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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幸福真好(3)

小舅舅回家,最开心的莫过于外婆,在中国传统里,最宠的通常是奶末头,去偏远地区当兵,做姆妈的该有多不舍,但服兵役对于这个家庭来说,也是一种光荣。

见过了姆妈,也见过了大姐,也该见见大哥了,兄弟俩已经许久没见了,借邻居的电话联系上了大舅舅,约定了时间后小舅舅带上我去南京看望大舅舅。

出发已经是过了年,乡下规矩很多,大年三十那天要去上坟祭祖,要过年了,得给祖宗烧纸钱,让他们在地下也能过个好年,也能保佑子孙们都有好前程,都有个健康身体。年初一要在家,年初四要祭灶神,年初五迎财神, 过了年初五好出门。

****到南京只有陆上交通,大客车看起来又破又旧,漆脱落了不少,锈迹斑驳,但只有这样的交通工具能直达到南京,或者是坐轮船到上海十六铺码头,再到上海火车站坐火车去南京,这即不便当(方便),也浪费铜钿(钱)。

所以我们只能选择这破旧的大客车,那时没有高速公路,去南京要六七个小时,中途会在省道边上的一个饭店前停下来吃饭休息,饭店能提供的饭菜式样并不多,对于我这么挑食的人来说,可能很难选择,但人在外面,什么都要将就着些,太认真,伤害的只有我的胃。

令人没想到的是这饭店厨师的手艺还不错,虽然这些家常菜中我只挑了一道大蒜叶烧豆腐还勉强能算是我要吃的,但味道真的是赞来,平时吃豆腐,总觉得豆腐是淡而无味,但这道菜,连豆腐都入味了,融入了大蒜叶和盐的味道,极下饭。

说起来,已经是坐了三个多小时的车了,肚子也早就饿了,一口气吃了两碗饭,塞饱了肚皮,心情也愉悦多了,从下车吃饭到再上车,大概半个小时,坐车蛮累的,并不舒服,下车后呼吸了新鲜空气,脑子里清爽了多,再上车的时候,没那么头晕了。

我只盼车速能快一点,但再快也超不过六十码,路面还是破的,车子开起来很是颠簸,幸好我没有晕车的习惯,否则刚刚吃的饭菜连同早饭、昨天的晚饭一同吐了出来。

这么煎熬着,无心看沿途的风景,只有到南京长江大桥的时候,眼睛才发出了亮光,这伟岸的长江大桥,若非亲见,是无法能感受到它的伟大和气势来,一架天堑通南北,从此两岸是一家。语文课本上有过一篇关于南京长江大桥的文章,可跟眼前的大桥相比,无论什么样的语言都无法形容大桥的气势,那种气势,只有亲见才能感受到。

当列车在铁路桥上驶过的时候,我在公路桥上能跟着火车的隆隆声一起飞驰。

我的心飘出汽车窗外,飘出长江,飘向六朝古都南京。

南京跟上海完全是两种风格,南京的文化气息更厚重,更传统,为历代文人所向往,上海则是中西并重,海派文化是主角,也是内地潮流的引领者。

也许是因为上海跟****语言相近,而南京的江淮官话与****话语言相差比较远的缘故,我更喜欢上海这座城市,语言的交流是件很重要的事情,到了南京,如果不是有亲戚在,我无法流畅与当地人交流,我的普通话还不是很好,****话的发音和普通话相去甚远,语法也有很多不同,很多词句根本不知道如何用普通话来表述,所以开展普通话对于交流确实很重要,但方言不能因此废了,方言代表了一个地方的文化特色,废了,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再也回不来了。

我去异乡,喜欢学一些那个地方的方言,但南京话我始终是学不来,听都听不懂,更别提学了,大舅舅在南京工作生活了那么多年也不会说,他在家说的是上海话,大舅妈是上海人,时间长了,也会说上海话了,****人学上海话本来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到大舅舅家,跟往常不一样的是大舅舅说要带我们出去看看,往常去大舅舅家,他基本上都很忙,他们的假期很短,钢厂里是很忙碌的,没有那么多假期给你,这次难得有空,一定要带我和小舅舅出去看看。

南京能游玩的地方很多,紫金山、夫子庙、栖霞山、雨花台、中华门、明孝陵这些出现在课本上的名胜景点当然是应该去看看的,但时间很有限,能去的地方也很有限。大舅舅问我要不要去中山陵看看,我对中山陵一无了解,我们要到五年级才有历史课,语文课本里也没出现过关于中山陵的课文,所以这种一无所知反而激起了我的兴趣。

第二天起床后三个人便出门了,坐公交车去紫金山,此时我才知道中山陵是在紫金山的,我确实是太孤陋寡闻了,走过的地方太少,父母勤勤恳恳忙着生计,对于旅游是没有概念的,他们读书不多,地理知识缺乏,对于外界知之甚少,我还小,读的书还没父母多,对外界所知全靠电视,但此时电视节目甚少,能接收的知识也很少,况且对于我这种年纪,动画片才是最爱的,我脑海里出现最多的是《恐龙特级克塞号》和《圣斗士星矢》。

