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散人顺手接过,展开一看,但见上面写着:“折回寻剧辛,解药自然到。”逍遥散人见了这一行字,虽然不知道太皞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从太皞的眼神中所透出的那股丝毫不容违抗的寒意,便也只得好生遵从他的旨意,朝太皞抱拳道:“多谢道仙提点,若能化解此劫,日后定当登门相谢!”
他从太皞方才那番言语中听出,太皞显然是说他中了自己的毒药,要他拿着自己的这道密令去找剧辛,到时候他二人的解药自然有人奉上。虽然他还没有亲手将嬴政交到太皞手中,但是太皞此刻愿意赐给他们解药,那必定是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接下来的事情不用他们费心了。想到此处,他才这般回了太皞的话,意思是若是得到了解药,救了自己性命,日后再来相谢。
逍遥散人说完那番话之后,知道太皞不喜旁人过多插手自己的事情,便一个转身,自行离去,只留下太皞、赵高、嬴政三人。
太皞待逍遥散人离开后,斜眼瞧了瞧地上那位瑟瑟发抖的赵高,不禁讽刺地撇嘴一笑,心想这样贪生怕死的人必然对自己构不成什么威胁,反倒是或许可以利用一番,想到此处,也并不对赵高多加在意,只是朝泥像背后的嬴政颇为有礼道:“天灵道人恭迎秦王圣驾。”
原本在暗格中的嬴政业已听了逍遥散人和太皞的对话,本就觉得那来人的声音有些熟悉,此刻忽然听此人这般称呼自己道号,登时心中一亮,不由得惊喜万分,连忙从暗格中钻了出来,见得太皞若仙风道骨一般矗立在自己跟前,喜出望外道:“哎呀呀,原来是仙师降临啊,真是巧极,巧极啊。”
太皞见嬴政满脸惊喜的神色,却依然装作一副清高孤傲的模样,朝嬴政道:“本尊云游四方,日前见此处红云齐天,然则却被一团黑云所包围,失去了往日的光彩,随即掐指一推算,料定大王将有难于此地,所以特来为大王解困。”
嬴政见他说的绘声绘色,他原本之前一直对太皞具有仙术深信不疑,今日听他这般说道,自然信以为真,连连啧叹道:“仙师真不愧为天人呐!”
嬴政啧叹过后,却又想起之前受李斯胁迫驱逐太皞一事,心中似有万分懊悔道:“哎,寡人之前有眼无珠,误听奸臣谗言,委屈了仙师。可如今仙师却不计前嫌,以德报怨,助寡人脱困于此,寡人该当如何相报!”
“大王乃真龙天子,有万寿之像,上苍洞悉此玄机,所以特委命本尊来助大王成道,实乃本尊份内之事,又何来报答之说?”太皞见嬴政兀自懊恼,正中自己下怀,便又随口编造胡诌一番。
“寡人得仙师,便如鱼得水一般,此乃大秦基业之幸,。仙师放心,今后不管何人再对仙师有质疑之声,寡人定然轻饶不了他!”嬴政随即又是正中太皞鬼话,立刻信誓旦旦一番。他言及此处,对着躺在地上的赵高喊话道:“赵高,快起来见过天灵仙师,今后你执掌中车府令,服侍仙师便要如同服侍寡人一般,丝毫不可有所怠慢。”
赵高自然不知道这其中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但是他向来不信鬼神之说,所以方才在地上听得太皞的那一番言语,心中也不由得暗暗骂道:“这厮溜须拍马的功夫竟然比我还高明。”如今听得嬴政对他这般说道,才知道嬴政已经深受此人蛊惑,所以也不得不顺从嬴政的意思,朝嬴政十分恭敬地应了一声:“老奴记下了。”
逍遥散人按照太皞的指示,一路折回栎阳城,却发现此刻栎阳城内竖起的不是燕军的旗号,反倒是秦国蒙、李的旗号,如此看来蒙武、李斯已经折回了栎阳城,那剧辛定是抵挡不住秦军的内外夹击,不得不撤出了栎阳城。如今剧辛已然不知去向,逍遥散人寻他不得,心中急躁万分,只因这七日之期将近,太皞密令上的指示是让他寻得剧辛才能得到解药,此刻一时之间寻他不得,他怎不急躁?
