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之衡不耐道:“你再这样哭闹,又要把琛儿吵醒了。”
陶静元蓦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兀自抽噎着,方之衡唤了陶静元的贴身侍婢青灵进来,扶了陶静元去下去歇息,自己则走到了床边坐下,打量着沉睡中的儿子。
这个儿子生下来就最是孱弱,打喝奶的时候起,就开始喝中药,自然不能和其他身子强健的皇子相较,大概也是因为先天不足,所以方渐琛总是怯生生的,身上没有一点儿皇子的威严骄傲,旁的皇子出门哪个不是前呼后拥的?但是这个琛儿到了五六岁的时候,还不敢一个人出门,不管到哪儿总是拉着陶静元的手。
每一次自己来咸福宫,这孩子也都是怯生生地给自己叩头请安,然后躲在陶静元身后,偷偷地打量自己,像一只怕人的小猫。
方之衡少不得就是一声叹息,一边伸手给儿子掖了掖被子,却蓦地瞧见儿子睁开了眼。
方渐琛生的和母亲十分相似,巴掌大的脸上,一双杏目,并不算惊艳但是却十分温和澄澈,因为瘦削的关系,那双眼睛显得更大了许多。
“琛儿。”方之衡一边轻声唤着,一边伸手抚了抚方渐琛的脸。
“是父皇?”方渐琛眼中还带着丝丝的朦胧,并不似寻常那般畏惧躲藏,反倒小脸在方之衡的大手上轻轻地蹭了蹭,似乎很是舒服,方渐琛还打了个哈欠,一边勾着唇,一边又歪着头睡了。
方之衡轻轻地用指肚摩挲着儿子白瓷似的脸,半晌才站起身,亲手给放下了床帐,然后这才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乾西宫。
多年以来,都习惯了早起,所以轻许天不亮就醒了,刚要翻身,就觉得腿酸麻的不像话,蓦地一睁眼,就瞧着小孩儿还趴在自己的大腿上呼呼地睡着,轻许一怔,随即俯下身检查了小孩儿的后背,瞧着纱布只渗出的少许鲜血,轻许这才舒了口,心中暗道,到底是太医院中的药,效果果然不错。
轻许腿酸的厉害,但是瞧着小孩儿还睡的香,所以也并不敢动弹,大狗这时候也醒了,走过来蹭了蹭轻许的身子,然后一溜烟跑到后院去了。
轻许艳羡地瞧着大狗的背影,她也好想出去啊,好想去后院喝口水呢,轻轻叹息一声,轻许的目光又转到了小孩儿的脸上。
因为背着睡,小孩儿的脸朝下,对着轻许的是一头蓬乱的头发,轻许瞧着那头发上的污泥草叶,不由得蹙了蹙眉,然后伸手去给小孩儿清理头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只是轻许刚刚拨开了小孩儿的头发,便就瞧着小孩儿的头皮上有一溜的大大小小的虫子正跑得欢快,轻许吓得一下子就缩回了手,再一想,才知道那些子虫子是虱子。
轻许从前有一阵子也生过虱子,实在痒得厉害,后来她自己都挠破了皮,姐姐心疼她,大半夜点着蜡烛,给她一个个地捉虱子,而她就趴在姐姐的腿上酣睡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