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田中,尹宁澜和黎幼二人两两相看不顺眼,而被夹在中间的晨央,则在这诡异的气氛中恍若未闻的采着自己的茉莉,日头渐盛,偶有一丝风吹来也是带着闷热的燥意。
晨央抖了抖自己篓子里的茉莉,心里盘算着这份量当是够了,因是没有把握的事情,她亦不敢讨太多的茉莉,免得浪费可惜了。
“阿央,阿央,你看这么多够了吗?”尹宁澜一见晨央停了,便解下自己腰间的小篓子讨好的朝晨央走过去,不过是一上午,晨央瞧见尹宁澜的篓子里的茉莉,轻叹了一声,他这又是何必呢?不过讲真,倒也还好,好歹还留着‘全尸’,只是这动手颇为粗暴了些,篓子里除了花,更多的是已经支离破碎的嫩叶。
“嗯,够了。”晨央看了看他的,再看了一眼自己的,默默在心里补了一句,或许多了,黎幼瞧见晨央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便笑道:“阿央姑娘别在意,这儿别的不多,茉莉管够,若是需要尽管来。”
这说者无意,那听者,也不能说有心,毕竟黎幼说的也是事实,说起这制花茶,她与父亲之间相差了许多,幼时她跟着父亲一同学制茉莉花茶时,明明是分毫不差的步骤,但那成果却是截然不同,有时她也想不通这是为何。
“那,我先回了。”晨央朝黎幼点了点头,转身与尹宁澜一道离开了,黎幼瞧着那二人离开的背影,眼中露出一抹晦涩难明的情愫。
一路上,尹宁澜都沉默着一张脸不说话,一身冷意逼人,晨央有些不明白他这好好的是怎么了,这脸变的就跟翻书一样快,上一刻晴空万里,这会子就阴云密布了,或许片刻会有大雨来临也说不定。
“阿央姑娘,阿央姑娘,唤的可真亲昵的,不觉有何不妥吗?”尹宁澜微微撇着头,脸上露出一抹说不着好,也说不着坏,但就叫人心里发憷的笑。
晨央面露不解,对尹宁澜的话只觉得好笑,若黎幼不唤她‘阿央姑娘’而唤她‘晨央’,她才觉得别扭,她与黎幼相熟已久,若是一直“晨央,晨央”的唤着,却显得生分了,也对不住这多年来的相识一场。
“世子想要说什么?”从方才起,她便觉得尹宁澜就是一副话里有话的样子,在尹宁澜的面前停下脚步,扬起头看着尹宁澜,眼中带着淡淡问询的味道。
尹宁澜的脸上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上下瞧了晨央一眼后,一本正经的说道:“以后离那个黎幼远点,爷看着碍眼。”言语间那不容置喙的语气听着让人觉得很不舒服,晨央亦是,她与黎幼虽说是相识,可也只有到了花期时才会来拜访。
“爷这是在说什么,我怎么有些听不懂?”晨央看着他那一本正紧的脸,蓦然想笑,但见尹宁澜那板起的脸,只得收敛起心中的笑意。
“蔡兄,这儿的茉莉可是在宴京一带有名的,你在这儿定能找到想要的。”远远的,晨央听见有人往这边来,寻声看去,便见有四五个衣着华贵的少年往这边走来,打头的,是一位身着青色衣衫与浅紫衣衫的少年,其中,那青色衣衫的少年侧过头正与那紫色衣衫的少年说着什么。
晨央听见了一个‘蔡‘字,脸色顿时就僵了,怔怔的看着远处那正往这边走来的一行人。
山坡下,蔡致颉被好友拉着,亦步亦趋的跟着,耳边听着身旁好友喋喋不休的说着,听得身后的人忍不住打断道:“好了,邵阳,别说了,你这说的我都烦了,到了没?”
“看到了?”尹宁澜站在晨央的身边,见她的视线一直看着前面那个身穿紫色衣衫的少年,面色沉凝,秀眉微皱不知在想什么,于是凑到她身边小声道,轻柔的话语中隐含着一丝浅浅似有若无的笑意。
“看到什么?”晨央有些诧异的回过头,似有些听不懂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尹宁澜抚额叹了一声,往言道往日里晨央都聪明的紧,怎么这会儿却听不明白他这话里的意思呢?
“当年唐家大祸,活下来的可不止你一人,唐明思的嫡子还没找到。”尹宁澜不相信,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晨央还听不明白。
果不其然,在他话音刚落,就听见晨央动手揪住他的衣领,震惊的问了一句:“真的?”唐明思的正妻蔡氏,出身耒阳,育有一子取名为唐礼漾,年岁上,她记得比她还要小上一岁余,若是他真的还活着,唐氏一门也不算真的后继无人。
“这般在意?虽说你们都姓唐,可归根究底来说,你与他之间并无血缘,阿央,你这般在意,到底是因为对唐氏的愧疚,还是,你真的在意他?”尹宁澜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眸子里那一丝掩饰不住的兴奋,忍住心中那翻涌的醋意,但还是忍不住朝她泼了一盆冷水。
晨央因为他的这一番话而松了手,怔然的看着他,尹宁澜这话虽然是说的直接了点,也狠了点,但对晨央而言,却如当头棒喝一般,骤然让她清醒了几分。
这么多年来,晨央一直为当年唐家大祸所困,一直在努力的寻找着当年的真凶,在她的心里,这事若是没有个了结,便只能一辈子梗在心里,况且,她虽与唐明思并无血缘,可唐明思待她视如己出,并无偏待,这更是在她心里留下了一个结。
“你,便当我是对唐家的歉疚吧,告诉我,他,真的是唐礼漾?”晨央幼时并不擅与记人,唐礼漾与她而言却是个意外,因为不知为何,唐礼漾颇为黏她,就像是多了一个小尾巴,怎么也甩不掉。
但是这时候,尹宁澜却不说话了,他朝晨央眨了眨眼,脸上露出一抹无谓的浅笑,指了指山坡下,笑道:“人不是快来了,你问问不就是了?不过,得不得的到你想要的答案,这个,我可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