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报纸,丝语伸了伸腰,或许是因为怀孕的缘故,多坐一会儿就觉得特别累。她起身,倒了杯白开水,走到窗户前,楼下,是一条林荫小道,两旁的大树开始发芽,目光穿过树丛,向最远处望去……
目光所及之处,终究是有限的,看不到他,不知道他在那边过得好不好。想想,他们那里应该是阳光明媚吧。
回忆当日在机场的情况,当瑜嘉那一声声“妈妈”想在她耳边,她本来快速离去的步子霍然顿住了,但只是一刻,她的步子却继续,而且更快,在她的决心彻底崩溃前离开。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飞洒在人群中,只留下那凄凉、哀伤的背影……
她时常希望,自己一觉醒来,他已经回到自己身边,但是她知道,那是奢求,她那样伤他的心,他们已经没有机会再续前缘,或者说,他们的缘分在机场那一刻已经断了,就像风筝线,他只会离自己越来越远。
脑袋一沉,很痛,她叹了口气,自己不能整天呆在家里,否则总是胡思乱想,这样尤其对孩子不好。她突然想出去找份工作,既可以养活自己而不用爸妈操心,也可以散散心。
“女儿,桌子下面有一个大包裹,好像是从国外寄来的。”
听妈说是国外寄来的,她的心蓦地一紧,想起风说的,会将离婚协议书寄来,难道是……但不用这么大个包裹吧。
她拖出包裹,颤着手慢慢打开,噙着的泪水忍不住划落面颊,当看见只是当日准备带着离开的衣物,却又破涕为笑。她还是不放心,忙取出整齐地叠放在箱子里的衣服,一件一件,依旧没有他口中所说的离婚协议书,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不会和她离婚?至少暂时不会。
妈妈看着女儿又哭又笑,忙过来安慰,女儿的事情他们并不是很清楚,但终究是自己的女儿,不论发生任何事情,他们都会接受的。
妈妈拍了拍女儿的肩:“乖女儿,事情总会过去的。”
门铃似乎也累了,有气无力地响着,阮妈妈起身去开门,近**对来人都总是防范着,就是害怕再刺激到女儿。门外,是一个穿着朴素的女人,和丝语一般的年纪。
阮妈妈打开门,警惕地问:“找谁?”
“我找阮丝语。”女人的声音,有些低沉。
丝语一听,愕然半晌,吴敏怎么会来找她呢?她看着妈妈询问的眼神,回答:“让她进来吧。”
阮妈妈忙招呼吴敏坐下,又倒了茶水。
“最近还好吗?”吴敏有些羞赧地,却又很友好地招呼。
丝语的目光全聚集在吴敏平实的小腹上,算日子吴敏的宝宝也才八个月左右,为什么……她敛着眉,满脸的疑惑,似乎也觉出自己的目光很失态,忙移到她的脸上,还不及开口,吴敏却说话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很疑惑我的孩子去哪儿?是不是?”吴敏浅浅地笑,眼中闪着泪光,“程凌风这样的男人,我就知道他不会告诉你的。”
丝语没有说话,注意着她的一言一行,她发觉自己一点也不了解这个女人。
“我是宫外孕,能站在里面前,已经是捡回来的命。”吴敏说,“我在这里没有朋友,当我在生死间徘徊的时候,一直是他在照顾我,我想一定给你们带来不少麻烦。”
丝语好像是被人骗了,她觉得她被程凌风骗了,这些事情她从来就不知道,他只是说关系人命,她还以为是吴敏威胁他不去就自杀给他看哩。刚刚干涸的双眼,再一次湿润,或许他们之间只是有太多误会而已,但为什么……
她不想再想,不是都过去了吗?抬起泪眼,有些激动,哽咽着问:“我不是很明白,你来……是为了什么事?”
“前一段时间看报纸,知道你没有和他移民,一直就想来看看你,顺便给你道歉。”吴敏的脸微红着,“你不要误会,我是真心来探望你,没有其他意思……”
丝语突然觉得自己好卑鄙,或许真是她太小心眼了吧,此刻还以为她是上门来挑衅,只怕自己连让他们上门挑衅也不够格吧。于是摆出招牌式的恬静笑容:“谢谢。”
“你这话我可受不起,当那个孩子从我身体里被迫流走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对你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情。”吴敏叹着气说,“我不求你原谅,只是想解开你的心结,让你过得开心。”
让她过得开心,这话听起来很耳熟,以前程凌风总是挂在嘴边的:“是不是……他叫你来的?”
“你有这样的想法不奇怪,可能是我太冒昧了,但这确实是我自己的想法。”
“谢谢。”丝语看着吴敏微微拧着的眉头,忙说。似乎很久没有人这样和她聊天,还是聊以前那些事情,让她似乎回到了以前的日子,想起了那些爱与痛的事情。
吴敏笑:“都说不要说谢了,我受不起。”
“丝语,留你朋友一起吃饭吧,妈很快就做好了。”厨房里传来妈妈温柔的声音。
丝语“哦”了一声,侧过脑袋说:“留下来吃了午饭再走吧。”
“有必要吗?我们并不是很熟,还是你真把我当朋友?”吴敏试探着问。
“只是吃顿饭而已,你也别想多了。”丝语突然觉得,这个女人也不像她以前想的那么讨厌。
解开了当初的风波,丝语似乎更想念他了,或许她真的应该再给他一次机会,去揭开那些隐藏起来的真相。但是,一切,都无法再回到当初,她甚至在想,晴洲的死,也许也不是她所想象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