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最后的余晖,透过门窗映照在少年身上。他就这样沐浴着淡淡光芒,如同神灵般烙印在少女眼中。
少女知道,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有这么一个英雄。
她伸出小巧却又粗糙的手,搭住那修长有力的手,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说话。
凌纵也没有说话,这一刻他精神渗入虚神域,探查目前的状况。
照壁:消除冤魂降生,还呈村安宁,获得气运五十。
赋予:马蜂二十二只,草蛇六条,蟾蜍四只,蜘蛛、蚂蚁……扣除气运:六十九。
姓名:凌纵
气运:负一百一十九;(祸克命蹇)
寿元:二十二;
气运续命:无此资格;
司职:庶人。
司权:无此资格;
下一阶位:晋升士人需一千气运,进阶后扣除相应气运,同时开放司权;
看到这系列数据,凌纵彻底傻了眼。
入不敷出是什么概念?这就是。
凌纵虎着脸,透过虚神域对蛇虫鼠蚁发问:“你们要气运有什么用?”
蛇虫鼠蚁这些生物智慧有限,基本只对交配和猎杀感兴趣,但对于高高在上的神灵气息,它们又有着先天上的服从,通过反馈,它们的答案非常模糊,似乎关乎到它们的将来,那是一种比生命更加高端的状态,它们对此非常渴求,就像人类对超脱于生命极限的渴望一样重要。
事实上,它们的回答没卵用。
凌纵的脸色愈发不善,再看任务评价,此行不单止救了少女,还拯救了整条村。可奖励也就五十点,但安家费就得给六十九,这笔买卖赔大了。他虽然心痛无比,但却没有后悔,有些事不知道还好,可既然知道了,不来帮忙委实不符合原则。
原则归原则,肉痛仍旧剧烈,凌纵铁青的脸色,把少女给吓了个哆嗦。她口吃问:“公……子,公子您……”
凌纵悲切的看向满地尸骸,幽幽道:“我为它们而痛悲。”
“公子仁德。”少女泪眼婆娑,挣扎着给凌纵跪拜谢恩。
凌纵急忙扶起她,心道对方是误会了,但他没有去解释,这事儿越解释越麻烦,况且他对地上的三条村民尸体也没有太多愧疚,毕竟在发现案件的时候,他们已经死了,非己之失,问心无愧。
凌纵令家丁带上地上的尸体,浩浩荡荡的返回县城。
……
县太爷在凌纵出城的时候就有所思量,为此还跑去凌家打探消息。现在得知凌纵回城,旋即邀请凌老爷一起回到县衙。
公堂上,地面一字铺开四条尸体,还有一个不用绑已经奄奄一息的大汉。
这种场面,对零邑这种穷极无聊的小县城来说还是非常新鲜的事儿,没多久,公堂外便围上了一大圈乡里,大多都提起灯笼看热闹。
县老爷升堂,整个审问过程非常简单,那个大汉已经崩溃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供认不讳。
他原本是邻县的村民,与同村的另一个大汉合议,一起投靠莽山强盗,今天刚好路过呈村,见到村姑长得水灵,一时起了色心,便作了案。这大汉本来是凶蛮之人,但无奈被凌纵折腾得心力交瘁,在忏悔罪孽深重之后,头一歪,挂了。
对于这个结果,县大老爷乐见其成,一拍惊堂木,就此结案。然而公堂之上,还有一个麻烦的家伙等待处理。偏偏他还毫无自觉,看着四条尸体发呆,都结案了,为何还不肯离去?
县老爷看着凌纵凌大少,眉头拧了起来。这小子本非公门中人却做了公门中事,灾星突然又变成了救星。这究竟是要训斥,还是褒奖?若是褒奖,那么官府之威置于何地,难道要本官变相的承认治下怠职?
至于训斥……县老爷下意识看了衙后屏风一眼,凌老爷这个真正贵族也不好惹啊。
正在县老爷左右为难之际,凌纵也从神游状态中清醒过来,他没忘记自己此行的真正目的——“销案”。
他原本在呈村就想打死那个大汉,最终手下留情,既是因为担心误杀毒虫,而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自己在乡亲面前露个脸,借官府之威,来证明自己的德行。
只要露脸成功,他就算没脱掉灾星的帽子,乡亲们对他的态度也会得到改善,如此,他才能以最快速度堂堂正正的生活在零邑。这个计划,他命名为——销案计划。
他抬起头,一本正经道:“县令大人断案神速,可谓零邑之幸。无奈呈村之变,委实令人唏嘘。”
县老爷无视凌纵给他的高帽子,略微思量就有了计较:“凌纵,本官有一事不明,困扰心头。你是如何知道呈村之变?”
