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有事出门了,不在公馆里,少爷你要不要等老爷回来再动身?晦子那丫头的事,保准不是什么好活!“福叔忍不住的劝说着。
每次牵涉到晦子的事都不会那么简单,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她霉运连身容易招惹恶事,还是她故意找事寻刺激。
陶龙哈哈大笑着,忍不住的调侃道,”福叔你这是受了她多少委屈啊!要是让她听到这话,恐怕又要和你闹了!事情比较急,我怕晚了会闹出人命,也顾不上和叔叔说了,等他回来你告诉一声就行了!“
陶龙带上一干法器符咒上了车,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山岭村内,此时已经是午夜期间了,大红的轿子在空无一人的巷路中平稳前行,前方一盏暗黄的灯笼引路,苍白的光芒照在地上,树枝的影子被无端的拉长,勾勒出一道道鬼影,远方的黑暗中时不时地传来几声诡异的猫叫。
老马的神色凝重,每一步似乎都走得那么的艰难,看上去心事重重,眼睛却偷偷地注视着轿子中的那位。
纸扎店的大师傅却没有什么表情,他的年龄和阅历都远超我们,似乎早已经看淡了生死。
几位抬轿的大汉严守着大师傅和老马的话,大气都不敢出,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抬着轿子往回去赶。
我看到路上时不时地走过几位鬼物,都在拿眼神偷偷的瞥向这里,他们好像是在畏惧轿子里坐着的那位,一直不敢逗留。
就连在前方引路的男媒婆都对她心存忌讳,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男媒婆脸上一直挂着机械式的笑容,但是这女鬼又怎么能按常理来定,更何况她也不是人。在那七煞之地被折磨了七十年,鬼知道给她养出了什么神经病!
这一路太平静了,没有发生什么怪事,静的我心神难安,都说暴风雨来临之前是极度的安静,这一路的平静又意味着什么呢?
很快我们便回到了大贵家,一行人从纸灰铺就的路上走过,上面清晰的留下两个脚印,一个是女子的三寸金莲,一个是粗犷的男人大脚。
轿子落下之后,阿贵老婆早已颤巍巍的将火盆放到了轿子面前,神色慌乱,心跳加快了不少。她的眼睛偷偷地瞥向随风吹起的帘子,脸色顿时变得惊慌起来,我看着她的脸一点点变得狰狞,最后像是行尸走肉一般呆愣在那里,双眼无光涣散。
大师傅沉着脸,心中暗道一声不妙,示意老马给他一张驱邪符,紧接着怒声一喝,”哼!“
我注意到那轿子的帘子下露出一张浓妆艳红的脸,虽然擦了很多胭脂,但是却无法掩盖那份苍白如纸。她正笑呵呵的盯着阿贵老婆,手指做出勾动的动作,另一只手摆弄着衣角,那笑容显得如此的诡异阴森。
老马的神情依然是没有恢复正常,不知道究竟受了什么打击,连看也不看大师傅一眼,好像根本就没有看到他说话。
我暗道一声不好,连忙对着老马头顶的百会穴轻轻拍了拍,咬破指尖挤出一滴血抹在他的眉心,这时老马才逐渐的有了神智。
老马似乎还沉浸在恐惧当中,慌忙从口袋中翻出了所有的符,贴满了全身上上下下。
我急忙取了一张,沾了血贴到阿贵老婆的额头,分别在她的双肩用手背拍了三下。
所有的碰鬼撞邪,除了那些开过天眼或天生阴阳眼之外,都是由于自身霉运或者是打击导致心神失常,阳气宣泄,所以才会看到鬼邪。我帮他们驱赶的方法也是这样,强行提升它们体内的阳气,不过这种方法只能暂时的应对,要想要除根还是得几天的静养。
这个时候乱作一团,大师傅也指望不上,其他人更不用说了,此时我脑海中似乎多了一股无形无色的能力在左右着我的思考和行事,我竟没有之前的恐惧了,反而特别的冷静,看向那女鬼的时候也不会再觉得心惊胆颤。
”别把我们给逼死了!即便你自身煞气怨气很重,可是每施展一次能力,每害一个人都会消弱一层,若是把我们逼急了,老鼠也能翻墙!“
那女鬼听到我如此镇定的说出这样一番话,万分的惊讶,眼神中多了一些赞叹,随后又轻哼一声,似乎很不屑我的威胁。
”我们的事还没完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那天和我同床共枕的人,我倒是低估你了,竟然有能耐毁了我在下面的房子!“那女鬼阴声怪气的话突兀的传来,打破了黑夜的寂静。
阴风肆虐,卷起漫天的纸币,不知道哪里来的浓雾遮蔽了大半个天空,将月色完全遮掩住了。
一旁的那个男媒婆看到这紧张的剑拔弩张的形势,连忙挥了挥手中的手绢,摆出职业化的笑容,一双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夸张的张着大口,”哎呦,几位,新郎都等不及了,快开始拜堂了,错过了吉时那就是天大的罪过了!“
那女鬼抬头看到林木正呆愣的站在屋子门口,眼神茫然无光,口水流了满嘴,咿咿呀呀的胡言乱语着。
她”咯咯咯“的笑着,抿了抿嘴唇,透过林木的身影,她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一身白色华装的俊秀少年,正含笑深情的望着她。
”是等急了,那我们就开始吧......”