逍遥散人遥望栎阳城头,正是彷徨无计时,忽然身后一个声音传来:“剧辛在城东三十里处静候,要想活命,快去找他吧。”逍遥散人闻声立刻扭转头来,只是还未看清那讲话人的面目,那人的身影已经闪出了好几丈远,逍遥散人只见得一个即将消逝的背影。
“去的好快!”逍遥散人心中暗自惊叹,又仔细一琢磨:“此人只负责通禀消息,而且武功绝非等闲之辈,莫非又是深幽墨居的信使?深幽墨居的信使到处神出鬼没,实在是匪夷所思。”他想来当今世上有这样能耐的组织,除了荆轲的弈剑盟,便只剩下太皞的深幽墨居了。
既然得到了消息,即使自己也不知真假,但是为今之计,也只有照那传信之人的讯息试上一试了。想到此处,逍遥散人便立刻起身往栎阳城东面疾行而去。
他本自求药心切,所以一路不敢停顿,生怕去的晚了,错过了与剧辛会面的机会,从而错失了唯一能救自己性命的解药。所以他加足脚下的气劲,一路展开轻功疾奔,直累的气喘吁吁,终于在一个山坳口见得剧辛的大军正安顿在此处。
他心中一阵窃喜,心想看来那传信的人倒是没有骗他。眼见自己即将能得到解药,心中更是激动不已,当即一个箭步朝燕军营地冲将了过去。
来到营外,却见一人正自在营中来回踱步,显得心急火燎。逍遥散人仔细一看,此人浓眉虬须,不是剧辛却是谁?他当即足尖一点,一跃而去,几个点地便已经到了剧辛跟前,朝剧辛喊了一声:“剧辛将军。”
剧辛正自烦恼焦躁不已,忽然听得有人朝他喊话,抬头一看却是逍遥散人,登时愁眉舒展,直朝逍遥散人迎面过去,大喜道:“逍遥大师,你总算来了,我等你等的好是辛苦。”
“等我?”逍遥散人蓦地一愣,却不知剧辛此话何意。
“是啊。”剧辛点头应道,却见逍遥散人满脸惊疑,随即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递给逍遥散人,朝他解释道,“是深幽墨居的密令。”
逍遥散人接过剧辛手中的布帛密令,仔细一看,只见上书:城东三十里,逍遥自会见。他此刻见了这两句话,却无心顾及这到底什么意思,只是急着问了剧辛一句:“解药呢?”
剧辛听他这么一问,也是一惊,当即反问起逍遥散人来:“解药?什么解药?我还想问你呢!”
逍遥散人听剧辛这么一说,登时心中咯噔了一声,这才明白原来太皞各自给他二人传了密令,让他二人各自以为解药都在对方身上,结果到了会面之时方才知晓原来他二人都没有解药。
“骗子!”逍遥散人只觉得受了五雷轰顶一般,狠狠地骂了太皞一声。
“格老子的,这般言而无信的小人,本将军这就尽起本部人马,去踏平他的深幽墨居去!”剧辛也是怒不可遏,破口大骂道。
“两个奴才好大的口气,连深幽墨居也敢骂,是活得不耐烦了吗!”他二人愤恨之言刚刚出口,便有一个声音从营帐背后喝道。
他二人大吃一惊,侧首看去,却见一人从营帐背后缓步走出,衣着打扮正是深幽墨居的门众,看来定是之前传信的信使无疑。
那人阴沉着脸,大摇大摆地走到剧辛和逍遥散人跟前,斜着眼睛朝他们二人瞪了一眼。他这一瞪,倒是让剧辛和逍遥散人一齐惊跳起来:此人不是上次那个半道拦截他们的人吗?
