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菜刀与碗,我跑进后院的鸡舍里,将剩余的几只老公鸡给放血。
说实话,我并不想杀鸡,可是没有办法,尸煞不入五行,不列十灵,集天地怨气,晦气而生。而在符录一科中,雄鸡血与黑狗血至阳,是黑凶与尸煞的天敌。尤其是“鸡喉骨”能破僵尸嘴中的那口怨气。
看着鲜血从鸡喉的断口处潺潺流出的时候,我没什么感觉,或许是因为心理紧张,没有过度的害怕。
但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杀鸡取血,给我日后留下了严重的阴影。我患上了一种强迫的症状,只要有人杀鸡时,我的脑海里总忍不住回忆起这一次杀鸡取血时的情景,总浮现出锋利的菜刀抹过鸡喉的瞬间,然后忍不住鸡皮疙瘩竖起,不寒而颤,仿佛有那把菜刀割的鸡,而是在我喉咙里生生割过去似的。
除了杀鸡取血之外,屋子外也平铺了一层薄薄的白米,这些都是糯米,镇邪录上有言:米属西方阳金,至阳,有祛毒去阴的功效,尤其是一头尖一头圆的糯米,可用来拔毒,也可用来洗除晦煞。
既然能洗晦煞,自然也能用来防至晦至煞的僵尸。
当我取出雄鸡血,并且把米都洒在院子四周时,时间已经到了半夜的两点,可是这时却没有任何异动,也不见那尸煞的影子。
难不成这尸煞没有追来?我这么想,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因为书上清楚写着,尸煞出时,必定会杀死生前至亲以及最恨之人,至亲已死,冬香姐最恨的人应该是我才对!
我抬起头看了看师傅,问到:“师傅,所有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
我又看看门外,这幅表情自然是疑惑那尸煞为什么还没有来?
师傅似乎看透了我的心思,说到:“ 不用看了,老烟鬼叫了些孤魂野鬼过去,把那尸煞彻底给困住了,天亮之前,尸煞是无法脱开身的。”
师傅的言下之意,就是说我还有一夜的时间,而这一夜的时间,是师公给我争取来的,那么,这一晚上的时间,要用来做什么呢?这时候,师傅淡淡的开口了:“喝下这道符水,静心打坐,然后画符!”
我连忙端起碗,将符水一喝而尽,这道符水里面应该是一道符令,喝了这碗符水,我便又能领悟一道符咒了,这种传承之法的创始人是民间法教之人,通常师傅授法,将一道符的符令写在符咒上,给徒弟喝下,便意味着徒弟能够领悟这道符录,或者是法术。
有的是割破手指,点血画在徒弟的手上!这种方式虽说快捷而简便,但也需要徒弟坚持不懈的修行,否则法术便会荒废,而且没有再练的可能性。
我将符水给喝下,盘膝坐在蒲团上打坐练功,等到睁开眼睛时,师傅已经不见了,而桌子上有一本书,书本上翻开的符咒是:“敕力,大将军在此。”上面所题:这是镇尸符。
画每一道符的第一次,程序总是颇多的,要敕口,敕笔,念过许多咒语以后才能画符,还得通过禹步的配合,才能沟通天地灵气。我照着程序,开始闭气画符,从开头的艰难入手,到后来我根本就停不下来……陷入了一种很微妙的境界里头。
从这种境界醒过来时,已经过了第二天的中午,我早已饿得饥肠辘辘,吃过午饭以后,又忍不住困意,在桌子上趴着睡了过去,这一睡,便又是睡到凌晨半夜。
一声巨响把我从桌子上炸得飞起,我才发现如今已经到了半夜,而空空荡荡的房间里,响着声声“呼哧,呼哧”的踹气声,这喘气声在寂静的夜里是如斯诡异,听得人毛发竖起。
一股被毒蛇盯住的感觉遍布着我全身,而在八仙桌的前方,坐着一个邋遢的身影,正是师公。
我没好气地对师公说到:“ 师公,你喘个气而已,用得着这么吓人吗?”
师公嘿嘿一笑,道:“ 这可不是我在喘气。”
“不是你,那是谁?”
