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者毕竟还未成神,他们毕竟还是人。而财富,无论最终定义为白花花的银子,还是光溜溜的灵石,本无甚区别。偏偏灵石这种东西就是个妖孽。它既可以等同货币的职能,又能化作修为附体,这才是真正逆天的蛊惑。
这是人性最阴暗的部分,从部落公社的财产可以私有化就开始了。后世里的资本论将这上升到真理的地步,不过是再次系统的阐述而已。这可不光是阿呆没有抵抗力,实在是太具象的需求,让人为之疯狂。
在某些人眼里,用处不大的一张纸和软弱的黄金真的不配成为货币。就人类而言,那应该是一种叫做维C的小药丸,或者凝缩的蛋白质。我们被虚拟的东西所愚弄,还在普遍的认同它的作用,这其实很可笑。
所以,以往没来的及干的,现在就成了迫不及待。于是,那些恶心的金箭蛙在劫难逃,火狸獭一家也不得安生。如果满坡的枫树都能卖上价,阿呆毫不介意伐光整座山。
沉寂了无数岁月的大泽,瞬间被无数的火把点亮。成片的枫树顺山倒下,化作无数挺进沼泽的路标。然后,数条挺进大泽的道路出现了,两排带驱雾功能的路灯也一盏盏亮起。
恐怕那曾经的三个土丘,已经挡不住商人的龌蹉心肠。那群洪荒猛兽,也挡不住对灵石的渴望了……
当某人站在山巅遥望远方时,一群修士也在远方遥望暹罗。
就算大海无尽宽广,一片水面终究会有彼岸,除非像木星那样的只有全是海的地方。
两块大陆不是断裂的,即使赤海荒原是天堑浩瀚,但它仍然是陆地的一部分。对面同样有很多的人存在,一定就有属于他们的文明。
因为天威与地势割裂了万年的两个文明,或许断绝了往来,但只要是有人的地方,一切都并非不可能。
在风暴海平静的那三个月里,总会有人从陆路或者海路来到暹罗。哪怕这是在玩命,但这样的人依然存在。利润是驱使商人犯险的动力,如果这个利润可观到一定地步,就真的有人不要自己命,更不管别人的命。否则,六月城就不会存在。
就在这座城的北方,上古时候就有一条道路。它被崇山峻岭阻隔,又被狂风暴雨耽搁。戈壁与海洋常年夹击之下,它或许是条最艰险的路。
这里,并不适合一支军队的移动。不止太遥远,还会随时断绝的路线,没有将军愿意冒这样的险。就算是一次奇袭,在严重缺乏后续手段的时候,也显得毫无意义。况且,对冀求来说,这条路的那一端,是一片浩瀚的大陆,一座城池的斩获实在是九牛一毛的损失。
时光已经来到六月,夏天的脚步是个人就看得见。今年反常的气候,冀求也无法忽视,但仍然需要等待。几只商队带回了一些消息,但这并不足以说明什么。如果对万年前的记忆哪一方更深刻,无疑是失败的一方。
疼痛是生命的年轮,这句话很对。但一万年毕竟太久了,君子或许可以为十年而卧薪尝胆,但一万年会消磨一切。因为风火境修者的世界里,没人可以活那么久。
对凡人来说,五百年就算长生不老,一千年就是永恒的纪元,如果是一万年呢?那该是神的花甲吧……
当暹罗这个胜利者沉浸在太平盛世时,这里的修者也不会被仇恨煎熬。芸芸众生都有日子要过,即使在修者的世界,也并没什么不同。
在这条道路的最北方,是一座五万修者的小镇。
如果以一个游客的视角看去,这里宁静而安详,它的规模或许与暹罗无数边镇很雷同。但一座巨大高耸的尖塔,还有最醒目处的黑色十字徽记,完全迥异于暹罗的所有建筑。
在镇外的山坡上俯视这里,熟悉的四方城墙也被椭圆的形状代替了。密集的民居里院落很稀罕,家家户户紧紧的挨在一起。建筑都有高低不同的尖塔,每间都不会低于两层。仿佛这里的人很喜欢高大,更喜欢住在楼上。
这些设计尽可能的突出尖锐的形状,最大的必然也是最高的,就像镇中心那座五层的殿宇。三角与正方巧妙大的融合在一起,飞檐与斗拱在这里已经绝迹,但却带给初来者的不一样的感受。除了气派,还有庄重的威慑。
在它面前的广场上,不规则的石板铺就出微妙的图案,一方硕大的喷泉不停的吞吐着。然而,这里总好像少了些什么,对了,是喧嚣。
每个人都形色匆匆,很少驻留,几乎听不到言语让这里实在太安静。这与寻羊镇的氛围很不同,那里通常总是聚集着闲散的人群,三三两两的打着哈哈,还吐着无数种干果皮。
有时候宁静也是种力量,让你在高声喧哗时被侧目,在驻留不动时被赶路的某人撞到。如果将建筑排除在外的话,这里最大的不同恰恰就是安静。好像没人有话要聊,也没人想搭理任何事,他们停下来只是因为真的累了,而不是想和谁打招呼。
所以,这里显得静悄悄的。
而当广场西南角的一扇门打开,一片吵闹却夺门而出。当这扇门被牛筋弹回,一切声响又瞬间消失。这显得很诡异。
那是冻三层的楼房,突出在广场的一角,像是一艘船的撞角。而那道门很窄,而且还是单开的。这在暹罗显得很寒碜,就算是寒门,那里的人也会设计成双开的好吗。
这栋小楼的招牌很特别,是一头野猪扶着一个硕大的橡木桶。几个奇怪的文字,就刻在桶身侧面,那里还有一个小小的龙头。一股麦花的气息弥漫在周围,那是低度曲酒的味道。
没错!这里是一间小酒馆,大白天的却已经人满为患。如果在暹罗,这样的人会被媳妇拖回去,还常常伴随着鸡毛掸子的噼啪声。开啥玩笑,现在就开始喝,日子还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