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邑的乡里已经被连连怪事给吓住了,终于在德高望重的县令和凌老爷的呼吁之下,把牲畜家禽赶到土地庙外搭建的棚子里。
凌纵满脸笑容:“土地爷最灵验了,放在这里,乡亲们就放心好了。”
乡亲们走了,然而没多久,禽畜中忽然一阵骚乱,闹得像发病发瘟一样。
这情况吓了凌纵一跳,但当检查过后,不禁苦笑连连。
被自己克的!
他摇头叹息,也知道不能太靠近禽畜,索性回到小屋里呆着。
小翠已经接受过传承,正在侧室努力。
凌纵乐得清净,他看向从老爹那儿请来的凌福,露出一抹冷笑:“福叔,如果那些怪虫出现了,你一定要捉住它们,我要解剖研究,狠狠的研究。”
凌福不明白解剖的意思,但知道少爷有很多专有名词,他点头道:“凌福必尽全力,见虚修士不会让少爷失望的。”
听到这样的答复,凌纵更加安心,他想了想,忽而问:“福叔,你对蛊的认知多吗?”
凌福沉吟半响,慎重道:“蛊虫有很多种,作用也千奇百怪。此乃化外六术之一,外行人实在难以测度。”他斟酌言辞片刻,又道:“少爷认为是蛊虫作恶?老奴以为,蛊虫和术士不足为惧,但术士则令人心忧。”
凌纵心中一动,凌福最后的话充满矛盾,但老管家向来稳重,不应该犯这等错误。
他不由问:“此话怎讲?”
凌福道:“如果真的出现蛊虫为祸一方,就算周地的强人不管,邻国的诸侯也会派人来清理干净。”顿了顿,他可能觉得这么说有些含糊,又详细解释道。
“天下乃周王的天下,哪怕它名存实亡。然而,天子的领土岂容他人糟蹋?就算是奇人术士也不可以啊。正因如此,周地才能维持难得的平静,只要出现强盗,或者意图不轨的过客,一定会有强人赶来消灭,而临近的诸侯也会不遗余力。这算是对天下共主的一种态度,也是诸侯间相互钳制的一种平衡。所以老奴说,蛊虫和术士不足为惧。
然而,修炼化外六术的术士大多有术无法,所以术学手段必定极多,如果不能迅速消灭,可能会闹得鱼死网破。想必少爷也不希望零邑因此遭劫,所以老奴才说,术士令人心忧。”
凌纵点了点头,正因为敌人未知才可怕!他懂得利害关系,不由问。
“现在上禀郡城不行吗?”
凌福摇头:“强人自有强人的骄傲,他们不会为区区几头牲畜而大费周章。”
凌纵略有失望,他笑了笑道:“现在还不能确定蛊虫与否,这事就多劳烦福叔你了。”
“为凌家尽忠,为少爷效力,是老奴的福气,请少爷不要这样说了,老奴一定……”凌福又开始滔滔不绝的忠心宣讲。
夜。
土地庙外忽地响起嘶吼之声,撞击木棚以及家丁的呼喝声连连响起。
凌纵衣不解带,早已经准备就绪,他三几步就冲出小屋,奔向圈养禽畜的所在。
凌福早已经赶到现场,他对凌纵道。
“少爷,是您说的金线虫,它只有半粒米那么大,有随风飞遁的本事,想必是蛊虫无疑。”
凌纵“嗯”了一声,吩咐家丁抛洒准备好驱虫药。
“没用的,蛊虫已经进入禽畜内部吸**血,让老奴来吧。”
凌福纵身跃起落在禽畜之间,他就像一只猎食的兀鹫,来回飞腾之间,所有发疯的禽畜都挨了一下。
凌纵运气于双眼,立即见到大约五只金线硬壳虫飞出。它们盘旋片刻,似乎明白凌福的厉害,难以再寄居禽畜身上。
它们拍打双翅飞走了。
到此,双眼又酸又涩,真气中断。
凌纵把目光投向凌福,凌福点头道:“老奴现在就去,请少爷稍等。”
目送凌福如同老鸟般飞走,凌纵的心忽然有点堵,塞塞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作为这个计划的策划者,他从抓捕可恶的虫子出气,到消灭释放蛊虫的术士。整个过程发展都跟预想贴合,原本是很值得欣喜的事,但不知为何,他还是觉得自己没多少存在感。
存在感对凌纵来说,非常重要。
或许是因为没得到世界的认同,觉得世界在排斥自己。
他就像寄身在寒风冷冽中孤独的孩童,渴望能够混入遥远的人堆里共同取暖,跟亲人一起吃饭,跟朋友一起聊天胡侃。为此,他不介意高歌一万次浮夸。
凌纵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就在凌纵想拉上大伙儿一起去高呼“捉贼,捉术士”的时候,禽畜又开始紊乱了,这一次乱得更加惊人,声势更加浩大。
留意到它们赤红的眼睛,凌纵暗呼一声糟糕。
声东击西,李代桃僵!
