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纵心情极差,听乡里的声音似乎有追溯前因的味道,但他也明白,就算现在狂揍那些长舌怪也无济于事,反而显得恼羞成怒,坏了自己形象。
他虽然恼火,并没有失去冷静。他开始分析这些虫子的来历,继而顺藤摸瓜猜测它们的动向。因为他明白,只有解决这些虫子,才能消弭牲畜发狂的实况,如此才能摆脱自身的嫌疑。
“怪虫突然出现在零邑县,要么从邻县飞过来,要么就是山精妖怪搞的鬼,看它能够影响牲畜的精神,不难想象其中的邪性。它一定还会对其它牲畜下手。”
“但是,怎样才能监控它们的活动范围?”
凌纵有点烦,他可以通过神像去触碰灵智低下的生灵,从而获取模糊的信息,但这个办法也只限于一对一的沟通,他不可能找遍十里的虫豸去询问线索。而祈祷方面,也要有人喊出“土地爷”这类呼叫的拨号,虚神域才能连接的上,而且自己还必须在线。
自己不是真正的土地神,又怎能够整天呆在虚神域等消息?
这个办法不行,那个办法也不行,凌纵的火气不禁蹬蹬的冒。偏偏这个时候,坊市的尽头又响起连连的惊呼声,他们吼叫着,又有一头挂卖的牲畜发疯了,咬伤了路人。
这边还没完,后边又冲出几只鸭子,喋喋喋的乱叫,见人就戳。
乡里看凌纵的眼神又开始发生变化,原本为他说话的人也露出动摇之色。
“该死的怪虫,还不止一只!”凌纵终于青筋暴跳,面色发青。
这感觉就像前世那些打工仔,辛辛苦苦捱到升职的机会,可突然冒出一个小人,千方百计的中伤自己,还发出恶意嘲笑。又或者,像学生熬了好几个通宵准备考试,突然冒出一个混蛋说自己作弊,事后他还在一边暗暗偷笑。
反正就是这类恶劣的性质,简直天理难容。
你当我这个十里至尊的土地神好欺负么?
凌纵闭起双眼,精神探入虚神域。
果然不出所料,虽然有乡里怀疑自己,但还有另一部分人觉得跟自己无关,后者已经开始祷告,希望土地神解决这场瘟疫。
“汝之所愿,吾今许之。”
凌纵咬牙切齿地许下诺言,立即通过神像,招呼还在活动的虫子和土长生物。
大冬天,还在活动的动物已经不多,只有蚊子、衣鱼虫、蜈蚣、老鼠等不算冬眠透彻的家伙为了气运出来顶风作案。
凌纵返回了土地庙,他不想立即解释些什么,等这场混乱过后,众人情绪冷静,澄清的机会多的是。当务之急就是找到该死的金线虫。
短短一天时间,零邑县以及邻近两村变得非常混乱,它们发现恶心的虫子出现了,就像巡逻队一样挨家挨户的蹿,打不着还跑得快,家畜都遭了殃,不是被蚊子咬的起包就是被蜈蚣缠的乱窜,最可怕是耗子竟然偷鸡了。
凌纵下的命令是躲开人,被人打死不报销,只要找到金线虫,冻死的给安家费。如此一来,这些家伙可凶残了,在搜寻金线虫的同时还捞外快,闹得人人喊打,各种熏虫的烟熏日以继夜。
在如此全面的扫荡之下,呈村外山坡发现了异常,那一处积雪颇薄,但却有着土长生物畏惧的事物。
但凡怪异之地,必有诡怪之物。
凌纵领着家丁赶去,然而刚刚来到山坡,却又收到信息,那些怪异的东西又下落不明了。
凌纵不由陷入沉思,那些怪异的东西极可能就是金线硬壳虫,它们依附在牲畜身上影响神智,但不会接触人类?
想想也有这个可能,起码多次发狂的事件中,受害者都是牲畜,而不是人类。
那么,它们应该会在人迹罕有的地方呆着。但又不会远离村落,因为它们要寄居牲畜。
凌纵跟发现怪异的虫子接上联系,得到模糊的消息,意思是它畏惧对方的气息,如同面对天敌。一连几只不同类型的虫子都是这个答复,这让凌纵联想到一种毛骨悚然的东西。
蛊!
