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开元元年十月二十四日,北风依旧,小寒。
这日一大早阔端就从暖帐里爬了起来,跑到大营外的一个小山丘上远远的对着CD城眺望。
如果要用比较现代的语言来描述现下阔端的心情,那就只有两个字可以表达:郁闷!
是的,眼下摆在阔端面前的问题有几个方面:首先是作为朝廷重臣之子的刘黑马被俘,如果阔端不救,必然会引起蒙古朝中的非议。显然对方以刘黑马身为万夫长,要价万匹良马的赎金纯属漫天要价,而自己开出的五百匹战马的兑换条件也合情合理。但如果CD此战要是损了刘黑马,就算自己事后打下了CD,活抓了哪个什么汉帝刘威,却也是虽胜既败也。
眼下,蒙古朝中以耶律楚材为首的金人文臣权势日益庞大,并且除军事尚且还在蒙人手中掌握之外,蒙古朝中其他非军事方面的职位和部门机构渐渐都被耶律楚才招揽的金人和汉人给填补。自从窝阔台汗即位后,耶律楚材倡立朝仪,劝亲王察合台(太宗兄)等人行君臣礼,以尊汗权。从此更日益受到重用,被誉为“社稷之臣”。
这耶律楚材初执掌中原地区赋税事宜,建议颁行《便宜一十八事》,设立州郡长官,使军民分治;制定初步法令,反对改汉地为牧场;建立赋税制度,设置燕京等处十路征收课税所。窝阔台汗三年(1231),任中书令(宰相)。此后,他积极恢复文治,逐步实施“以儒治国”的方案和“定制度、议礼乐、立宗庙、建宫室、创学校、设科举、拔隐逸、访遗老、举贤良、求方正、劝农桑、抑游惰、省刑罚、薄赋敛、尚名节、斥纵横、去冗员、黜酷吏、崇孝悌、赈困穷”的政治主张。在政治、经济、文化各方面殚精竭虑,创举颇多。使蒙古族人逐渐放弃了落后的游牧生活方式,采用汉族以儒教为中心的传统思想和制度来治理中原。
对于这些,智商并不低的阔端当然也明白其中的道理。但耶律楚材不但为蒙古人带来了先进的文化和制度,以及统治方法,也带来了金国朝堂之上的党争,派系。眼下,这刘黑马的父亲刘柏林正是耶律楚材一系,目前因为积极推动着窝阔台汗出台和通过蒙古交钞(注①)、丙申更定税制(注②)、二五户丝制(注③)、设编修所、经籍所(注④)、广括工匠(⑤)等事,眼下在朝中的势力日见强大。许多蒙古王公除了战事之外,对朝廷的许多大政方针也根本就说不上话。当然,你真叫他们说点什么,他们也不一定能说的出来。
总之,阔端知道那刘柏林派儿子刘黑马陪同阔端一道攻蜀的目的,就是为了给他儿子混上一点战功,并且也通过刘黑马向自己示好,毕竟自己将是未来争夺汗位的主力人选。只不过现下朝中的蒙古本族王公大臣们多是看好窝阔台汗的长子贵由,而六皇后乃马真皇后在朝廷里权利也是很大,因此朝廷里的王公大臣都很是看好擅长在窝阔台面前又做又吆喝,大势献媚的贵由,而对他这个闷头做事不吆喝的次子反到不怎么看重。
不过,在阔端看来,他和贵由俩兄弟虽然都是一个妈生的,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但大草原是规矩向来是勇者通赢,汗位更是有能者得之,如果他不敢去争夺的话,那就不配被称为勇者。
刘黑马被俘的问题让阔端很是头疼,阔端自然是已经知道了昨天拔都只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就被杀了,而且死法还是五马分尸,并且头颅当日下午就挂到了CD的东门上。如果刘黑马再被杀了,说不定就会引起朝中刘柏林一系对自己的不满。而这些向来又是窝阔台面前的近臣,说不定他们只要在父汗面前翻一下口舌,就能把自己的汗马功劳给抹杀干净。
可现在让他担心的问题却不光是刘黑马一个,就在昨天夜里,由末哥率领,都元帅达海绀卜统带的中军已经抵达CD城下,因为前日晚间的火器和昨日的斗将之事经过和达海绀卜的商议原先阔端东西两面合围CD的计划只能做罢,在达海绀卜建议下,前锋中军合营一处,意欲强攻南门。而今日早些时候却又得出去打草谷的探马赤来报,昨日出行百里,居然全无人烟。不但粮草事物无一所获,甚至连驱口都没抓到几个。
这一下,阔端想不伤脑筋都不行了。
