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皇上发了那么大火,青莲和小橙子吓的魂儿都飞了,可到后来皇上没有下令处置她们,这件事不了了之了。她们想不明白,主子为什么要冒着激怒皇上的危险去讨一个名字,那天夜里,她独自一人在窗前站了整夜,看起来有十分沉重的心事。
次日清晨,青莲一早过来服侍,却发现主子已经穿戴整齐,一副准备出门的模样。“姑娘,这么早,您要去哪儿?”
“面圣。”凡敬意的话,到了她嘴里都不免流露出几分戏谑。祈云筝走到镜子前理了理衣衫,慵懒的眼神陡色凝起一抹厉色。箭入弓弦,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在内宫通往朝堂的路上,祈云筝把封凌霄堵个正着。回溯史册,还从未有一个后宫女子如此大胆,敢拦皇上的御驾。
封凌霄的脸色当即冷了,还从来没有一个人胆敢如她这般步步紧逼,何况一个低贱的侍妾!这个女人,他现在只要看到她打心底里厌恶!
内务管事见皇上不悦,走上前欲喝止她,怎知皇上扬手示意他们退下。祈云筝悠悠浅笑,缓步走上前,漫不经心的服了服身,行礼,却不怎么有诚意。
“何事。”封凌霄的语气生气,十分不耐烦。
“陛下打算何时允我出宫?”
“我有答应过么?”
祈云筝对他的回答一点也不意外。“兵贵神速,事不宜迟,陛下深通兵法,不该不懂这个道理。”
“两国之战不是儿戏,你所献之策在我看来不过是孩童的戏闹。”封凌霄斜睨视她,打从心底轻视。
孩童的戏闹?倘若她的计策没有引起他的兴趣,他又怎么会违背意愿许她所求?祈云筝微微欠身,作恭敬状。“是我的疏忽。云筝该向陛下坦诚全盘计划才是。”
以云筝之名自称,她绝对是故意的!封凌霄压下怒气,扯起一丝冷笑。“哦?说来听听。”
“白祈两国联姻成就白国的强盛,可这不过是粉饰出来的假象。国制沉腐,官吏骄奢淫,逸,将领好大喜功,白王野心在外,不察内忧,放任党争,朝臣各怀鬼胎,看起来一团祥和的白国其实早已千疮百孔。”祈云筝扬起脸,目若寒芒。“克敌制胜未必一定血流成河,疏君臣,乱其政,毁其名,兵不血刃,也可断送百年基业。”
“你说的倒是轻巧。”
“人人皆知的道理却非人人都能办到的。”
“你的意思是你能办到?”
“自然。”
封凌霄轻嗤一声,显是不信她。
“陛下不信,何不与我打个赌?”
封凌霄目光一转,深望进她眼底。“赌什么?”
“若云筝凭一已之力倾覆白国,陛下……”祈云筝偏头思索,少顷,明媚的笑了笑。“赐我座宅院,容我安身立命可好?”
她还真是不知死活!“只要你有这个能耐,朕允你封地为王!”
“一言为定。”
夜半三更,京北大营督军灰头土脸的匆匆入宫求见皇上,禀报大营起火粮草被烧一事。枢府职夜的官员即刻派人去请丞相等人,而后才前去内宫报信。白竞天搂着爱妃祈云锦睡的正香,陡然听闻此事,悖然大怒,匆匆披上衣服前往议事殿。
皇上来时,丞相等人已在议事殿等候。白竞天人刚到便厉声质问:“粮仓为何无故走水!”
督军看看两侧,负责天京防卫的肖将军,以及骁骑营的张将军都不发话,只得颤巍巍说道。“皇上,此事缘于一场误会……”
“误会!?数十万担粮草毁于一旦,你跟朕说是误会!”
督军不曾见他发这么大脾气,趴在地上不敢再言。张文远暗暗咬牙,站出来领罪。
“皇上,属下治军不严,愿受军法处治。”
白竞天冷冷盯着他,半刻,方才息了怒火坐下。“朕在问,粮仓怎么会无故走水。”
肖驰也站出来跪下。“祈军主将到访大营,商议城内换防之事,几名部下一言不和吵了起来,其间有人动了兵器,结果……”
白竞天隐忍怒气,接着他的话说下去。“结果,你们就在营中打了起来?”他突然抬手猛拍桌子,怒道:“违犯军法之人一个不留,全砍了!”
张文远和肖驰震惊的望着他,想出声央求,却又担心触怒龙颜。虽说现下并非战时,粮草烧了说来只是小事,白国国库充盈,这点损失不算什么。坏就坏在正值冬季,想要筹齐这一库的粮草没这么容易。皇上正在筹谋大计,这个节鼓眼出了岔子,他们就是万死也难辞罪责!
孙丞相低头沉思,微微侧首,向身旁的年轻男子递了一个眼色。男子会意,拖着一袭白色宽袍迈步而出。“皇上。”
白竞天原本挟了七分怒意,待见他站出来,面容稍霁。“宇文先生,莫要替他们求情。”
宇文卓淡淡一笑,拱手道:“白祈两军嫌隙由来已久,是公开的秘密。只是京师不比外面,两军将士个个都知分寸,断然不会无故惹事生非。粮仓位于大营中央,四周并无火种,何以唯独粮仓起了火?”
白竞天听了他的话,陷入了沉默。
宇文卓说透了关键便不再多言,退回了原位。孙丞相和两位将军各自松了一口气。皇上表面处事温和,实则心狠手辣不容情面,一道旨意颁下来不知要死多少人。
良久之后,白竞天阴沉沉的低声说道:“彻查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