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说!属下这就说!”那侍卫抬起脸,慌张道,不顾一脸鲜血,喘息两口,然后忙得开口道,“启禀万岁爷,皇后娘娘晌午去御花园巡查明日元宵晚宴的准备情况,还有赏灯观景的一应布置,长公主和四皇子也都一并跟着的,因今年元宵节一应准备事宜都交由万嫔娘娘处理,所以当时万嫔娘娘也跟着皇后娘娘一道去了御花园。”
“原本一行人走走停停,不时查看花灯烟火布置,也都正常,后来怕是皇后娘娘累了,便就到了清凉亭里头小坐歇息,万嫔娘娘还提前命人准备了软垫、茶点,以及火炉子,长公主和四皇子也跟着进了凉亭,后来可能茶点味道不好,皇后娘娘吃了一口便就呕吐不止,春桃姑姑便就呵斥下人重新准备,万嫔娘娘也跟着下人一并去准备了,长公主怕是不放心下人不知皇后喜好,也跟着一并去了,清凉亭中便就只剩下了皇后娘娘、四皇子,还有春桃姑姑。”
“再后来,万嫔娘娘和长公主才走出凉亭不过数十步,五皇子就带着两只狗进了御花园,因……因万岁爷恩典五皇子是可以养狗的,且五皇子平素闲暇时候也总会进御花园遛狗,所以也自是无人敢拦着,且五皇子身边又跟着四位善长训狗的公公,所以平素也从未出过什么纰漏的。”
“谁想这一日,那两条狗却不知怎的发了疯似的,一进了御花园便就挣开了链子,四处疯跑,见人就咬,御花园乃是后宫境地,原本侍卫就并不多,且今日又有两位娘娘和长公主在,侍卫更需回避,所以才……才救援不及。”
“偏生里头的宫女公公又不能顶事儿,见了疯狗,只尖叫不止,一味抱头逃窜,万嫔娘娘和长公主吓得一路尖叫躲到了假山后头,四皇子必定是瞧见了那疯狗,便忙得就要带着皇后娘娘躲出了凉亭。”
“谁想慌乱之中,皇后娘娘的斗篷下摆却一个不小心地被火炉子给点燃,皇后娘娘当时又惊又怕,四皇子也忙得过去踩火,谁知那疯狗见了火光,更加疯癫,一溜烟的功夫就跑进了清凉亭……”
那侍卫头目瞧着方之衡面色阴沉,心中哪有不惶恐的?但却也不敢不说,只好继续硬着头皮,继续道:“虽然当时春桃姑姑带人驱赶,但是那疯狗跟着了魔似的,十分骇人,所以春桃姑姑怎么奋力驱赶,那疯狗也不肯退出凉亭,反倒是数位宫人都被狗咬伤,后来皇后娘娘躲闪不及,被恶狗扑倒在地,若不是四皇子挺身而出,护在了皇后娘娘身前,皇后娘娘怕是会伤得更重。”
“等到末将接到宫人禀报赶去救援的时候,皇后娘娘已经和四皇子已经双双昏死过去,”终于说完了,那侍卫头目长舒了一口气,然后人命地又叩头道,“末将救驾来迟,请万岁爷降罪。”
方之衡怒极反笑:“皇后被恶狗所伤流血晕厥,你们却姗姗来迟,朕竟不知养你们这些子废物是留着做什么用的?”
那侍卫头目知道难逃一死,但还是浑身哆嗦:“末将该死,请万岁爷赐死!”
“来人!”方之衡蓦地喝到,“将御花园所有侍卫就地处斩!派人把安少游给朕绑了去上书房前跪着!”
“是!奴才遵命!”赵如海忙躬身领命,让人将那侍卫头目拉了出去,不一会儿,便就听着殿外哭声震天,再过一会儿,又回归了寂静。
大殿中,落针可闻,乌泱泱跪着满地的宫女太监,方之衡瞧着那些子大气儿都不敢喘的宫人,更是来气,随手抓了小几上的茶杯就朝人群里头砸去:“当时御花园中究竟哪些子狗奴才是东躲西藏的?自行到外头领死!想诛九族的只管继续赖在这里死跪着!”
