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就如此怪异的插在那里,在这片深深的地底,它顶天立地的耸立在此。
无数的树杈,意味着抽出更多的枝条。而每处开叉,都有一个圆鼓鼓的肿块,就像是畸形而夸张的关节。而每条树干都更像是一条胳膊,而随着某种韵律,它们在微微的招摇,而那些关节也在细微的扭动。
就在头顶的穹顶上,是密密麻麻的孔洞,就像是无数根鲜藕被从刀切开,看上去如同筛子的网眼。如果没有猜错,阿呆他们的来路就是那里。他们刚刚经过那里,就像从筛子里漏下的沙粒。
而每个这样的孔洞下方,几乎都被一根分叉占据。而这些妖冶的枝条,在此停止了生长,结出一颗类似竹节的东西。只是这些竹节更平整,顶端与葵花盘非常相似,如同一个巨型的灯盏。
那里并没有生出葵花籽之类的种子,而是直接再次发芽,长出另外一种藤蔓。
如果阿呆他们能身处某个托盘之上,就会看见,那里是一株墨绿的颜色的树。而这些再次衍生的植物,才是阿呆熟悉的吞噬古藤。
也就是说,就在这些孔洞之下,妖藤完成了开花结果发芽的整个过程。而支撑这个过程的力量,是一条极品的灵脉消耗。它的富饶程度,成就了如今这个无孔不入的规模。
而无数这样的枝干连通的,应该是一座深红色的小山。因为如果把它称为树身,显然是埋没了它。在一片深红色的暗影里,无数椭圆形的浅色斑点遍布树身,那或许更加醒目。
这些斑点在强烈对比下,呈现出迥异的白。那很惊悚,很像某种鱼的眼睛。因为它们无法眨动,正眼睁睁的看着这个世界……呆滞而麻木。
如果盯着它们久了,就发现它们无处不在,无处不看。那让一切都仿佛无所遁形。
离着阿呆不到两丈的距离,就是一条粗壮的根须,有几只这样的鱼眼睛正瞧着他们。所以,他和莲儿看得异常清楚,也异常的畏惧。因为,那眼中分明还有泪…
这些泪来自那些关节,随着微微的抖动,略显浑浊的汁液就一滴滴的流下来。在黏湿的树皮上,它们略作停留,就顺着纹理淋漓而下。这些眼泪在树身下汇聚,变成娟娟细流,流进身后的这条河。
或许是莲儿也感同身受,小女子正死死地拉住他的手,下意识地躲在他身后。随着一切越来越清晰,她想起自己刚刚还喝了这里的水,所以某种冲动就愈发强烈。
于是,“呕……哦……”一声,阿呆觉得有东西喷溅在后背上。而下一刻他就知道了,那是莲儿在发自肺腑的吐。
可为什么?某人的感觉是如此异样?
“啊!”
莲儿突然轻叫出声,这在巨大的危险面前很不和时宜,更不符合一个淑女的风范。
莲儿当然不会无缘无故的叫,因为在某人的身后是一片不一样的风景。
在阿呆的腰间,不知何时缺了一块法袍。那缺口好像还挺平整,如同刀削一般。而一半羞愧的苹果,无奈地袒露在光影里。
只要稍加推敲,某人就该想起,刚刚那救命的一剑不光砍断了妖藤,还带走了他的裤子和中衣。谁让他的体型那么好?前突暂且不提,后撅还是挺翘地。
好吧,现在真的不是计较着装规范的时候。“嘘!禁声!”在眼前未知的威胁之下,某人的羞耻心好像也飞走了。
而且,法袍这东西就是好,前边这片还是蛮大的。某人立马前襟改成后襟,把腰间残藤紧紧,好歹算是掩盖住了。
但尴尬这种东西,是很难消除的。如果不是在这里,如果不是莲儿,恐怕早就笑抽了。但必须说,这个效果出奇的好。首先莲儿不那么恐惧了,其次人家也不再那么想吐,而是,更恶心……
一个小插曲,很好的转移了某些担忧,但面前依然的危险依然在。阿呆不知道这家伙啥时候会动,但他敢肯定,这东西一定是活的。只要它开始移动,那一定是地动山摇。
“一定是我的阵吸引了它。所以它彻底毁了它,现在才如此安静……”
小蝶迟来的解释,并没让某人稍稍安心。他的身形在不由自主的后退,如果还有哪里是相对安全的,那就是身后的这条河。
“…千万别催动灵力,这家伙对灵力非常贪婪。也别运转流云崭,慢慢的退到河里去……”不得不说,某位妖灵的想法和阿呆不谋而合,事实上他也正在这么做。
莲儿也听到了,所以提心吊胆的配合着。只是不想被人再揪住头发,只好交出自己的小手。把它不安的放在某个暴露狂的手里,让她多少有点担心。
可老天不想让这伙人得逞,因为刚刚的坍塌,头顶依然不停有东西掉落。就在这关键的时候,一块碎石轰然而下,那轨迹就在阿呆的头顶附近。
这个意外是致命的,万分紧张的阿呆就像一把满弦的弓,任何的响动都会触发一次出手。
而顺手就挥出剑芒,是他本能的反应。这是个严重的错误,因为剑光大胜,就意味着一股灵力的波涛。那就是飞蛾眼里熊熊燃烧的火炬,鹰眼里活泼好动的小鲜肉。
于是,那颗诡异的大树动了。它在缓慢的转向这里,就像是可以转动头颅的雕像。
而这个雕像居然有一双拟人的眼睛,那是两个巨大的浅色斑点。与其他斑点不同的是,它们有更深邃的眼珠,而眼珠还在默默地转动……
而生物的眼睛,它一定会有光辉。而有了光辉,就有了神采。那么它就会出现欢喜,愤怒,还有悲哀与冷漠这种情绪。
眼前的这双眼睛里,只有一种情绪……那就是饥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