不错,这个阴沉傲慢的人正是当日抓他二人入深幽墨居的允忌,此番他正是奉了太皞之命,前来传赐他二人解药。
“哼,深幽墨居枉称什么墨家大派,行事居然如此不讲信义!”剧辛心直口快,倒也不怕得罪允忌,恨恨而道。
允忌冷哼了一声,朝他二人不屑道:“就你们两个如蝼蚁一般的奴才,也值得我家钜子尊座为之劳神?不过钜子尊座一向言必信,信必果,虽然你们两条贱命不足为重,但是他老人家还是会按照之前的约定兑现他的承诺。”允忌说罢,便伸手从怀中掏出两颗猩红的药丸来。
逍遥散人一见到解药,立刻欣喜的如获得了重生一般,快速从允忌手中抓过一颗,想也不想便咕咚一声吞了下去。
允忌见逍遥散人这般狼狈的模样,不禁冷笑一声,而后将摊开的手掌伸到剧辛的跟前,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声:“你呢?”
剧辛虽然脾性不好,但也不会跟自己的性命过不去,但是他实在看不惯允忌那番盛气凌人的样子,所以便一言不发地接过解药,扭过头去,自行服用。
待他二人服食完毕,允忌咧嘴一笑,随后便朝他二人发令道:“剧辛、逍遥散人听令:钜子尊座现下有新任务委派于你们,详情尽在这道密令上,得令后务必遵照懿令行事。”口中宣令之际,他已经伸出另一只手,手中正有一个竹筒状般的东西,而他所谓的密令则正是在这竹筒之内。
剧辛听得允忌这般颐指气使的言语,不由得讥笑一声,冷冷道:“信使大人也太天真了吧,之前受你们所制不过是因为中了毒罢了,如今既然毒性已解,难道你们的钜子尊座还指望我们对他言听计从吗?”
允忌听剧辛这般一说,不但不恼,反而仰天哈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剧辛见他笑的蹊跷,不由得反问道。
“我笑大将军你才是真的太天真,你当真以为解药是这么好得的吗?你也不看看我刚才给你们服食的是什么解药。”允忌说道此处,嘴角边还是忍不住笑了几声。
逍遥散人见得允忌这般狂笑,猛地忽然想起这药丸的颜色和当日太皞强迫他们服食的那个“万寿丹”竟然是一模一样,不由得浑身一阵冷汗直冒,战战兢兢道:“这…这是‘万寿丹’?”
“还是逍遥大师聪明的多,”允忌奸笑着拍了拍逍遥散人的肩头,而后朝他二人点头阴笑道,“不错,这解药正是当日你们服食的‘万寿丹’。万寿丹乃世间奇毒,而它的解药便就是它自己,每服食一次,活命的时间便会比之前多增长一倍,之前你们能存活七日,这次再行服食之后你们便可存活十四日,十四日之后若是不能再服食万寿丹,那么照样也不能活命。所以这次你们有十四日的时间去完成钜子尊座交给你们的密令,完成之后钜子自然会再赐你们万寿丹,但是若是完成不了,那么…哼哼,就不要怪钜子尊座不赐你们解药了。”
剧辛和逍遥散人听了允忌这番话,登时如五雷轰顶一般,呆呆地立在了原处,张大了嘴巴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他们原以为吃了这么多苦,冒了这么多险终于把事情做的让太皞满意了,自己的苦楚也就到头了,可是哪里知道这样的苦楚并不是一个结束,反而才是刚刚一个开始。他们全然没有想到深幽墨居行事的手段如此毒辣阴险,一旦被他们控制住的人,只有永远甘心屈服为其卖命,却再也不能逃出他们的魔掌心。
允忌见他二人如此怔怔不语,也没有耐心再与他们细说,只是冷笑一声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依照钜子尊座的密令去办事?”他边说着已经转身打算离去,不过很快又转过了身来,假装小心叮嘱道:“记得是十四天哦,动作要快,切莫误了时辰,不然到时候钜子尊座怪罪下来,我可再也没有机会为你们送解药了。”说罢,仰天奸笑一声,人影已经随着这道笑声愈去愈远,片刻后便再也没了动静。
“骗子,强盗,畜生…!”剧辛待允忌走后,立刻回转过神来,满腔怒火一时难以发泄,便破口大骂起来,凡是能想到的脏话他都几乎骂了个遍,直到骂的自己口干舌燥,嗓子沙哑,这才停息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