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人出了酒楼,天色已暗,江宁码头的好戏,也将缓缓揭开帷幕。
宇文钦和宁修音对视一眼,两人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江宁码头!没再过多交流,宇文钦一脸淡然,反而宁修音有些忧心忡忡。
酒楼“醉霄阁”离码头不远,顺着街口向南走,约莫一刻钟的脚程。一路上,面戴白纱的宁修音倒是引得路人驻足,两人不得不加快步伐。
江宁河畔,离码头还有一小段距离的岸口处,宇文钦带着宁修音停下脚步。
眼前是正有一艘画舫,画舫靠近二人,船舱前垂下的画帘缓缓掀开,一位摇橹老叟停好船后走了出来。
“公子请上船。”老叟边说边精神抖擞的向宇文钦拱手行了一礼。
出了倚阑楼后,为了布局今晚的江宁码头,宇文钦在路上就找好了这艘画舫,见老叟不像是无信之人,便提前付过几块银子,当然银子是从冯雀和张洪身上搜出来的。
宇文钦点了点头,提步往船上走去。
“这位小姐,船身虽有点晃,但并不危险。”等宇文钦上船后,宁修音眉头微蹙,显得有些为难,因为这里不是码头,船身翘起,随着江宁河水来回晃动,老叟也看出来了,只能在一旁轻声提醒。
转过身子,宇文钦刚好看到了宁修音那双拧着的细眉,笑了笑,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宁修音倒是脸上一红,瞥了眼轻笑的宇文钦,轻声哼了句,才将手伸过去。
宇文钦的手有些细茧,但一点儿都不硌人,反而显得厚重。握住他的手,宁修音觉得双颊隐隐发烫,心底不停念叨这“这是皇弟”,才将那种可怕的念头驱出脑海,脸蛋也变得清凉起来。
倒是宇文钦心里一突,宁修音温润如玉的小手很冰凉,还有些湿漉漉的。这种少年少女间的亲密接触,总会让人记忆深刻。但宇文钦心里感慨的是这位昔日的“皇姐”身子很瘦,连上船都显得吃力,宇文钦再一次对皇城内那处深宫感到失望。
没有太多的微妙感觉,宇文钦手臂一拉,宁修音提开步子就站在了画舫上。
扫了眼热闹的江宁码头,宇文钦收回目光,带着身后不知在想什么的宁修音进了船舱。
“船家,就带我们在这附近转转。”宇文钦低沉的嗓音从舱里缓缓传出。
“好咧,公子。”船尾摇橹的老叟高声应道。
“江宁河水明,皎皎映月轮。去兮往已,月入江心,流霜不飞,岸芷汀兰。不知乘时几人归,落月摇情满江树…..”
舱内的两人坐在榻上,安静的听着船尾老叟那沧桑的歌谣。宁修音伸出修长白皙的手,将船内的窗撑起来,河面上的徐徐清风窜了进来,轻抚面庞,让人心静如水。
老叟一曲未完,宇文钦就已起身。探出窗外,热闹的江宁码头此时异常安静了起来!
江宁河的河面上,一艘双层楼船声势浩荡,激起阵阵波浪,让宇文钦所在的画舫摇晃起来。楼船的桅杆上,“贾”字大旗正迎风飘动。
贾府的商船,到码头了!布局良久的大戏,千呼万唤始出来,揭开了伊人最后那张帷幕。
侧过脑袋,宇文钦望向码头对面,那里,也有一艘画舫。他甚至感觉到画舫中的客人此时也在看向这边。嘴角勾起,小狐狸和倚阑楼楼主么?算是大戏的主角。
商船缓缓停靠码头,早有南都太守府的一群衙役驱散了围观的挑夫民众,将商船给团团围住,警戒无比。
而此时,一路人马匆匆赶到,“吁“的一声吼,为首的两匹骏马停住,一架暗红色的马车才缓缓前行,等马匹上的侍卫下马护在一旁后,方才停下。
马车垂帘被掀开,两个马夫恭敬的护在一旁,一个身着朱红衣袍的英俊男子缓步出现,身后跟着一个紫衣侍卫。骑马侍卫则快步向前,弓着身子说着什么,脸色诚惶诚恐。
招呼船家往码头靠近,宇文钦放眼望去,紧紧端详着被侍卫簇拥着的那个男子。
男子头戴金翎,一身朱红火纹裘袍,气宇轩昂,眉目之中,不怒而威。
“老三来得还真早。”宇文钦喃喃道了句,眼前这场戏,估计另一位主角不会出现了。
“太子怎么没来?”宁修音也察觉到了,今晚贾府商船定有大事发生,但最重要的那位太子宁戍道为何没出息?
“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宇文钦眼睛一寒,想到了那枚令牌,这才明白过来。
宁戍道这头饿狼,算计之深,阴险至极!
“不对,那是谁?”宁修音一声惊呼,指向码头出现的又一路人马。
顺着宁修音所指,宇文钦半眯着眼,紧紧盯住那个方向。
心中骇然!那里出现的竟是他无比熟悉的老狐狸令温,还有粉面锦衣的太监田公公!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设想中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从始至终,令老狐狸的真正目标就根本不是他宇文钦,而是宁国三皇子宁戍函!