师公嘿嘿笑着,指了指我身后。我顺着师公指着的方向,转过了头,看向了门口,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得我魂魄都差点飞起。
门口那里站着一个修长的身影,乱蓬蓬的头发遮住了整张脸,斑斑血迹点缀着白色的上衣,女人没有穿鞋子,正****着脚,那双脚丫子变成了诡异的乌黑色,往外散发着难闻的黑烟。
青石砖上的一层白糯米,也出现了零散的黑脚印,黑脚印都离女子不远,看样子她似乎只是试探性的往糯米上站,碰到白糯米后又立即脱了回去。
“冬香姐,不,是尸煞……”我猛抓头皮,转身对师公说到:“师公,为什么尸煞来了都不告诉我一声?”
师公耸了耸肩,冷哼一声,继续风骚的看着镜子。
我顾不上和他斗气,因为我看到那尸煞又再次试探着往院子里走进来了几步,她似乎适应了白糯米的阳气,哪怕踏在上面像被火烧一样,噗嗤噗嗤地散发着黑烟,她也没有后退,迈着僵硬的脚步,一步一步地朝我走了过来。
“师公,现在该怎么办呀?” 我着急地朝师公问到。
师公没有说话,坐在桌子上,抽着旱烟斗,手指却轻轻指了指八仙桌上的几张符咒。
“额,镇尸符,桃木剑?”我环顾四周,空荡的房间里头只有一人一鬼,师公一副坐在桌子上看好戏的模样,没有一丝要插手的意思,而我那实力高强的冷艳师傅,此刻却已经不见了。
“拼了,”我狠狠一咬牙,拿起了八仙桌上的桃木剑,踏着四不相的禹步,口中极快速的念咒:“日间剑光照吾体,夜间剑光照吾身。天神闻之低头入,地神闻之鞠躬行。天魔外道,邪鬼神祇,妖孽怪物,急速潜藏,急速潜藏!”
说着,一个鲤鱼翻身,用剑尖挑起桌上的一张符咒,就往外冲了出去。
或许是太过紧张,或许是因为风吹起了冬香姐的头发,让我看到了她那骇人的模样,心头莫名其妙的一颤,刚出门口就脚下一抖,从阶梯上滑了下去,顺着坡度的方向,刚好滑向了正走过来的冬香姐。
我暗道一声:“完了。”可身子却不受我的控制,依然往冬香姐站着的地方滑去,正当我六神无主的时候,却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这一滑,我竟然从冬香姐的裤裆里滑了过去。
“呵”我听到那熟悉的喘气声,如同寒夜里的冰霜,令我浑身一冷,而这时候,冬香姐诡异的转过身,身子直挺挺地垂直了下来,我躺在地上睁大着眼睛,就这样看着冬香姐的倒影离我越来越近。
终于,在那额头离我贴的越来越近时,我回过了神,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举起手里的桃木剑,就往冬香姐的额头上刺了上去。
这一刺,正好不偏不倚刺中冬香姐的额头,剑尖上的符录恰好也贴在了冬香姐的额头上,冬香姐的躯体骤然一顿,就这样保持着诡异的姿势停住了。我躺在下面,迎面而上所看到的是一双只有眼白,没有眼黑的瞳孔,一股比大粪还要臭的气息钻进了我的鼻孔,令我胃里翻腾。
我就保持着这样诡异的姿势,大口的踹着气,直到过了很久,我看到头顶上的尸煞没有一点动静,只是就这样僵持着不动,我才大着胆子,从下面一点一点的挪出了身子。
一滴滴绿色的气息从冬香姐的嘴角里往下流出,滴在我的衣裳上,等我悬着心站起时,浑身臭的堪比厕所里的屎壳郎。
眼前的尸煞,就跟一块悬空的直木板,符咒贴在她的额头上,熏臭的绿色液体从她的嘴角上一点一点的漏下来,我连忙跑回屋子,去抓八仙桌上的鸡喉。
正当我跑到门槛时,身后忽然狂风大作,下意识的回头一看,本被定住的尸煞忽然离我不足半米,僵硬乌黑的五指,指甲散发着幽幽的寒光,朝我脸门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