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语瘫坐在地上,头倚着玻璃门上,微微仰起,看着那个如此近,却又如此远的身影。或许,在她潜意识里,永远无法忘记苏晴洲要带她离开困境的好,所以此刻,依旧以为陷入了幻觉里。
但明知道是幻觉,却不可自拔地相信了,人在现实中不能满足自己要求时,总希望通过幻想解决。
“晴洲,我现在很痛苦,很难过,你知道吗?你是不是为了兑现承诺,来接我离开这个可恶的世界?”丝语无力地抬起脸问。
看着那样憔悴、颓废的女人,男人抿着唇,似乎不知道如何开口,半晌终于道:“哭能解决问题吗?”
丝语怔了怔,原本以为只是幻觉,他怎么会如此真实的说话?那话声透过玻璃,低低地传来,却听得很清楚。难道她还幻听吗?
她懊恼地拍了拍脑袋,她肯定是没得救了,她想要努力摆脱,闭上眼,再睁开,可那个人影依旧在眼前。
“我说错了吗?”男人看着丝语错愕的样子,还有那挂在脸上的泪珠,同情却又有些厌倦女人哭哭啼啼的样子,漠然地问。
丝语突然意识到,这根本就不是幻觉,她是真的见到了一个和晴洲很像的男人。对于癔症的病人,只要你一旦冲破那个自己的空间,也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只是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冲破自己为自己设定的美好陷阱。
她于是霍然开朗,林亚杰竟然用这样的把戏戏弄她,让她即将崩溃的情绪更是恶劣,哭笑不得。
“没事的话我就走了。”男人说,双手插在兜里。
“先生,先生……”丝语忙从地上爬起来,看着漠然转身的男人,沉思了一刻说,“可不可以救我出去?”
“你应该学会自己救自己。”男人撇着嘴说。
“自己救自己?”丝语反问,似乎陷入了更深的深渊。
“人生在世会遇到各种困难,并不是每次都恰巧有人在身边帮你,所以你要学会自己帮助自己,尤其是女人,不想成为弱者,更应该学会自强、独立。”男人说,“男人一般都不会把女人放在首位,而女人为什么傻得要为他们哭死觅活的?”
似乎,这样的话应该从一个自强不息的女人口中说出,而不是一个男人。
“女人活着,不是为了男人,而是为了你们自己。”男人说。
“我可以吗?”丝语有些不相信。
“你都认为你不可以,那我能说你可以吗?”男人反问。似乎很喜欢用那样的调子说话。
丝语一手扶着玻璃,一手捋了捋长发,是的,她不能对自己没有信心,她还有那么多的事情等着去做,她还要找回曦儿。
她撇了撇嘴,抹去泪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不会因为和风的分开而颓废,我不能因为林亚杰的威胁而妥协,是人我就要活个人样。”
“很不错,你的悟性挺高的。”男人斜倚着玻璃说,若不是隔着玻璃,他们靠得是那样的近。
丝语微微一笑,也倚着玻璃,她的心突然安静了下来,如果能逃出去,她很想去和风解释清楚,但是不知道还有没有回头路可走。她撇撇嘴,既然是自己的选择,不论如何也要坚持走下去。但那已经不再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事情,她想要好好的,为自己活一回。
“晴洲,谢谢你。”丝语扬起笑脸,冲男人大声叫道。
“小姐,你好像认错人了。”男人抿着薄唇笑道,很平静,似乎却没有半点介意,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叫了。
“那你叫什么名字?”丝语问。
“什么名字?”他反问。
男人十分认真地沉思起来,那个样子让丝语觉得奇怪,怔怔地看着他,如此像晴洲,只怕双胞胎也不过如此,但是以她对苏家的了解,晴洲是没有双胞胎兄弟的。
“如果我们还有机会再见,我就告诉你我的名字吧。”男人说。
丝语敛着眉,一个奇怪的男人,于是忍不住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现?我们是不是已经见过好几次呢?”
男人笑道:“我听见有女人哭得很伤心,所以就进来看看。见过几次?没印象,或许只是你见到我而已。”
丝语尴尬地笑笑,望着如此熟悉又如此的陌生的脸,不再说话,只是那炫目的阳光照射在男人脸上,显得更加红润、白皙,隐约可以看见汗珠。她为什么要这样陪着自己呢?她的直觉告诉她,他们一定有些渊源的。
男人垂下头,似乎有意避着阳光,黑色的运动鞋,在地上画着圈……
“你为什么要故意装神秘呢?”丝语问。
“有吗?”男人反问,“还是你想旁敲侧击问我的身份?”
此刻,汽车驶近的声音传来,丝语知道,应该是林亚杰回来了,目光紧紧盯着花园入口。
“有时间冷静想想如何解决自己的问题,别再打我的主意。”男人说,微微起身,不再靠着玻璃,口中喃喃道,“真热。”
丝语看得有些急了:“你还不开,他回来呢?”
男人捋了捋黄色的头发,很自然很漂亮的黄色,在阳光下有些炫目,然后纵身便向旁边的栅栏奔去,一个漂亮的跃身,人已经消失了。
丝语惊得“啊”一声大叫,这是人吗?当然是人,她不会再相信林亚杰那些鬼话,立刻从刚才的轻松状态回过神来,她的确需要冷静地想想自己要怎么脱离困境,难道真的让他把自己带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