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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明修暗度

就如沈慕所料,闻人胥在东南练兵之后,下一个目标,放到了秣阳。

常乐三年九月,闻人胥自东南出兵,长剑直指秣阳,状告沈慕把持朝政,隐晦夺权,提出要清君侧的主张。兵马迅速从东南开往绝涧,要与沈慕一决高低。

闻人胥刑事张扬,胆气十分过人。田齐傅预距离东南极近,所以在最短的时间里收到了闻人胥发来的信函。

同时来的,还有赵方的信函。

——此是成事大举,万望二位将军勿辞。

田齐和傅预对视了一眼,给闻人胥和赵方各自发了回信,表明了自己会前往的决定。

闻人胥志得意满,深觉自己在东南起事之后,交州兵马也随之能力大增,对付沈慕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加上赵方的肯定,认为现在是起事之机,竹里馆那边银两也非常充足,所以闻人胥对于此次战争出乎意料地有信心。

他收到的消息,是沈慕在秣阳三年都没有练兵,也没有跟猃狁对战,居然一直很太平,兵马不练就荒,闻人胥这样一想,就觉得沈慕现在是不堪一击,心里对于战争居然有些雀跃的心情。

各方人马都看着闻人胥的进攻之举,有的选择跟随,有的选择静观事态发展,而有的人,则将目光放到了沈慕身上。

时隔三年,吴瑜再一次收到了曾经的赵美人的消息。

赵美人派来的信使没有露面,明目张胆地将信件放在了吴瑜自己房间的桌子上。吴瑜收到消息的时候有些唯恐,心里暗自庆幸没有让向晚跟着她回来,然后关上门,装作要休息的样子,心惊胆战地打开了手中的信。

她一目十行地看完,眼神越来越沉,越来越沉,最后咬紧了下唇。

她知道赵美人三年不鸣,其鸣必惊。只是没有想到,有些事情,大的超乎她的预期。

她拿住信的手有些抖。

——可不可以不做呢?

她的脑海中刚浮现这样的想法,内脏突然传来一阵刺痛。锥子一样的,从四面八方钻过来,疼得她整个人都蜷缩到了地上。

她的汗水浸湿了手中的信纸,那些命令的字迹在信纸上逐渐消失,最后浮现出来的,是新的墨色的字迹。

——吴瑜,我便知道你会心有不甘,但是你不要忘了,你的性命还拿捏在我的手里。不要使什么幺蛾子,我能让你生,也能让你死。

吴瑜咬住了下唇。

沈慕行事,不管内外,都不避黎乔。所以其实如果真的要拿到沈慕行军的一些消息,并不是不可实现的。

只是——

吴瑜抿了抿唇。

她知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道理,最初枉顾殷修的命令,而和黎乔暗通曲款,也正是因为出于这样的考量。

——而现在,若是沈慕战死在外,秣阳再无人可守,那整个府宅的人,恐怕也逃不了死亡的命令。

她双手交握,在心中思索可行的办法。

这一年的九月,闻人胥带领浩浩荡荡的军队再临绝涧。

今时不同以往,闻人胥有了自己的军队,整个人有底气的多,又没有尹行安的阻碍,此番出兵,竟然是让他觉得非常快乐。

他身侧就是赵方,秋日晴朗的天气也依然带着兜帽。闻人胥不以为杵,笑嘻嘻地跟赵方说话,言语中颇有指点江山的豪气。

赵方间或点头,目光眺望远方。

——翻过绝涧,就是秣阳了。

他握住缰绳,紧紧地握着,被缰绳粗糙的质地磨破了皮。

——沈慕,我回来了,你知不知道?

闻人御这次少有的没有阻挠闻人胥的前进,闻人胥自以为是闻人御开始惧怕,闻人御却稳坐青州,接待了程吉。

他听完程吉转述沈慕的话,哈哈笑了起来。

“——御早就知道沈将军决然不会放任闻人胥的入侵不作理论,原来还是在筹谋着黄雀在后的主意。”

程吉垂下眼帘,“——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闻人御笑了起来,“——御自然是要出一分力的。只是不知,沈将军打算如何请君入瓮?”

程吉杯盖轻轻拂去了水面上的茶沫,他抬起头,笑,“——攻心为上。”

闻人御笑,“——如是,甚好。”

送走程吉,闻人御面上的神色沉淀了下来。

——攻心为上,可是程吉是不能直接去投诚闻人胥施展攻心的计策的,那这样的行动,又应该由谁来实施呢?

他在心中思索,最后脑海中浮现出了赵方的名字。

——所以现在,赵方是沈慕的人么?

他想到他和沈慕在绝涧的第一次会面,在那一次,沈慕将赵方抓回了自己的府中。

按照沈慕的性格,如果赵方不能为自己所用,那么他又怎么会将赵方放虎归山,任凭这样的人再继续为闻人胥出谋划策?

——而且,若是如此,那么赵方为什么要私下联系他,也就能够得到解释了。

他的右手动了动,拇指和食指互相摩擦了一下。

——不战而屈人之兵,沈慕的暗潜埋伏之术,倒是甚为精明。

沈慕开始整顿兵马。

夏侯仪在这个时候召见了他。

“——沈公此去绝涧,需要多少人马?”

沈慕的手从夏侯仪面前的地图上滑过,最后定格在京城。

“——禁军留足五万人马,京畿周边兵力留足两万,具是凉州精兵。——除此之外,绝涧本身防御兵马三万,慕亲领的兵马十万。——陛下以为如何?”

这是一个很公正的数字。

闻人胥拉拢田齐傅预,兵马总数达到了二十万,沈慕加上绝涧兵马一共十三万,就算当做闻人胥和田齐傅预并不能齐心,这样的兵力带出去也算不得出格。

于是夏侯仪点了点头。

“——很好,那么沈公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明日。”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滑过,点出了绝涧北部的冰谷。

“这么快?”

夏侯仪惊道。

沈慕点了头,“——兵行其疾,何况慕并不走绝涧中部的那条路。”

夏侯仪看到了他手指在地图上指出来的地方,他抬起头,“——兵行险着,明修暗度?”

沈慕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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