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唯一能让小苗暂时忘记世俗的,就只有天赐。实际上,在她心底某处,她把这个丑陋的东西当成世俗在嫌弃,而大多数时间,又把这小东西当成天国的抚慰。甚至,她觉得对天赐的疼爱,已经超过了对那个人的想念。或者,掩盖了想念。
母亲每天奔波在矿上,即使并不用那么忙碌,但她依然如此。而且,小苗懂得母亲为什么如此。
如果你问她何时懂了这些,小苗会很茫然,因为几个月前她还不懂。难道是来这里的路上,或者听到的最近一次争吵太恶心?她也说不清。
苗家的小楼对面,就是一户典型的镇东人家。同时,也是被恶语相向的重灾区。这里明面上是一间很大的杂货铺,与苗家隔壁的铺子貌似一样的买卖。
现在,小苗知道了,事情不是这样。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板娘还能理解,但伙计很少也招展花枝地待客。另外,杂货铺没必要这么大,甚至都不需要伙计。
于是,两家杂货铺之间的争吵,根本就不是啥同行冤家的内容。有时候,小苗都想帮邻居骂上两句。可惜,自己的邻居很强,已经骂得很过瘾,有些叫听的人都觉得羞臊。
直到那一天夜里,她看见对面的女子被男人揪住头发痛殴,最后还丢下楼……原来,这个世界是这样的,怜香惜玉的人也不是满大街都是。而且,好像那个不要子不光丢脸,还挺可怜。不都是想过活下去吗?
女子看见别人的不幸,总是愿意感怀身世。这也是为什么,不幸的事可以轻易赚取她们的眼泪……
男人打女人,就应该拿去阉掉,或者强制去投胎。至少,阿呆这位爷是这样想的。
直到某日,他发现混球居然是公的之后,他就果断地改变了主意。
小蝶和混球是对冤家,一个自诩为智者,一个连自诩还没学会。本来这二者之间的争吵应该不存在才对,真正的智者怎会和白痴计较?可惜,事情就是如此地荒谬。混球喜欢待的地方,恰恰是小蝶的后花园。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于是,一切皆有可能。
每天,绿虫子被混球吞吐,是个经典保留曲目。但多么好玩的游戏,也是会腻的。十次不腻,一百次总归还是会腻。每到这个时候,混球就会目高于顶,对小蝶的咆哮置若罔闻。
这种毫无意义的对峙,最后就是妥协。不是混球无聊睡去,就是绿虫子洗洗先睡。
但,不幸的是,和谐的周期只有一个晚上。因为弱智的混球记性很差,第二天这家伙就会忘记他曾经腻歪过,并把吞吐小蝶当成是新游戏。
日子就这么又过了七天。
侵天山脉在此持续的走低,直到六月城外的老龙口,就会荡尽余势。同样是因为行走在其间,这种变化是不易察觉的。
这条峡谷的两侧是侵天山脉,和另一条小山脉的入口组成。这条山脉的名字叫鸭石山,名称很怪异。阿呆走了很久也没看见,长得像鸭子的山峰或者石头。
连日来的暴雨,让水流开始在谷底奔腾,人群就走在半山的古道上。
原本古道在此错落成两段,一段是山腰里的小路,一段本应在河床里。现在按理是枯水期,那里应该是一片淤泥板结的平坦,或者鹅卵石密布的嶙峋才对。可现在都被水流淹没了。
不仅开春时才有的水来了,夏季独有的洪峰也到了。故此,他们不得不走上狭窄的小道,一条夏天才走的路。有些地方真的就悬在空中,或者掏进山崖里去……
身后的黑暗依然恐怖,可能是离得还很近的缘故,现在看过去它正在向北追来。阳光越是强烈,它的影子就越是阴森。
那句:‘黑云压城城欲摧’,代表着乌云的压迫对人心的威慑。可身后真的有一道清晰的线,如果你一回头,就会看见地下的那条线。偏偏你又知道它意味着什么,所以寝食难安是肯定了。
连续几个无风的夜晚,让仇管家焦躁不安。如果现在能刮起一轮北风,那么雨云的脚步就会停歇,队伍就会有更多的时间喘息。
这个队伍本来就不是商队,没人见过拖家带口做生意的。这已经是高原人的迁徙,所谓的逐水草而居,现在换成了追逐阳光而已。老弱妇孺自然地被卷在中间,身强力壮的就很自然地去了头尾。那些灵兽与家畜被区分成几块,彼此间相隔一炷香光景。现在,任何的混乱都是要命的。
每个人都在赶路,希望可以尽快地走出峡谷,这里实在是很窄很高。但无论如何,总比脚下老是有泥泞强太多。在阳光下或者星空下走动,也比疾风骤雨里的逃难好些。
仇管家知道前方有一片不错的草原,那里空旷平坦,很适合策马狂奔。这几天,四个人都在催促队伍快走,不远处的那条线让人担忧,很多人的疲惫与焦急都挂在脸上,连小孩子的吵闹也越发的稀罕。
前几天还在劫后余生的兴奋,没几日就烟消云散了。
阿呆非常不喜欢这条路,他的心中有些阴影。当初在九州的烟波故道,曾经的前锋营就被埋伏过,那一次的损失非常惨重。以至于,胡伯在那之后,但凡喝酒就会老泪纵横…想在这里来个一夫当关真的很容易,或者来群收买路钱的夯货就很麻烦。
好在这一切都没发生。然而,期待的风来了。
当一阵久违的北风吹来,大伙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接下来的事情就有点过分了,这阵风来势汹汹,这峡谷就像是风口的完美诠释。众人群兽,都被吹得紧紧贴在崖壁上,不敢动弹分毫。稍有疏忽,就会被打着旋地甩飞出去。
下面的谷底倒是还看的见,可只要是掉进河里,那咆哮的水流瞬间就会把你送出去几里。别以为这是玩漂流?没了冲锋舟和救生衣,那可就不是玩了,玩的就是命。
所以,阿呆在高声大呼“我欲乘风归去……”,他真的觉得自己快被风吹到云里去了。不光是他,还有那哥俩,现在恨不得抱着轿厢轮子不撒手。可那东西就稳妥吗?现在的飞舟就像是个随时起飞的风筝,要不是阿呆见机的快,关闭了符阵的威能,现在说不定早都飘回念青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