昨晚老狐狸令温与太监田公公是在逢场作戏,难怪小狐狸虞如兮选择按兵不动,还劝他也在一旁看戏。
令温选择了投靠三皇子宁戍函。曾经宁国最臭名昭著的“令侯君”居然勾搭上了如日中天的宁国三皇子,还真是天大的讽刺。
而此时的另一艘画舫内,一张小桌,桌上熏香刚冒出寥寥青烟,虞如兮依旧面戴红纱,轻轻掀起面纱,呡了一口杯中美酒,怀里躺着的是一把古韵长剑,剑鞘木纹暗沉,剑柄佩玉。
“褚月夜,你该走了。”虞如兮如狐的眸子一转,放下酒杯,看向桌旁正在拂拭手中长刀的黑衣男子。
“我这一走,倚阑楼估计也就没了。”男子用食指轻轻弹了下长刀,“嗡嗡”轻吟传出,刀身映着皓月,泛起阵阵波纹。
“天下这么大,还愁一个个小小的倚阑楼?何况七国内,可不止这一家倚阑楼。”虞如兮轻笑一声,放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一般。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褚月夜收起长刀,站起身子,纵身一跃就破帘而去,只留下虞如兮如铃轻笑。
倚阑楼少楼主?可不止褚月夜一人。这件事大家心知肚明,不用摆明了说。更何况,画舫内还有另一位贵客。
“姑娘就是太子幕僚?”虞如兮收起笑声,酒后微红的脸庞带着醉意。
“你可以叫我越女。”同样的一身黑衣,长发飘飘的越女在月下更有肆意的肃杀之气。
情越有女摘月剑,不摘明月终不还。虞如兮脸上没了那股子轻挑,正视着眼前这位不久前以命相搏的“刺客”。
“没有想到,真没有想到。宁戍道还真是肆意妄为。”虞如兮笑得如痴如醉,只是心里那句“狼子野心”没有说出口。
“三皇子要上船了。”没有理会神经般的同龄少女,越女不咸不淡的随口提醒道。
“飞光飞光,劝尔倾酒,不识青天高黄地厚,唯见江月寒彻春花落,食虎则肥,食狼无寿…..”就算没有琴音相伴,虞如兮魅惑的嗓音仍就韵律十足,让越女都不得不闭上双眸,沉迷其中。
一曲已罢,三皇子正登上贾府商船甲板,画舫内的两位少女眸子霎时睁开,对视一眼,提起手中长剑,蹬住船板,转眼间就飘到江宁河面。
几个呼吸之间,如蜻蜓点水一般,虞如兮和越女同时掠过河面,已经站在了商船上,没有留下半点湿痕。
“虞小姐,你这又是何苦?”老狐狸令温最先反应过来,这只小狐狸已经超出了他老狐狸太多太多。
“小女子只是好奇,你信吗?三皇子殿下!”没有理老儒令温,虞如兮反倒是风情万种的看向一脸毫无波澜的宁戍函。
“大哥也真是够放心的。”宁戍函好似没被惊艳到,揶揄一句后就紧紧盯着虞如兮身旁的黑衣人,看不出是男是女,还蒙着黑色面罩,这不明身份的黑衣人反而让他觉得更危险。
“想必劝二位束手就擒是不行的,那只好咱家亲自动手了。”太监田公公声音尖利,身下一提,并不是赤手空拳,而是双手各握一方吴钩,冲向虞如兮二人。
手中一抖,剑鞘飞出,刚好落入靠近的画舫之中,虞如兮手中长剑轻吟,舞动剑花,击破了田太监的汹汹攻势。
另一旁的令温并未出手,因为他自知不是那位黑衣人的对手。宁戍函身后的紫衣侍卫手持雁翎寒刀,没有田太监那般华丽,而是简简单单的纵身劈去,杀意十足!
越女的剑从来不配剑鞘,只是一张黑布裹着。剑随心动,雁翎刀劈在了剑尖,剑身黑布碎裂,明晃的剑光刺痛着几人双眼。
虞如兮的剑法并不弱于越女,她的剑带着华丽与算计,故意留下的破绽让田太监上钩。显然,田太监吴钩一并,想要夹住长剑。虞如兮笑了,鱼儿还是上钩了,右手使劲往前一送,长剑直逼田太监心口,田太监已经来不及夹住长剑,只好匆忙后退。
左手探出,接住长剑,再往右轻轻挥动一下,带起一股殷红。妖媚的狐狸,真的会杀人!
只有田太监瞪大着双眼,无力的看着长剑划破自己的咽喉,还是倒了下去,眼睛也泛着鱼白。
刹那间,场面急转,等宁戍函终于有了怒意的时候,虞如兮的长剑已经到了他的眼前。
“殿下快退!”紫衣侍卫惊呼一声,声音又立马降了下去,传来一声闷哼,他的肩上,已经有了个血洞,这就是大意分心的下场。
宁戍函并没显得慌乱,脚下金丝长靴侧转开来,整个人腾空飞下商船,立在了码头上。
码头上一众侍卫和太守府衙役齐齐行动,甲胄在身,手中弯刀拔出,冲向商船,将甲板上的几人团团围住。
至于商船上的贾府家丁等,早就缩入船舱里,等衙役和侍卫上来后,才赶紧出来,其中一位商船管事正慌忙奔向宁戍函,怀里还有一卷锦缎。
虞如兮和越女也不显得慌乱,一切早有计划。两人皆提身而起,越过侍卫和衙役等人,落到河面画舫上。
这时候,才是正戏上场。站在另一艘画舫上,宇文钦看得很有滋味,只不过,身旁的宁修音蹙着的眉头更紧了。
“南都戍卫军在此行事,无干人等速速退去!”
紧接着,整齐的步伐声如雷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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