高堂上那两只红色的蜡烛静静地燃烧着,烟雾笼罩了大半个屋子,看上去显得有些阴森,更像是乱葬岗。
两旁的椅子上放着阿贵的黑白遗照,破旧的黑色中山装,眼睛突兀的瞪着前方,脸上没有一点属于人的表情,再加上此时此刻的气氛更多了一种恐怖,令人满脸死色。
我上下扫视着四周,眼睛瞥过阿贵的那张照片,忽然觉得他的那双瞪的滚大的眼睛似乎是动了,眼珠子三百六十度的转动着,有着一滴滴献血从眼眶中流出,落在椅子上,发出“啪哒啪哒”的声音。
我的心神一凝,控制不住的颤抖着,可是等我再去细看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看到,照片还只是单纯的一张照片,仿佛那一切都只是我的错觉。
林木依然是那个样子,像只受了惊的老鼠,浑身都在微微的颤抖着,看到什么人都觉得没有安全感,缩在角落里抱着头。
冥婚所需要的各种东西都已经准备好了,大师傅点了点头,劝阿贵老婆坐到高堂上面接受新人的跪拜。
“我不要去,我不要去……有鬼!有鬼!那里有鬼……”阿贵老婆眼睛扫了那里一眼,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惊慌的大叫着,说什么也不要坐上去。她的脸上惨白一片,手中捻着一串不知道从哪里求来的佛珠,摇晃着头,说什么都不愿意坐到高堂上面去。
这时候,屋子里突然又响起了那阴阳怪气的咯咯声,弥漫着整个屋子,那股仿佛来自于地狱的阴冷透过皮肤毛孔往骨子里钻。
接着我便听到阿贵老婆大声的惨叫了一句,脸上的皮肤无力的抽动着,面上没有一点属于正常人的红润,白的像是涂了一层霜,像个木头人一样呆呆的向高堂上面走去。
阿贵老婆如同被人操控着的木偶,径直坐到了高堂上面。她的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一个人,身上穿着黑色的寿衣,那平常被刻在棺材上面的寿字特别的显眼亮丽。他不正是阿贵吗?此时的他穿的更像是有钱人家的老爷,戴着一顶民国时期的老爷帽,靠在椅子上面,嘿嘿的笑着,只是那笑容比哭还要吓人。
自从我们进了屋子,我便没有看到那女鬼的身影,就好像突然间消失了一样,但是屋子里笼罩着的那股阴冷的气息时刻在提醒着我她一直都在这里,紧紧的盯着我们。
林木手上拿着大红的绣球,绣球的另一段却系在一只母鸡身上,被强制按着头行跪拜大礼。
“从兹缔结良缘,订成佳偶,赤绳早系,白首永偕。花好月圆,欣燕尔之,将泳海枯石烂,指鸢侣而先盟。”
男媒婆乐的合不拢嘴,不停的扭着他那肥胖的******,甩动着手里的手绢,念着结婚证词。
冥婚仪式只剩下最后一步的敬茶了,我想着这一切都将会结束,再次归于平静,不禁开始期待起来。
林木呆呆的向自己老爹敬上一杯香茶,他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方,似乎真的能够看到阿贵的身影。
阿贵坐在那高堂上,嘿嘿的傻笑着,双手不停的在身上擦拭着,像个孩子一样接过那杯香茶一饮而尽。
第二杯茶被递向了阿贵老婆,她抖抖嗖嗖的接过那杯香茶,看着杯中那腥红的茶水,其中还有两颗黑枣,但是在她的眼中却变成了两截手指骨,那迎面而来的血腥味令她胃里几乎要翻涌而出。
所有人都在盯着她看,只等到她一饮而尽,完成所有的仪式。阿贵老婆的喘气声越来越大,那只接过茶杯的手上下晃动个不停。
“我不喝,不喝,这是血,血……”阿贵老婆像是发了疯一样推开茶杯,茶杯落在地上,发出“啪啪”的声音碎成了几块,茶水撒在地面上,红的如血,细细的轻嗅,仿佛真的像是血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