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冰珏嘻嘻笑道:“那乌获乃是族长之子,得其父荫蔽,想必嚣张跋扈惯了,听见有人侮辱族人,自然心中恼怒。且对方也不过是一个年纪相仿的男子,他自小在父亲长老的倾囊相授下,想来也有些手段,此时出手,一来可以在族人面前树立威信,二来有意卖弄,也好教你青姨另眼相看,不是么?”
云婼仙子格格笑道:“傻小子,姐姐可看错你啦,没想到虽没在当场,倒是和我阿爹说的一般无二。”
赵冰珏哈哈笑道:“英雄所见略同!”
云婼仙子“呸”道:“你算哪门子英雄,傀儡英雄么?”
赵冰珏笑道:“不知后来怎么样啦?”
云婼仙子嫣然道:“族长见乌获出来时,本欲阻止,转念一想,自己和长老都在旁观战,即便那小子真有些手段,出手相救也来得及,倒不如让他们比试一番,也可以知道那小子到底是不是装神弄鬼。
司丘和戎狄大都存着这个心思,倒也没人阻拦。
那男子打量了一眼乌获,笑道:‘蛊毒无眼,若是伤了你,还请多担待,不知这一局怎么比?’
乌获本就器量狭小,自视甚高,没想到对方比他还要狂妄,他何时受过这等恶气,就要发作,但见四周族人都在看他,只好强自忍耐。无意间一瞥,瞧见那男子后背插着一支拙劣粗糙的绿竹笛,心中一喜,佯装思考了片刻,方道:‘音控百蛊,这蛊术入门,自然是先学奏乐,不如咱们就比比这乐曲如何?’
我阿爹站在一旁,早已猜到乌获此举。乌获天资不错,又得父亲、长老指点,对于蛊术已颇有造诣,而他最擅长的正是蛊乐,他从腰间取出一管晶莹碧绿的翡翠玉箫,这箫名曰天香,乃族中圣物,虽远不及青琅剑,亦颇为珍贵。箫身本身并无特别,却被加持了数道魔法印记,对于御蛊大有益处。
乌获冷冷瞧着那男子,笑道:‘阁下既然口口声声地瞧不起蛊术,定然颇有研究,想必蛊乐自是难不倒你了。’
那男子笑道:‘那是自然。’说着便从腰间取下绿竹笛,轻轻抚摸。
众人看他手中的笛子划痕斑驳,极为粗糙,比之天香差了十万八千里,忍不住哄堂大笑。
那男子也不理睬,横笛唇边,悠悠扬扬的吹将起来。笛声清脆婉转,宛如溪水玎玲,林风簌簌。
众人起初还在嘲笑讥讽,但听了片刻,尘心尽涤,纷纷安静下来,就连青姨都大感意外,饶有兴味的凝视着他。
乌获哼了一声,抬起玉箫,也凝神吹了起来。箫声本就比笛声浑厚幽远,他此时有意压过那男子,更是极近鼓散,瞬时便盖过笛声。
天香材质极佳,乃是上好的翡翠玉,吹出的声音精致细腻,远胜普通长箫。可令他惊讶的是,笛声虽被自己压制,悠扬低婉,却时隐时现,空如幽兰,更显撩人。他心中一横,内力激发,箫声直转而上,比刚才又高了一层,如狂风暴雨般密集,撞人心魄。
那男子却仍旧自顾自的吹着,沉浸其中,好似不是在和人比试,而是独奏一般。
过了片刻,乌获虽占上风,尤不能取胜,渐感焦急。他选的曲子名曰《凤凰忆》,在南荒可谓无人不识,这曲子音调高昂,在箫曲中已属上乘,加之他内力激荡,箫声远远传出,众人心里轰然叫好,纷纷沉醉其中。唯有我阿爹和青姨,却满是期待的望着那男子。
那男子吹落一段,陡然音调一转,扶摇而上。笛声激越高昂,仿佛狂风呼啸,万马千军。那男子的绿竹笛虽制作简单,但胜在音质淳朴,流转自然。
众人大惊,这才回过神来。狂风鼓荡,笛箫交缠,层层高上,听的人热血沸腾。
乌获心中惊骇,他自知已用全力,可那男子却好似游刃有余,他兀不服气,猛然又提高一调。此时他体内真气流窜,险些不能自制。可没过片刻,那男子的笛声好像春藤绕树,跗骨之蛆,也提高了一调,登时将他压制。
