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说,您让袁姑娘把我的衣服穿在里头?”绝险,绝妙!
镇察司的人知道王妧受了伤,如果王妧上了袁老夫人的游船,那必定会留下痕迹。最重要的证据,莫过于王妧身上的血衣。
“老夫人为我冒险了。”镇察司的人一时转不过弯来,便被蒙骗过去,否则……
“镇察司在京中的行径,我也听说了一些。他们没料到,区区老妇,也敢蒙蔽他们。”袁老夫人话中对镇察司并无赞许之意。
区区老妇怎么会有这种见地?王妧想了想,还是开了口:“只怕日后,镇察司的人想起此事,会给老夫人招来祸患。”
“天高地远,我和珠儿也不会再回去京城了。”袁老夫人似乎有感伤之意,只是对着王妧,她没有尽言。
“将来若有意外,老夫人尽可说是受我胁迫,不得已而为之。我……”
袁老夫人伸手止住她的话头:“你这话差了。珠儿救你,乃是她本性良善,我救你,却是因为不想看那些趋炎附势的小人迫害一个女子。我做的事自然是我担着,若珠儿担不得,也有我替她担着。”
王妧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错处,她低头沉思,随后才问道:“老夫人不想知道我的身份?”
袁老夫人在这个时候第一次笑了。
“我也活了大半辈子了,只求在力所能及的地方能够做到顺从本心,俯仰无愧,也就足够了。”
她只要确定王妧不是恩将仇报的中山狼,至于王妧和镇察司的恩怨,袁老夫人不想管,也管不了。
王妧点点头,似有感悟。可是,要做到本心不被表象蒙蔽,也很困难。有件事从她心底倏然掠过,她还没来得及抓住,耳边又听到袁老夫人的声音。
“我们坐的商船再过五六日便能到达云州,不知道姑娘有什么打算?”
王妧早已做了决定,便说:“我原本就准备去滁州探亲,只是我现在身无长物,不得不厚颜烦请老夫人允许我随同上路。到了云州,我自有打算。”
对方既然不想多问她的来历,她也不多作交代。云州有广临渠上重要的港口,云城港,水陆通达,她想去滁州也便宜。袁老夫人自然答应了她。王妧这才起身,对袁老夫人郑重一礼,口中称谢。
送走袁老夫人,王妧回到座位上,陷入沉思。她的寿命还有月余,系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给出任务。
王妧在这时想起了无咎,明明是他有错在先,偏心气还那么窄,连一句错也不肯认?还有六安,他是被她当时的怒气殃及。王妧一直知道六安身手很好,那次她被赵玄的人单独请去,如果不是六安故意弄出动静来,她也无法发觉六安已悄悄跟随在后。还有他们出了齐王府被人跟踪的事,点点迹象都表明了六安行事向来如此,她没有好好解决存在的不便,反而发了脾气,把人给赶走了,难怪燕国公说她任性妄为。
周充手掌镇察司,他想拿下蓝绫,便布下天罗地网来擒他,把她和刘妃统统算计进去。王妧反观自己,受伤落水不说,还搞得一身狼狈地“逃遁”出京城。
这样一想,她不免忧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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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国公府,书房的灯烛亮了一夜。手中的书信被燕国公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纸张的边角都变得卷翘起来。
“已经找了两天了,竟然还一点消息也没有。”朱贤忧心忡忡,嘴角都起了皮。
燕国公坐在书桌前,他虽然焦急,却没有像朱贤那样表现出来。
“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惊闻王妧出事后,朱贤便把王妧送来的书信交到燕国公手中。燕国公直到看了信才知道,原来王妧已经默默做了那么多事。
“她说过要去滁州,此时说不定已在去滁州路上了。”燕国公揉了揉额角,以王妧的脾气,做出这种事也是有可能的。
“可也不会这么一声不吭的就去了,连个口信也不捎回来!”朱贤急得分辩。
燕国公沉默片刻,对比起朱贤,他倒显得像是不关心女儿的生死一样。
“我对她说,如果她要替阿姗报仇,国公府不会帮她。她也知道,府里在准备过继嗣子的事。你说她会不会?”燕国公反问了朱贤一句。其实过了两天也没找到王妧,他反倒放心了一半。
“你怎么能说那样的话,她已经是你唯一的女儿了。”
朱贤话里有责怪燕国公的意思,燕国公听了竟也不生气,反倒说:“也只有你会这样跟我说话了。如今的情形你也清楚,我还能怎么办。”
朱贤的脸色显得比燕国公还凝重,他听得燕国公又开口了。
“阿姗的雀部,也是她一点一滴筑起来的。太容易成功,不是件好事。”
“国公爷是说……”
燕国公摇了摇头:“还不好说,毕竟她的性子……难说。”
朱贤喜忧参半地说道:“可再怎么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吧?”
“再等几天。”燕国公凝神做出了决定,“朝中对瑞安长公主暴毙的事议论纷纷,镇察司正处在风口浪尖上。我们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有所动作。”
他虽然有些无奈,态度却十分坚定:“算一算,如果出事隔天,阿妧便搭上了南下的商船,现在最快会走到哪里。你再找二十个人沿着广临渠去找。至于其他的……”
燕国公话说到一半,却突然被前来回报的下属打断了。
“刚刚从镇察司那里得来的消息,姑娘落水之前,腹部受了重伤。而且,那一段江水湍急,姑娘水性不佳,恐怕……”
燕国公一拍桌案,咬着牙沉默不语。朱贤看着燕国公,神色也变得十分紧张。
此时已是四更将阑,屋里屋外,一片静寂。燕国公腾地站起身,快步便往门外走去。朱贤见状,已猜到燕国公所想,他连忙拦住燕国公,说道:“国公爷,你不能去!镇察司的人口风严密,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漏出这条消息,当心是诈!”
一番话,让燕国公脚下迟滞。
“万一是镇察司的试探,多年蛰伏不就白费了?”朱贤又说道,“不如让我去,以送节礼为名,什么破绽也看不出。”
朱贤看着燕国公沉思的模样,他知道燕国公是在情急之下才会失了冷静。果然,不一会儿,燕国公沉着地开口说道:“不,你也不能去。让朱顶改易容貌,天一亮即刻动身,无论如何也要把阿妧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