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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梦魇缠身渴望温暖

欧阳杰

下班的时候,传达室的赵姐喊住我,往我怀里塞了一大堆的礼物。对于听众的热情,我总是怀着一颗感恩的心去面对。起初是有些飘飘然,我不停地对自己说,欧阳杰,听众喜欢你是你的造化,前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回到家,看完了卡片,准备把礼物放进储藏室,突然间一个纸卷掉落地,我捡起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幅彩色铅笔画,漫天飞雪中,一个男子围着厚厚的围巾,微笑着看着前方,眼神有着淡淡的哀伤。

虽没有油画那般精致,也没有水墨那么恢弘,但是确实温暖的,淡淡的感觉,丝丝温暖滋润心田,就像它的作者一样,画的左下方,署名暖暖。我想她一定是个心思细腻,善于洞察人心的女孩子。

我看看了看,来到卧室,把这幅画贴在了飘窗上,端着咖啡,望向窗外。啊,居然下雪了。地上被蒙上了薄薄的一层雪,然后就是一串串无规则杂乱的脚印,通向四面八方,走向不同的人生。

站在八楼,俯瞰拥挤的街道,疾驰的车辆,行走的行人,雪花把喧哗的城市变的安静下来,我闭上眼睛,似乎可以听见雪花落在肩上,落在地面的声音,那么远,那么静。

然后我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冷杉的脸,我无数次地问自己,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是不是会改变选择,我们是不是就不会分开?

发呆的时候,主任给我来了个电话,下午三点开会,年底迎新的工作部署,又要忙了。

到了年底几乎每个单位都要忙的不可开交,电台就是要统一设定一个迎新的主题,在各个节目中进行宣贯,每年的活动形式都要推陈出新,没有新的创意,新的理念,就只能等着被替代,被拍死在沙滩上。不过好在我很喜欢这个工作,压力也没有那么大。

“嗨,欧阳,不跟我们一起去聚餐吗?”晓东对我喊。

“不去了,我要回去写计划案,你们玩的开心点啊。”我向他们摆摆手独自向停车场走去。

也许在同事们的眼中,我大概是个不合群的家伙吧。很多时候,我喜欢一个人独处,去思考一些问题,我不是哲学家,思想还达不到那个高度,我只是没有任何的目的性,就是那么随意地想,天马行空。

就像这样,有时候能不发一言地在草地上躺上一个下午听着音乐,感觉很满足。

说到音乐,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和这古灵精怪的家伙结缘了,快乐的时候,悲伤的时候,成功的时候,失败的时候,陪伴自己最多的就是音乐,可以说音乐就是心情的写照,不想说话的时候就是最好的安慰,不会觉得寂寞,也不会觉得害怕。

不知不觉中音乐什么时候成了自己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如果说以前音乐是我最好的朋友,那么现在的我就是靠着音乐来维持我的生活、工作,名誉和地位。作为音乐台的主持人,也有自己的无奈,还有必须的包容和承受力。

有时候觉得我的耳朵就像一个巨大的筛子,听遍时下几乎所有流行的歌曲,然后选出符合节目的放出来给大家听,挑选歌曲的时候要尽量避开个人的喜好,毕竟这是一个众口难调的节目,个人色彩太重,只会让自己陷入困境。有时,必须在节目中播出自己并不认同的甚至再多听一遍就会想吐的歌曲,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问自己,是不是对音乐对于自己的心已经不再那么纯粹了。

计划案写到凌晨两点,实在有些体力不支了,竟然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梦里我又回到了大学,又回到了那个和冷杉牵着手互相依偎的日子。

一节社会学,我只带了课本,别的同学都在刷刷地不停记着笔记,我一个字都没记。下课铃刚响,大家迅速地收拾东西准备向食堂冲过去。

“欧阳杰,跟我去办公室!”教授站在门口说着,声音不大,但是每个人都能听到。

“啊?哦,我马上来。”我想着自己没做错什么事啊,同学都望着我,眼神复杂。

我能感受到他们每个人心里都在想着什么,有看热闹的,班长也有被叫到办公室训话的机会啊;有幸灾乐祸的,看你小子以后还那么嚣张不,把我们校花都抢到手了,看你这下还得意不;也有满是同情和担心的,我们的欧阳帅哥不会有什么事情啊,教授您千万别为难他啊。我只是挠挠后脑勺,傻笑着回应。

我站起来对坐在身边的冷杉微笑着说:“你先去食堂,我待会就过去。”

“嗯,好。”冷杉的笑淡淡的。

“上课为什么不记笔记?!”