这次才是真正的大混乱,那个该死的术士究竟想做什么?
没有多余的猜想,也没时间去猜想,凌纵飞身扑入禽畜之间,一掌一个,镇压混乱的发生。
然而,太多了。
凌纵没有凌福的本事,真气不能时刻运使在最脆弱的眼睛上面,他错过了许多变化,导致金线硬壳虫被迫出之后,又转战到其它禽畜身上。凌纵疲于奔命,咬牙死撑。
正在这个时候:“少爷,小翠帮你。”
一抹剑光由远而至,没有华丽的色彩,没有滂湃的声势,它就这样平平无奇,不显力度,甚至连准头都没有。但是,只要被剑脊拍中的禽兽都昏迷倒地,没有第二个可能。
长剑在接触到禽畜的时候,会颤动出诡异的频率,似乎只是剑身抖动,实际却叠加下层层震荡。
凌烟剑诀,套学的强横!
“统统打晕。”
多了小翠加入,凌纵顿时轻松不少。而且看小翠的姿势,也正在实战中增加了经验,准头越来越好。
禽畜倒下了大半,当凌纵留意到发狂的禽兽越来越少,他明白,自己不能再等了。
“小翠,这里交给你。”
说完,凌纵运使真气于双眼,勉强锁定了金线硬壳虫的去向。
他一路狂奔,追出一段,再瞪眼观察,倒是勉强跟的上。
由于土地庙原本就在郊外,他一路追追停停,竟然来到呈村外的无名山坡,这里是通往东南的主干道,也是通向邻县的主干道。
入眼白雪皑皑,花瓣大的雪花在夜空飘荡,满满的填充了整个山坡。忽然,一道人影一闪即逝,难辨男女,也难辨老少。而他消失的方向,也正是蛊虫消失的方向。
找到了!
凌纵一瞬间思索过无数念头,最终化成了追赶的动力。
山坡之下,环山而过的泥雪走道,正有一个身穿灰色棉衣的中年男人站在路中间,他微微仰头,微弱暗淡的光,隐约可见他脸上的狰狞刀疤。他举目四顾片刻,抬手一握,抓住了金线硬壳虫,收入随身携带的竹筒里面。
当做完这些,他才转身对对凌纵:“你不该来。”
凌纵没有说话,不是不想说,而是借此时间平复过激的气血。
刀疤脸又道:“滚吧。”
凌纵双眉一扬,感觉好了许多,他呵斥道:“乱放蛊虫为祸乡里,说,居心何在?”
刀疤脸没理他。
凌纵见左右无人也懒得去刷存在感,眼前的家伙不能放任离开,不然还不知道闹出什么麻烦事来。都说术士有术无法,那么抓捕甚至消灭也是大有可能。
念想的同时,凌纵的身体已经超越了思考,他蹦跳而起,就像陨石般从高空砸落。
“哼,术士并非不能修真,只是术学繁复,疏于入法。”
刀疤脸似乎明白凌纵的想法,冷冷回应一声,竟然不躲不闪地抬起手臂,五指并尖刺插而上。
这一刺,角度之精准,速度之巧妙,就像凌纵刻意从高空扑下,用自己的心窝对准他的刺掌。
怪异而又忸怩的感觉油然而生,凌纵身处空中,根本难以躲避。
“该死的,竟然是双修术士。”
凌纵暗恨自己阅历太少,但对于目前的危机却没有太多害怕,前世从艺台上掉下来的经历并不少,他知道冷静才能翻身。
锵~
虚神域中乱七八糟的兵器少了一柄,凌纵手中已经多了一柄精铁长剑。
一寸张一寸强,是手臂长还是剑长?
凌纵夹持俯冲之势,在漫天雪花映射之间,剑身荡漾幽戚流光。
刀疤脸没想到凌纵还有这样的手段,他连忙错开一步,仅仅一步,长剑已经及身。
唰啦一声,棉衣撕开,瓦白的棉絮反卷飞出,至此刀疤脸才连退数步,双掌护在身前。
他眼神炽热道:“你有囊中洞天。”
这话不是询问,而是陈述,刀疤脸贪婪地打量凌纵,就像一只脱得干干净净的羔羊。
凌纵暗暗吃惊对方的身手,在自己刺激体魄的速度之下,竟然还应对得上,恐怕也有炼气初期的修为,一个不好,甚至是炼气中期。中期啊,就是把炼气初期的‘暂时’爆发力删去,变成适应于‘长期’爆发的修士。
唯一区别,就是真气的特性和属性。
自己是电属性,注定霸道迅烈,或许全力爆发能超越过对方。
凌纵心里有了计较,一抖长剑,拉开烧烤提叉的姿势。
他没学过剑术,也不懂起手式,认为长剑和烧烤叉没区别。
刀疤脸笑了,凌纵业余的姿势令他越笑越开怀,疤痕就像蜈蚣一样在脸上扭来扭去:“有法无术,死期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