凌纵翻了个大白眼,好不容易的搭上话题竟然被扯远了,可他纵使有满肚子不满也不好显得太过冒进,就把路上已经想好的理由敷衍道:“凌纵昨日偶遇一位算命先生,是他告诉我的,凌纵相信自助者天助,越是天意弄人,越要持德修身,当知道有这样的恶徒,凌纵义不容辞。”
“对对对,少爷的伤病还没好呢,他还坚持策马出城,不就是为了援助这位可怜的小姑娘嘛。”
“我们为有这样一位少爷而骄傲。”
“少爷他还是贵族呢,他这么辛苦图个啥?还不是为了……为了那个什么来着,哦对,公义,少爷为了公义一直默默无闻的付出呢。”
凌家家丁鼓噪起来,说到动情之处,眼睛都湿润了。
凌纵忧郁地摆了摆手,微微仰起头,满脸悲切的看着公堂上的明镜高悬,沉重忧伤的气息蔓延。他决定了,回去之后,一要好好奖励这几个好哥们。
然而县令却像没听到一样,反而低头沉吟。
世上的奇人术士并不少,好比那些飞来飞去的炼气士就是经常出现人前,所以凌纵的说辞并没有任何质疑的地方。县令只是没想到有这么一位厉害的人物来到零邑,不知会不会带来麻烦。
县令沉吟半响,又问:“竟有奇人莅临本县,不知如今身在何处?”
凌纵叹息道:“算命先生死了,但他永远在我心中。”
县令愣了愣,他身边的文书及时对他耳语几句,县令顿时恍然大悟,看凌纵的眼神多了几分忌惮,但考虑到自己还要敲打凌纵,他权衡利弊片刻,又道:“凌纵大病初愈便马不停蹄去救助这位小姑娘,其心可嘉,其行可誉。只是呈村血案惨绝人寰,凌纵你难道就没其它想法吗?”
他盯着凌纵,试图从中找到点儿不良反应,相信富家子弟都是怕死的,到时候,自己这个县令大人就大把理由‘教育’这个小子,从而挽回县衙的威严。可是他怎么都没想到,凌纵的脸黑了,眯起的眼睛寒光闪动。
凌纵算是懂了,堂上这个长得像山猪似的家伙就是要东拉西扯,不肯承认自己的功劳。
少爷我跟你没完!
凌纵狠了心较劲,当即七情上面,影帝般道:“凌纵恨不得早点赶赴呈村,我恨,我恨自己没有炼气士的本领,我恨我自己没能挽救可怜的村民,我恨啊,我恨自己无能为力……”
他弹了弹眼角的湿润,挑衅般瞅着山猪县令。
这番话,县令听了也不禁脸庞发烫,张嘴难言。
凌纵已经不想给县令再东拉西扯的机会,他马上就切入正题,义愤填膺道:“凌纵愿出资厚葬这村民一家,为该名女子谋求出路,如此,方不枉乡里之情,不枉贵族之义,大人以为如何?”
县令心头一窒,暗道少年伶牙俐齿,已经开始反击县衙办事不力,不讲情义了。他本想反驳,但听到堂下的村姑已经泣不成声,接着在衙外观案的村民也鼓噪起来,纷纷赞同凌纵的话。
县令心知大势已去,磨叽下去只会更加被动,他一拍惊堂木。
“凌纵不愧少年英杰,此案已结,退堂。”
县令离开公堂,凌纵也离开公堂,但二者不同的是,县令走得心塞塞,而凌纵则已经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留意到乡里们复杂的目光,他知道,种子已经埋下,灾星这两个字,用不了多久将会成为过去。
路上,也不知道是谁,突然说了一声:“凌少爷其实很善良。”
这声音顿时引起一顿热议。
……
凌纵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突然心有所感,虚神域又有了新的消息。
照壁:人心所属则气运畅顺,人心所鄙则气运屈结。解结运顺,恢复气运十。
姓名:凌纵
气运:负一百零九;(祸克命蹇)
寿元:二十二;
气运续命:无此资格;
司职:庶人。
司权:无此资格;
下一阶位:晋升士人需一千气运,进阶后扣除相应气运,同时开放司权;
凌纵敏感地捕捉到“恢复”这样的字眼,而非“获得”,也就是说这十点气运本来就属于自己,只是千夫所指才被隐藏起来,难怪前世的人经常说倒霉的人喝水都会塞牙,但调整一下心态和做事方法,自然否极泰来。
凌纵刻意放缓下脚步,全心全意去享受这些年都未曾享受过的目光。呈村之行虽然亏了气运,可是跟这些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下一步……
是时候“刷气运”了。