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澄澈,浮云舒卷,远处碧黛群山起伏如浪,绿雾缭绕。
那女子柔桡轻曼,一边托起赵冰珏,一手挽着雪儿,轻飘飘的踏在紫藤萝上,影如翩跹,曼妙已极。紫藤花迎风摇曳,一阵一阵的幽香拂过脸颊,赵冰珏微微失神,一时分不清这幽香究竟是花香,还是那女子的体香。
掠过回廊,赵冰珏隐隐听见一阵清脆悠扬的笛声若隐若现,不待细听,那笛声突然戛然而止,余音袅袅,淡如月色。笛音方落,外面的鸟兽登时缄口不啼,一时之间安静异常。就在此时,两个男子的声音叽里咕噜传来,赵冰珏心中惊疑,连忙竖耳倾听。远远听见一男子阴阳怪气的叫道:“辣他奶奶,士可杀不可辱,想俺淦元魁声名赫赫,饮誉天下,焉能受你这般折辱?老妖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俺若是皱下眉头,就是你孙子。”
另一男子忙道:“非也非也,好死不如赖活着,卜三娘你大人大量,举世无双,岂会跟我等计较?莫不如先解开我们,我保证以后绝不再犯,你觉得如何?”
淦元魁怒道:“辣他奶奶,史老四你说话如放屁,若没有记错,这可是你第七百八十四次保证了?”
史老四幽幽道:“非也非也,若是算上上个月那次,这乃是七百八十五次了。”
雪儿听他们说的有趣,忍不住“扑哧”一笑。
淦元魁哼道:“男子汉大丈夫,说一就是一,岂能容你这般三番两次出尔反尔?辣他奶奶,要是传扬出去,想俺淦元脸往哪放?”
史老四大摇其头,嘿笑道:“非也非也,天大地大,小命最大,若是连命都没了,要脸还有何用?况且如果不是你偷偷打卜三娘那几只獾獾的主意,咱们又怎么会有此劫难?”
淦元魁一听登时大怒,喝道:“放你奶奶的狗臭屁,明明是你整日抱怨说天天吃些糙鱼野虾,嘴里都淡出鸟来了,偷偷跟俺说趁卜三娘不在,猎几只獾獾打打牙祭,解解馋,怎地到头来却往俺头上赖?”
史老四一本正经的道:“非也非也,那鱼虾鲜美可口,再吃上八百年也不腻,怎么会淡出鸟?”
淦元魁险些气炸了肺,正欲张口喝骂,只听卜三娘叱道:“都闭嘴,若是再敢叽叽歪歪,老娘将你们剁成肉泥,统统扔到海里喂鱼。”
这二人显然对这卜三娘十分惧怕,淦元魁哼了一声别过头去,史老四吞了口口水,笑道:“我的肉不香不嫩,即便扔到海里,鱼儿虾啊也吃不下去……”陡一迎上卜三娘的目光,登时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忙不迭闭上嘴。
赵冰珏莞尔一笑,环身四顾,见这紫纱女子已经带着他和雪儿绕过月牙石碑,轻飘飘的朝着卜三娘滑翔而去。
离得近了,赵冰珏这才看清远处的草丛之上立着两头身形巨大的龙象,左边的龙象背上侧坐着一个黑衣女子,这女子年约四旬,盘起的头发之上斜插着一根骨簪,面色蜡黄,似笑非笑,腰间挂着数串兽牙饰品,迎风叮当作响。而另外一头龙象背上用树藤担在两侧,每一侧都五花大绑着一个男子。左侧那人满脸虬髯,双目圆瞪,想来应是淦元魁。右侧那人面目白皙,留着一撇小胡子,小眼骨碌乱转,怎奈身子动弹不了,模样颇为狼狈。
而在两头龙象前面,匍匐着一条五彩斑斓,似狼似豹的妖兽,赵冰珏苦笑一声,果然是它。只是这妖兽此刻早已没了当时的气势,全身裹着布条,无精打采。
卜三娘等的不耐,厉声道:“小贱人,你若是再不出来给我个解释,可别怪老娘翻脸无……”话音未落,登时瞧见缓缓飘来的赵冰珏三人,脸色为之大变,眼中疑惑、好奇一闪而逝,转而变成浓浓的震惊,眯着眼一瞬不瞬的望着赵冰珏和雪儿,半晌也没说出半个字。
史老四和淦元魁二人脸朝着外侧,自然看不见这边情形,听见卜三娘突然住口,不由大是惊奇,史老四笑道:“卜三娘,凌波仙子无论如何也是我等圣女,你这般破口大骂,这……成何体统……要是让那帮家伙听了,岂不笑掉大牙?”等了半晌仍不见卜三娘回应,史老四又惊又奇,若在平时只要自己这么一说,卜三娘定然张口反击道:“管他什么圣女圣男,惹了老娘一样捉了喂鱼。”可今日大是反常,她竟然连半句反驳的话都没有,奇哉怪哉。就连淦元魁也颇觉惊诧,忍不住扭过头来,怎奈身上树藤绑的过于结实,晃了半天也转不过来,只好作罢。
赵冰珏瞥了一眼身旁那绝色女子,心想:“原来她叫凌波仙子,名字倒也好听,只是不知是何处的圣女?”抬起头,发现卜三娘仍目不转睛的凝视着自己,心中纳闷,忍不住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难不成脸上有花?
卜三娘深吸口气,终于别过头看向凌波仙子,颤声道:“他们是谁?”
听到她突然莫名其妙的说了这句,史老四二人更是摸不着头脑,大是好奇焦急。
赵冰珏抱拳笑道:“晚辈赵冰珏,无意伤害前辈的宠物,只是当时迫不得已,方才出了手,还望前辈见谅。”
甫一听到赵冰珏的话,史老四二人心中咯噔一跳,满眼震惊之色,半晌才回过神来,史老四抑制不住脸上的激动,失声道:“小子……你……从何而来?”
淦元魁哈哈狂笑,迫不及待的叫道:“辣他奶奶,他说的话和咱们一般无二,你说他从哪来?”
雪儿见他大笑之下,胡子翘起,颇觉好玩,格格娇笑着跑到淦元魁面前,伸手去捏。
淦元魁脸上吃痛,但看见眼前这个冰雕玉琢般小女孩,反而笑的更大声。
赵冰珏见这几人行为怪异至极,不由满肚疑团,不解道:“各位前辈为何这般激动?”
史老四也语无伦次的张口大笑道:“非也非也……辣他奶奶,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已经几百年没出现过新人啦,你说我们该不该激动?”
赵冰珏心中咯噔一跳,冷汗如渖,脑子中那始终不愿相信的事情终于还是成真,他摇了摇头,苦笑道:“这儿是天涯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