方之衡自登基以来,甚少插手后宫事务,平日出入后宫次数也不是甚多,所以后宫大多数的宫人都未曾见过方之衡,都道是皇上素来霹雳手段雷厉风行,今日也算是应验了。
五六个宫人嚎啕着伏地大哭,转眼就被侍卫给拖出了大殿,剩下的宫人一个个面目灰白、哆哆嗦嗦,有两个禁不住吓当场晕死过去,随即也被侍卫拖了出去。
方之衡又要开口,却见秦律一脸子大汗满手鲜血从寝殿中小跑出来,“噗通”一声就跪在软榻之前,惨白着脸,叩头不止,道:“启禀万岁爷,娘娘身上共有五处咬伤,其中最深的咬伤是在娘娘的小腹和后腰上,娘娘失血过多,惊惧过度,造成大出血,在回宫的路上龙嗣怕就……怕就……微臣无能,用尽浑身解数却仍旧保不住娘娘的龙胎,请万岁爷降罪!”
方之衡双目嗜血,瞧着秦律一脸一脖子的大汗,知道秦律所言不虚,却还不死心咬牙道:“秦律,竟连你也保不住龙嗣?”
秦律叩头不止:“微臣无能,请万岁爷降罪!”
方渐琪换了身衣服,急匆匆跑了进来,一进了门便就听到秦律这一番话,一口气没提起来,“咕咚”一声就晕倒在地,李兰芝和几个宫女忙得过去搀扶:“长公主!长公主!”
方之衡烦躁不已,此时又瞧着方渐琪一脸惨白晕死过去,更是心烦意乱,扶额挥手道:“将长公主送回去歇息,再派个得力的太医在边儿上看着。”
“是,奴婢遵命。”李兰芝忙得唤来软轿子过来,叫了几个宫人将方渐琪抬了回去。
方之衡凝视朱红的地毯,半晌才开口对秦律道:“务必保住皇后凤体无恙。”
“是,微臣明白,微臣必定保皇后凤体周全。”秦律忙得躬身道,一边却顿了顿,似乎还有话想对方之衡说,但到底还是没说,然后又躬身进了寝殿。
赵如海擦了把汗,急匆匆进了大殿,躬身禀报道:“启禀万岁爷,慈宁宫的宫人过来禀报,太后知道了御花园之事,急得晕了过去。”
“什么?”方之衡蓦地起身,抬脚就要朝外走,但是又猛地守住了脚,盯着寝殿放下的朱红帷幔看了看,然后问道,“去里面叫两位太医去慈宁宫。”
“是,奴才这就去,”赵如海忙得唤了两位太医去了慈宁宫,那两位太医急匆匆出了大殿,赵如海又折了回来,小声问道,“启禀万岁爷,刚才四皇子身边的崔嬷嬷过来,说四皇子浑身是伤,都流了一床的血了,人也一直昏死着,却没有个太医过去瞧瞧,万岁爷是不是应该……”
方之衡蹙眉,这才想起,刚才那侍卫头目似乎说过,在御花园的时候,是四皇子护在了皇后身前,受伤极重,当下方之衡点了点头,沉声道:“找个太医给四皇子疗伤。”
“是,奴才遵命。”赵如海舒了口气,忙得又进去匆匆唤了一个太医去了三清殿。
“万岁爷请用茶。”
一个宫女小心翼翼地奉茶上来,方之衡端过茶碗抿了一口,不知道怎么的,总觉得今日的普洱苦得实在厉害,便皱着眉将茶碗放回了小几。
那孽障……
倒还真是让人意外呢。
徐德仪是第二日傍晚才醒来的,还没睁开眼便就觉得浑身上下都锥心刺骨的疼,蓦地心头一惊,双手猛地在小腹上摸索,似是触碰到了伤口,口中发出一阵痛呼。
“母后,母后!你终于醒了,母后,您千万忍着点儿,”方渐琪忙得过来伸手捉住了徐德仪的手,哽咽道,“母后浑身是伤,千万动不得,还是继续躺着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