在土地神像的资料中,几乎所有虫豸都归土地管辖,但总有列外,好比一些经由术士炮制并发生变异的虫子,哪怕曾经出身土地也会遗忘本性。
它们秉地气而生,但却不归神系,要驱使它们,要么是它们的王,要么就是它们的主人。
凌纵觉得现在下定论还是太过草率,他需要更多佐证。而另外,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监察。
姓名:凌纵
气运:负四十九;(祸克幼生)
寿元:二十二;
气运续命:无此资格;
司职:庶人。
司权:无此资格;
下一阶位:晋升士人需一千气运,进阶后扣除相应气运,同时开放司权;
祸克幼生,就是克制刚出生或者还没出生的幼儿,包括所有生命体。凌纵怀疑自己没有弟弟妹妹就是这么一回事。不过他此刻的注意力并不在这个注解,而是“负四十九”。
被乡里杀死的虫豸不算,但被寒冷冻死的却有一些,一天时间扣了五点气运,还在他能够接受的范围。但是,他不敢再挥霍下去,因为负值一旦到了五十这个临界点,他又会变为祸克牲畜。如果是这样,岂不是有更多牲畜遭殃?到时候自己跳入大河都洗不干净。而且再发生牲畜发狂事件的时候,也会干扰到自己的判断。
凌纵吐了口气,撤销了对虫豸的任务。无奈地带着家丁返回土地庙。
这一次的行动虽然无功而返,但发现了重要线索,也不枉折腾一场。
凌纵的心情略有好转。
然而,那些被吩咐去执行任务的虫和鼠却不那么想,它们大冬天被惊扰了出来,原本就为了拼死捞气运,现在任务取消,它们就无所事事,索性扯起大旗叫嚷大干一场。
一时间,猖獗泛滥。
当凌纵收到密密麻麻的祷告,并发现气运莫名消失了三十个点,他才蓦然惊醒,但已经是晚上的事情了。他连忙吩咐众虫回窝安心过冬,最后更是分派了十个气运作为劳务费,那些家伙才肚满肠肥的老实起来。
这事件让凌纵明白一个道理,就是当你还是庶人的时候只能诱之以利,对待芸芸众生可不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就像前世那些聘临时工的老板,你聘请工人回来做事,但最后拖欠起部分工资,他们不去告你才怪。
掌权也要维持一种平衡,这才能维持良好架构。
凌纵现在就像统治十里虫豸的国王,或者可以生杀予夺,但不能过分的予取予求。
当完成了这一切,祷告的声音消失了,零邑也安宁了,这个不眠的夜晚,凌纵那消失了三十的气运也回来了。不过,他的气运也终于掉落到“负五十九”。
早上,凌纵还没来得及睡个回笼觉,小翠已经来到门外,她很有小管家的潜质,而且也擅长八卦。
听她吱吱喳喳的,把昨晚的零邑之乱描述绘声绘色,凌纵很想洗个冷水澡冷静一下。
他忽然看着小翠,默默不语。
小翠收起声音,惊讶看着少爷,少爷从来没这么认真的看过自己诶。
正当她有些不自然的时候,凌纵开声道。
“小翠啊,你看少爷我如此努力,你作为丫鬟,难道就没有理想吗?”
小翠怔了怔,小心翼翼道:“服侍少爷就是小翠的理想呀。”
凌纵摇头一笑:“再深沉的鱼儿也要上水面换气,再迷惘的人也要有希望的光,你寄身在世上,又怎能够让狭小的空间支配你左右?”
小翠有些懵懂地点了点头,他觉得少爷今天特有文学修养,也很高大伟岸。
凌纵欢愉一笑,翻手取出一块竹片。
“凌烟剑诀,分三段,一段剑如轻烟,诡秘莫测。二段身如轻雾,凌空虚渡。三段随歌而舞,百里烟尘。我觉得挺适合你。”
“少爷要传我修炼法门?”小翠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炼气士在平民眼中神秘莫测有如神仙,她可以接受天纵奇才的少爷成为炼气士,但却很难想象自己也有这样的可能。
“忘记了我的话了吗?你可以的。”凌纵呵呵一笑,把竹片塞入小翠手中,大步出门。
给她一份套学,收获一段清净。
凌纵就像丢下书包的小学生,露出满心愉悦的笑。
他决定找县老爷召开全县大会,将所有牲畜家禽都集中起来,统一照顾。
只有这样,他才能在固定的地点长时间观察,除非那些金线虫不出现,一旦出现了,就是报仇加毁灭之时。
凌纵拳头拧得啪啪作响,如果不找到那些虫子的根源,并毁灭,自己也没法安心去游历。
这一战,平定这十里虫豸王国吧。
小翠站在土地庙门口,看着挺拔的背影,一时有点痴了,她低头看向手中的竹片,聪明的人开始胡思乱想。但很快,朴实本性就填充了理由。
“少爷希望身边都是有本事的人,只有这样才能帮助少爷。”
凌纵并不知道,今天送出的套学,对老凌家来说是何等幸运。而事实上,一份见虚后期的套学,也是足以让许多人都眼红的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