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斜挂,晚霞铺天。
绾绾站在城楼上,目送师傅与龙昇,渐行渐远,一点一滴直至看不见。
最终,她未能成行。
北冥已经失去耐心,竟派卫国大将军元朔亲自领兵增援,对黑坛城势在必得。
绾绾,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曾经的家被北冥毁去,就算前路渺茫,她也要尽力一试。起码,也要拖住北冥进攻的脚步,等到钟离玦的分兵支援。
龙昇反复强调,余毒发作时,会备受折磨,一旦承受不住,甚至会有性命之忧。临走前,他问她,“值得吗?”,而她毫不犹豫、脱口而出,“值得!”为自己,为黑坛,还为--钟离玦。
夜晚,韩杜明帐中。
“韩将军,不知你是否知道,京中瑞王府的情况?”瑞王府现在不知是什么样子,瑞王妃无故失踪,可是京中的大事。可奇怪的是,一路竟没有听得半点关于瑞王府的消息。
“小姐放心,您失踪的事情,将军已经妥善处置,瑞王妃因担忧瑞王,思虑成疾,移居城外修养。府中事务皆由齐侧妃打点。”韩将军将他所知道的事情,知无不言的都告知绾绾。
齐雅琴!竟是她。
但是,她也是能够平息此事的关键人选。
王妃出府静养,要瞒过所有人,必须找一个在府中有地位,有身份之人掩护,而齐雅琴无疑就是那个最佳人选。煊赫的家世背景,钟离玦的宠爱,侧妃的地位,都是她最好的后盾。
齐雅琴能够站出来主持事务,是她始料未及的。此前,她一直在思索最后的解决办法,脑海中一直想象徐香岚用什么方法隐瞒府中所有人,而从没有想过府中这个最合适的人选。
但是,她的掩护,也合情合理。钟离玦是她深爱之人,如此特殊时期,如果瑞王妃失踪一事,被世人皆知,不仅仅是绾绾名节玷污,而且还会让钟离玦分心,甚至造成前线军心不稳。齐雅琴即使不情愿,也会分清利弊,审时度势。
“韩将军,从今天起,绾绾就是你手下的将领,一如从前。”绾绾站起,走到杜将军面前,严肃的拍着他的肩膀。
而韩杜明竟不闪不避,毫不避讳,也拍上绾绾的肩膀。两人相视而笑,默契十足。
绾绾并不是普通的闺阁儿女,哥哥驻守黑坛城时,她作为哥哥麾下的副将,曾多次上阵杀敌,参与决策。她原以为,回到天京,就永远远离了这种生活,谁知,今日又重拾记忆。
“韩将军,北冥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一定要夺回黑坛城不可呢?六十年了,为何非要选这样的时间?”既然已经被苍梧夺取六十年,为何如今偏执的一刻也等不了,非要拿下不可。
“听说北冥老皇帝苻骅病重,太子符方监国,老皇帝一生的遗憾是未能将黑坛城夺回。太子为讨他父皇的欢心,立下誓言,誓要洗刷前耻,夺回黑坛城。”韩杜明道。
北冥太子符方,为符骅的第二任皇后所出。从小备受宠爱,也就是因为这样,生性骄奢淫逸,任性跋扈,唯我独尊。这些年来,他做过的荒唐事数不胜数。甚至还抢夺过他的庶出皇弟的宠妾。朝中大臣已对他失去好感,而符骅也渐感失望,而此举,定是为讨好符骅所做的,所以不惜任何代价也要夺回黑坛城。
“那些谋士也不知是在帮他还是在害他。倾举国兵力攻打一所小城,不顾众大臣反对,一意孤行,刚愎自用,到头来,就算得到黑坛城,也会尽失人心。恐怕要适得其反。”这符方果然如传闻般那样,一无是处。符骅恐怕要死不瞑目了。
……
第二天,主帅许超营帐。
“报--,将军,元朔率领的两万兵马已到离华浪山五里的地方。”许超这时已经身心疲惫,不眠不休,六天六夜,援军不知何时到来,而敌方援军马上就要赶到。城中士兵将领已损伤过半,即使没有援兵,他们也坚持不了几天,而今,希望更加渺茫。多次向天京提出派兵增援,都没有回音,这黑坛城像是被苍梧抛弃的棋子,放任他自生自灭。
“诸位将军,大军压城,不知有何高见?”许将军环视下四周,无人应答。挨个看过去,皆不敢看他的眼睛。终究是他强求了。
“将军,属下有一计。”韩杜明上前回话。
许超闻言大喜,“请韩将军明示。”
韩杜明走到沙盘图旁边,拿起旗子,对沙盘一阵排兵布阵,许超露出了喜色。但是,转瞬脸色又暗了下来。
“好计,但是这样做,得冒很大的风险,万一他们此时攻城,那我们就没有守城之力了。”许超很担心,这个计策是将黑坛城的得失全都压在了上面,赌成功,那就能拖延时间,待援军到来,而失败,那将是一败涂地,再无翻身的可能。
“将军,风险虽大,但是胜券颇大,如果我们不这样走,元朔的援兵一旦赶到,那我们就没有退路了。”韩杜明知道此举有什么风险,但是这也是唯一的办法。
“好,那就如此。”良久,许超终于下定决心。“不知谁人领兵合适?”
“末将愿往。”一满脸络腮胡子的粗壮将军出列,自请前往。
“韩将军,我们此次将就的是奇袭,要稳、准、狠、快,需要细心之人。况且,我们的将领已经战死两个,伤了两个,不能再折将了。我帐下的小将苏官,熟悉此间地形,且胆大心细,武功高强,可担当此任。”韩杜明提出了合适的人选,心里也在忐忑不安。
最终,许超力排众议,采纳了韩杜明的意见。而苏官也被叫进了主帅营帐。
许超看着眼前这个其貌不扬,身材瘦小之人,心里几乎要后悔,但是本能的他还是选择相信韩杜明。“苏官,你可知此战的重要性。”
“苏官明白,定会全力以赴,不负众望。”此人就是绾绾,裹着一身沉重的盔甲,用炭灰将小脸抹的很黑,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样子,就算相熟之人,也不一定能认出她来。只有那双琉璃般的眼眸,星华点点,灿若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