送她的玉佩,拿过荷包,周通翻了一遍,除了些碎银子,居然什么都没有。
可恶的林陌楠,定是他给偷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