“天才是靠脑子去思考记忆的,而不是无脑的记录。”我理直气壮地狡辩着。

“少贫嘴,别因为谈恋爱耽误了学习!”

“啊?这事连您都知道了?”我有些惊讶,回头张望了一下,看四周没人,一只手顺势搭在了教授肩上,坏坏地笑着:“爸,冷杉这个儿媳妇不错吧?”

“去,别一天到晚口无遮拦的,你谈恋爱我不反对,但是千万别影响学习。”

“知道了,你能不能不要天天把学习挂在嘴边啊,放心,也不看看你儿子是谁,等着我期末拿第一吧!”

“我跟其他老师都打听过,听说冷杉品学兼优,今天注意观察了下,是个聪颖的孩子,你可别影响了人家,还有恋爱有些事可以做,有些事千万不能做,懂吗?”没想到一向严肃的老爸居然暗地里做了这么详细的调查啊。

“放心,爸,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我有分寸的!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走!我们去吃饭吧,我刷卡!”

“我回家吃,你妈煲汤了。”爸爸提到妈妈的时候脸上满满的都是幸福。

“舞蹈室装修好了?”

“嗯,还有很多学生慕名而来,要跟你妈妈学芭蕾呢!”

“瞧您美的,一提到自己老婆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你小子!”爸爸佯装挥起手。

“好啦,好啦,我去食堂了,还有佳人等着我呢!”

“周末早点回家。”

“好!知道了!”

“不是让你先去食堂吗?干嘛在办公室门口等着,很担心我是吧?”微笑着一把搂过冷杉,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

“我才不是因为担心呢,我只是来验证一件事。”

“什么事?”

“来验证你和欧阳教授是父子啊!”

“我们伪装的这么好,你是怎么知道的?!”

“很容易推理出来的,原本欧阳这个复姓就不多见,再加上欧阳教授对你的态度,就让我起疑心了。”

“哦?接着说。”

“你是系里的大红人,品学兼优,校长系主任辅导员,个个都喜欢你,上课有什么思考题都让你回答,而欧阳教授对你却视而不见,甚至有点故意和你划清界限的感觉,这不合常理。”

“精彩,很精彩的推理嘛!”我一边说着一边鼓起掌来。

“少吹捧我!今天若不是撞到了,你还准备瞒我多久?”冷杉抱着胳膊质问道。

“别误会,我可没有故意隐瞒你的意思,我们谈恋爱,是我们俩的事,和家长无关,更何况,你没问,我也就没说了。”

“你真觉得爱情只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冷杉的眼神突然黯淡下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而这些我竟然没有发现。

“当然了!还有啊,别看我爸他平时好像很开明的样子,我入学的时候让我对所有人保密和他的父子关系,生怕别人因为他的缘故给我特殊优待。”

“欧阳教授是个正直的人!”

“这话听起来怎么怪怪的,难道我就不正直了?”

“不过,隐瞒的挺好的,你长得像妈妈吧?”

“嗯?”

“欧阳教授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哪像你,一脸邪气,别人乍一看还真看不出,你是他儿子。”

“我比我爸帅多了好吗?爱死我了吧。”

“去你的,谁爱你啊!”

“你就是你!姓冷名杉的家伙,你一辈子都别想逃出我的五指山!”

“行啊!那你倒是看看我能不能跑出你的五指山!”冷杉说完,一窜跑出老远。

“喂,你跑慢点!当心摔跤!”我笑着大步追了上去,明明近在咫尺,用手一抓却成了支离破碎的空气,然后大雾渐起,四周一片灰暗。

我忽然惊醒了,满脑门的汗,这样的梦,这样无尽的恐惧时常纠缠着我。看向始终五点二十八分,还有两分钟闹钟就要响了,我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看着秒针走过两圈,到达那个轮回的点。然后开始重复着洗脸刷牙,开车上班,在高价上看着冬日惨白的太阳冉冉升起,在汽车尾气和雾霾中慢慢消失成一团光,一个点。

对于这种生活,突然感到心力交瘁。生命的容量有限,丢掉过去的,新的才能挤进来。我想要重新开始,找一个可以互相取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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