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央姑娘为何,如此执着着茉莉花茶?”
天边圆月高悬,月华清浅,晨央在院中摆了一张小桌,上放着一壶茶,坐下品茶赏月,端的是惬意,而在身后,木架子上端端正正的放看一个竹篾编的筛子,筛子里放着一堆正在窨制的茶堆,夜风吹过,吹散开身后浅线的茉莉花香。
白日里,黎幼问她的那句话一直在她的耳边挥散不去,“阿央,你这是在做什么?”晨央手中端着茶盏,正想着黎幼的话,冷不丁的,就听见尹宁澜的声音就她身后传来。
晨央想的入神,这一下被尹宁澜给打断了,猛然间回过神来却是径直往那茶堆走去,伸手进那茶堆里,脸上是一副严肃的表情,好一会儿后,将那茶堆翻了翻。
这是尹宁澜头一遭看见晨央制茶,那张清秀的脸上,神色是他从未见过的严谨,生怕出了丝毫差池,将这一筐的茶叶给废了。
等将这事儿做完之后,晨央这才注意到身旁多了一个人,下意识的回头看去,不免被吓了一跳,轻抚着胸口,缓了一口气,便道:“世子怎来了?”
尹宁澜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他看了一眼晨央,又看了一眼晨央跟前的那一堆茶,总不好说,自己是闻到了花香味,才想着过来瞧个究竟吧?
不过就算是尹宁澜什么都不说,晨央还是从他的脸色上猜出几分,眼睛略过那窨制的茶堆,浅浅笑了笑,道:“若是这次能成功,就分你一半。”
尹宁澜敏锐的觉察到了晨央话语中的一丝期待,而且,她说的是这次,难不成她试过很多次?又想起黎幼曾经问她,你为什么这么执着茉莉花茶,难不成……
“虽说我的手艺比不上茶坊的大师傅们,但好歹也是能喝,既然这么嫌弃,算了,我还是留着自己喝了吧。”晨央就像是没有看见尹宁澜脸上那似有所想的模样,只顾着眼前的这堆,还不知成功与否的茶堆。
“阿央,我听见黎幼问你,为何如此执着茉莉花茶,你没有回答他,那,能不能告诉我?”当年唐家大祸,他将晨央从那片血海中带到身边,也算是知根知底的在他跟前长大,可是,他却不知,眼前的姑娘,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有只有他不知道的秘密。
晨央没有想到尹宁澜竟然会问这个,那翻着茶堆的手顿时一滞,抬起头微有错愕的看着尹宁澜,忽然想是想到了什么,脸上扬起浅浅淡淡的笑,问道:“很好奇?”她看见尹宁澜点了点头,接着又问道,“很想知道?”尹宁澜又点了一下头,最后,她笑道:“这是秘密,我的,不能说。”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尹宁澜的脸上不由浮现出一抹失落,“真正好的茉莉花茶,是需要九次反复窨制,若我这头一次顺利,后面应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你只管到时候等着便是了。”
尹宁澜见晨央不愿继续在方才的那个话题上,心里多少也是猜出了几分,能让晨央闭口不谈的,也只有关于唐家的事情了,说起这唐家的时候,尹宁澜就不得不想到一个人,于是问道:“白日里在花田里碰见的人,为什么不去问个究竟?是怕了?还是不敢?”
怕?不敢?晨央的脸上露出一丝复杂色来,她微微低着头,对尹宁澜的问话不置可否,“你这是打定主意,要从我这里听到一句话儿了?”晨央瞧着眼前的男子,院中未点灯,只有浅浅月华似薄纱倾泻而下,清冷而寂寥。
“晨央,你也算是在我跟前长大的,你的心思,我又怎会猜不出来,你是怕了,对不对?”尹宁澜的话音刚落,便见晨央身形一滞,不知是因为尹宁澜的话说到了她心中的柔软处,还是想到了别的,总之,晨央的脸色,可以说是尹宁澜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觉到晨央在冷静之外还有别的情绪。
若那在花田遇见的蔡家少年,真的是侥幸活下来的唐礼漾,扪心自问,她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面对他,当年唐家大祸,唐礼漾不过孩提,且,唐家之祸皆由她起,这之种种,叫她如何面对?
“阿央,你不像是那么胆小怕事的人,你冷静、聪慧,总能把事情想之周全。”尹宁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晨央给打断了,“不要说了!”那言语中透露出的慌张还有害怕,都不似往日里他见到的那个冷静自持,脸上总挂着盈盈浅笑,仿若什么都不在意的晨央,不,或许,是在他问她的那句:“你看到了?”之后……
晨央环抱着双臂,娇小的身躯因为尹宁澜的一句话而在颤抖着,无措的看着她,蠕动着唇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的手,紧紧的揪着自己的衣袖,仿佛只有这样便可将心中的慌乱给压制下去。
“阿央,不管如何,你还有我。”尹宁澜试探性的接近晨央,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臂,见她并没有反抗,便打着胆子将她抱进怀里,轻抚着她的后背,试图让她放松下来。
忽然,他觉察到这小院中似有人盯着他们,目光锐利的在这院中看了一遍,便将目光定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那树枝叶繁茂,高大。
他就这么一直看着,这时夜沉无风,忽然间,便见那树枝轻晃,不过片刻,便又恢复了原样,尹宁澜脸上那锐利之色才收敛,嘴角挂上一抹浅浅笑意,似有嘲讽那人的不自量力。
“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蚊香软玉再怀,且还是他多年来心心念念,晨央不喜香,身上却带着一种积年累月沾染的淡淡茶香,似有若无的在鼻尖萦绕。
晨央靠在尹宁澜的怀里,沉默着,不哭亦不闹,安静的过分,但不过片刻,晨央一把将尹宁澜推开,弯腰将手插进那茶堆里,将你茶堆又翻了一遍,嘴里默念道:“差点儿就给忘了,不然这又要前功尽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