笛声急促凄厉,宛如骤雨春荷,听的众人肝胆欲裂,毛骨悚然,有些修为不高之人更是头昏眼花,呼吸如窒。被身旁的人拍醒,方才倒吸一口凉气,急忙扯下绵帛,堵住耳朵,不敢再听。
青姨皱着眉,仔细聆听笛声,好像被感染一般,脸颊潮红。我阿爹担忧,却又怕打扰她,只得忍耐下来。令我阿爹惊讶的是,那男子眼角含笑,笛声竟然再次攀升,瞬间压过所有箫声,众人心中怦怦直跳,不待喘过口气,笛声又折转高上,直破云霄。
乌灵突然扬声笑道:‘罢了,小兄弟技法高超,犬子远远不及,甘拜下风。’
那男子哈哈一笑,笛声戛然而止,而乌获满脸煞白,一屁股坐到地上,冷汗如雨,眼神中满是妒恨阴厉之色。
众人看了看那男子,又看了看乌获,一时间哑口无言。
我阿爹立在一旁,他虽然不喜乌获,但对他的修为却极为了解,整个南漳城的后辈之中,能胜过他的倒也寥寥无几。那男子轻描淡写的就胜了他,心中虽然担忧,倒也佩服不已。
族长见乌获并无大碍,笑道:‘小兄弟如此年纪,就有这般修为,实属难得,我族后辈之中恐无人敌手,惭愧惭愧。’
乌获被两人扶起,冷冷的站在一旁,虽然满肚子怒火,却也不好再开口,只哼了一声,别过头去。
那男子收起绿竹笛,淡淡笑道:‘既然如此,没人再有异议了吧。’说话间有意无意的瞥了眼戎狄,戎狄瞧见他眼神,登时大怒,但碍于族长面子,只当没有看见。
众人互视一眼,心中虽然不服,却也无可奈何,只叹技不如人。
就在此时,只听一声娇滴滴的声音叫道:‘慢着!’正是青姨。青姨虽对乌获素无好感,但毕竟关乎我族威望,她走出人群,冷冷的望着那男子,道:‘臭小子,谁说没人有异议,你以为凭着你那破笛子随便吹奏几声,就能震慑得了旁人么?’
众人看见青姨出来,心中大喜,纷纷道:是了是了,怎地忘了她!大声呼喊道:‘青琅仙子!’
那男子看见说话的竟是一个妙龄少女,颇感意外,笑吟吟的打量着她,笑道:‘不知这位仙姑妹子有何高见?’”
云婼仙子说完,啐了一声,吃吃笑道:“看来你们云泽的男人,倒也差不多,都是满肚坏水的小色鬼,只会轻薄别人。”
赵冰珏听她这么一说,脸上顿时一红,苦笑道:“姐姐可诬赖好人啦。”
云婼仙子格格一笑,又道:“青姨乜斜着那男子,冷笑道:‘唱戏的喝彩,自吹自擂。蛊术中最为高深的自然是施蛊,你若有胆与我比试一番,能赢了我,再大言不惭不迟。’
那男子笑嘻嘻地望着青姨,半晌才点了点头,佯装很有理一般,笑道:‘仙姑妹子说的是,只是这般比起来索然无味,实在无趣的紧。我听说你们南荒的万花谷好玩的很,不如我们去那儿比怎么样?’
众人听到‘万花谷’时无不大惊失色,万花谷在南荒实为禁地,族中人是万万不可进入的。谷内蛇虫毒蚁遍地,奇花异草无数,一不小心就会命丧当场,所以偷偷进去的无一人生还出来,即便是族长、长老也不敢轻易进入。
戎狄喝道:‘混小子,你倒有胆,你对我们南荒如此了解,到底有何阴谋!’
就连族长和司丘也大感意外,皱眉望着那男子。
那男子哈哈笑道:‘据传万花谷连你们南荒族人都不敢进去,我一个外人能有什么阴谋,可笑可笑,若是不敢那就罢了,也不必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戎狄一时语塞,只听青琅仙子淡淡笑道:‘去就去,怕了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