麾下的勇士们到是叫嚣得厉害,说什么给他三千人就一定能冲上城头。可要是你冲上城头之时三千死了两千,冲上去了又有何用。眼下要做的事情只有等,一是等后军的匠人赶到之后加紧制造攻城器械,二是等今日和那汉帝会面之后看看能不能探到对方虚实,三是等打草谷的部队再行探索,好筹集足够多的粮草。
而阔端看着此时正炊烟徐徐的CD城,也自在心中想到,不过短短半月的功夫,不但练成了大军,还弄到了三员猛将,那城内的汉帝刘威,莫非真是仙人不成。
开元元年十月二十四日巳时,CD东门大开,五千汉军出城列阵。
阔端方面虽然中军已至,却因中军昨日才至,疲乏为解,因此今日只在城市前列队两万五千。
巳时二刻,汉军信使传信,双方主帅阵前会面,可带随员四人。
这双方战阵相距千步,不过片刻信使就自一个来回。
汉军方面,主帅自然是刘威,随员为卢氏兄弟、曹正,还有一人却是王翊。这王翊本是丁黼手下武卫军幕僚,后得丁黼举荐成为了天威军的文职参校,此人曾是宝庆元年进士,后多担任军中职务,对天威军的组建起到了极大在作用。
蒙军方面的主帅自然是阔端,随员为宗王末哥、都元帅达海绀卜、万夫长按竺迩、汪世显。末哥与达海绀卜乃是才至,原本是不需要出席此会的,不过当他两人听闻这刘威昨日居然派人斗将,三战皆凯之后,自然对这汉帝兴趣大增。而按竺迩昨日虽然受伤甚重,可那曹正所赠的神药果然神奇。按照以往经验,受如此重伤最少也得卧床十日,谁知昨夜按竺迩服下那神药之后,今晨居然就能起身。
闲话也不多说,且说这双方各自拍马出阵,来至阵中之出。蒙军一众只见汉军五人之中有一短发、着黑衫的青年正骑着刘黑马的那匹大宛马奔在正前,而昨日曾出战过的三员汉军猛将正跟在此人身后。待双方行至相距十余步时各自勒马收步,那阔端先是打量了一下那短发青年,谁知他才想开口,那青年却是出口喝道:“汝便是那王子阔端?”
那青年的年纪不过而立,面貌虽然俊俏,颌下无须,似有身为人主的气度。但就阔端看来,此子喝出之语,语气尚显稚嫩、甚无威严,当下就自面带不屑,冷冷用半吊子汉话道:“不错,我就是阔端。”
谁知那青年却也不甚在意,却是笑道:“朕听闻汝祖父铁木真曾有五字名言,道:汝要战,便战。如今汝等率大军来这CD城下已经三日,为何不敢攻朕的CD?”
阔端听这青年话语刻薄,当即就有些怒火上涌,不过身为万军主帅,气度这中东西却也还是有的,当下继续冷冷道:“你又是何人!”
“朕既自称为朕,汝以为朕是何人?”刘威虽然没真正当过皇帝,但电影也看多了。人虽然气势不够,但说出的话气势还是很足的。看着对面那个胡子拉差,面向凶恶,虽然穿了一身大红色的蒙古王公绸袍,但在袖口、领口上已经沾染了汗迹、尘土的蒙古王子,刘威也感觉到失望直至,按照刘威后世养成的审美观念来看,这王子阔端的长相根本就是一个猥琐男的造型,而且那身大红袍穿在他身上很显得很是滑稽,根本就是穿着龙袍不像太子。而阔端身后的人就刘威看来更是一个比一个还要猥琐,甚至还有一个小胡子咪咪眼,头上梳着郝和尚拔都那样三把头的家伙正捻着胡子对着他傻笑,让他感到一阵阵的恶寒。
不过刘威要是知道这小胡子正是威名赫赫的都元帅达海绀卜,不知道又会做何感想。
见刘威语气不善,阔端也有些不耐。原本阔端心中对这个汉帝刘威还有些恐惧,怕他真的那仙风道骨,须发全白的真人。由于自小在成吉思汗身边长大,阔端对那些什么道教、全真教的真人们还是多有礼敬的,如果刘威真是那个造型的话,或许阔端会考虑一下与仙人冲突的后果,以及退兵的可能。可谁知道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是这么一个乳臭未干,毛都还没长齐的小子,当下阔端不但打消了心中对刘威的神秘感,甚至还很是不耐道:“你邀我见面,就是为了说此无用的虚言?”
“不然……”刘威不理阔端如何语气,继续笑道:“朕今日邀汝一会,乃是想赠汝五字。”
“哪五字?”阔端大惑。
刘威仰首一笑,扬声道:“朕等汝来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