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的雪一连落了几日。等的天一放晴,我又接到了书签一枚。细细看罢,明白姑姑在掖庭宫等我过去,随手扔进火盆烧了。
婉言无意问道:“主子,是哪宫娘娘的信签呀,这几月来可送了不少呢。平日里奴婢也不见主子跟谁亲近,却原来是跟别的主子鸿雁传书。按说宫里不大,每每传信让主子你过去,可不见谁来芙陌殿看看,就是这大冷的天也尽来折腾你。”
我把手放到火边暖和暖和,笑着答:“可不是大明宫的西修仪吗,今儿个约了昭阳宫的秦宝华,说是庆贺秦宝华晋封,让我过去一块儿用晚膳,稍后芙陌殿的传膳,你跟长喜几个一起吃吧。”
接过婉言包好的暖手炉,我带上帽子出了门。我先是往去大明宫的方向一直走,之后抄了个僻静的窄道饶过太极宫的承天门,由冷宫的西门而出,这才到了掖庭宫。几月来,姑姑都是在这跟我碰面。姑姑在宫里辈分甚高,这才有了一个独立院落的处所。如此才方便跟我见面。
姑姑是爹爹姨夫的胞妹。进宫前娘将那手镯给我,说是这位姑姑位分高,三审都是由姑姑一人做查。若是见了带红宝石尾指的,必定是她。到时将镯子与她,只管有好没坏。果不然,姑姑见了镯子,皇后的懿旨下打的第二日,我便收到了她的信笺。
左右看看,空无一人,我这才闪身进门。姑姑焦急的迎上来,一面关了门,一面语气浅责道:“怎的几日不来,好不容易找个师傅,因为等的急了现下离开上京了。那日的书笺你可有收到,却怎的不见你人?”
“姑姑一早说过蓁姐姐在梨园,接到你的签我就赶了去。后来事儿完了,我一时高兴就忘了跟姑姑你回信。”
姑姑诧异的看着我:“禁苑的蓁姑娘?宫里的绣活一完,她就出宫了。内廷森严,我怎敢在宫里行事。那日是宫女省亲的日子,我原想着让你顶个小宫女的名义出宫去,可我等了几个时辰也没见着你。你呀,白白错失良机。”
我心下“咯噔”一跳,顿时,心下疑窦丛生,蓁瓶儿早已出宫,那她又是什么人?本欲向姑姑说明,转念想莫让她担忧,于是隐而不谈,只是说莫要担心,改日寻个机会便是,在她屋里坐了好一阵,又再唠叨了几句,我抽身回芙陌殿。
天黑的快,一入夜寒风越发涨了劲头,窄道里,风从耳畔掠过,捧起了我如墨长发,发丝缠绕着翻飞,忽而遮了我的眼,又很快散去。两旁的宫墙在黑暗里越发威严竣冷,迷迷离离的,看不真切的暗影四处飘荡。心头突然鼓噪,我拽紧了披风,低头急行。
“站住,前面的是什么人,是哪一个宫的。”
唤住我的是个年轻的太监,他提着昏黄的灯笼,凑上前仔细看了看我,回身向龙纹彩车里的人禀告:“回郡王爷,是个不熟的面孔,看样子也不像是宫女,大概是新近晋封的小主,可能是还没有侍寝,所以奴才不识得。”
车里的人低笑,声音清朗柔和,“曹公公可是皇上眼前的红人,不识得新主子也属平常,就是本王要见皇上一面,也得靠公公代劳通传,曹公公堪称劳苦功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