紫金山映入眼前的时候已经让人震撼,****市没有山的,对山总是很好奇。紫金山蜿蜒如龙,气吞山河,站在紫金山面前,自己也仿佛被这山给吞没了。

到此山,一定做一次爬山行动,我从小体弱多病,没爬多少路,已经成了软脚蟹,需要做休息才行。我这不争气的身体实在是不宜出来游玩,但心,却向往征服这名山。

这名山是征服不了了,连灵谷塔都征服不了,灵谷塔据说是南京最美的八面九层宝塔,虽说我这身体不行,但是心里还是憋着一股气要去挑战一下,外甥娘舅三人一同向塔顶发起了挑战,无奈我爬到第六层坚持不下去了,看着塔外的巍巍山河,再看看自己孱弱的身躯,除了恨,就是无奈了。

舅舅的挑战成功了,我暗暗下了一个决心,如果有机会再来,我一定要爬到第九层。

休息了一阵,体力恢复差不多了,准备去下一站,也就是最终目的地——中山陵。中山陵东毗灵谷寺,这一路倒也不长,真到了中山陵脚下,才发现中山陵的高大威严,从牌坊到祭堂,要走过392级石阶,有导游在跟游客讲诉着中山陵的历史,我并未认真听,只是一步一步踩着石阶前往祭堂,后来才知道这石阶的含义,象征民国时的三亿九千两百万中国人。到了祭堂,也就是中山陵的主体建筑,需停下脚步来,有工作人员会发鞋套,进入祭堂,脚上必须套上鞋套,以示对国父的尊重。

第一次来中山陵,没有注意中山陵的设计风格,也没注意祭堂南面三座拱门和拱门上的“民主、民权、民生”,我直接进了祭堂,祭堂中央供奉孙中山坐像,在孙中山坐像前伫足了几分钟,双手合十,心中默默祭拜,离开孙中山坐像后,参观了祭堂里陈列的当年孙中山先生和革命党人用过的物品、穿过的军装和装备的轻武器,每一件陈列物都有做注解,我儿时有当兵的理想,看到这些陈列物时热血澎湃,仿佛穿越到那个动荡年代,革命党人为了国家和民族的未来抛头颅洒热血,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对抗清廷爪牙,纵使革命不易也抱着永不放弃的信念,坚持抗争,直到胜利……

中山陵开放的部分很有限,所以用不了太多的时间就能参观完中山陵,对此颇为遗憾,但到此的本意是祭拜,而非游览,心态很重要。

从中山陵出来,便回到大舅舅的家里。两天后,跟小舅舅两人离开了南京,就这么匆匆得来,又匆匆得离开了。

回到家,家里的喜庆气氛还没散去,前些天大(堂)哥结婚,嫂子是上海人,大哥学校毕业后一直在上海打拼,谈了个上海女友,这一家子,父子两人都是娶的上海人,也算是一种传承,可惜我到南京了,没能喝上他们的喜酒。

时间过得悄无声息,还记得我很小的时候,大哥放学回家会带糖给我吃,对我这个小弟是万般宠爱,他是个好动又爱调皮捣蛋的孩子,对他最准确的形容就是一只活生(猴子),没有一分钟定心(安静)的,****人将男小馆称为猴子,猴子还有一种称呼,叫做活生,通常被叫做活生的男小倌是特别好动特别皮的,活生这个词还真的是蛮贴切的,活生还有一层意思,就是聪明,心灵手巧,大哥的手很巧,脑子转得快,当然,皮的也跟其他孩子不一样,别人坐在脚踏车后座上会安安静静的,他不是用坐的,而是站,我无法想象一个人是如何站在脚踏车后座上的,这看起来技术难度很大,且很危险,但他做到了。我虽然也皮,可是属于闷皮,皮得内敛,皮得含蓄,是两种极端。

大哥去上海工作后,回来总是会给我带巧克力,乡下几乎是买不到正宗的巧克力的,我又特别爱吃巧克力,每每知道大哥回来,我便知道我又有口福了。

我并非是一个贪吃的小孩,相反,姆妈一直教育我,别人的东西不能拿,别人给的零食不能吃,我一直谨记这一点,大哥不是别人,所以我从来都不会客气的。

回想那些,感觉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一样,现在大哥也成家了,他从男孩成长成一个男人,不再是那只好动调皮的活生了,而是取得了真经的齐天大圣。

嫂子对我们很不错,没有因为城乡的巨大差距而对我们有什么看不起的地方,如果看不起我们,也不会嫁给大哥了。

幸福,真好。

我对上海这座城市有种说不出的感情,这并非生我养我的地方,但我跟它之间却有很多值得说道的地方,比如我的外公,生前就是在上海吴淞船厂上班,后来因公逝世,那时候小舅舅才出生不久,我妈也还小,所以此生没机会见到外公,但经常听我妈提起伊小时候外公带伊去上海玩的事,那时候我就向往去南京路,向往去外滩,向往去外白渡桥看看,向往话梅糖,向往大白兔奶糖,向往乐口福……我们这些农村长大的孩子总是向往城里的好东西,所谓物以稀为贵,越是贵越是遥不可及,所以一直向往上海这座城市,加之大伯母是上海来的知青,大舅妈是上海人,大嫂是上海人,还有外公的兄弟也生活在上海,那座一江之隔的城市与我有缘分,未来一定有很多故事发生在那座城市。

当我真正去了那座城市,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孩,到慢慢懂事长大成人,亲见那座城市的发展,虽然我只是暑期才有机会去上海,但三年一变样,五年大变样的传说并非虚言,而是事实,我这个原本与上海无关的乡下小孩,用亲身经历去见证了很多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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